少年泳

第一次心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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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也看不见我最爱你的时候,

因为我只有在看不见你的时候,才最爱你。

同样,你永远也看不见我最寂寞的时候,

因为我只有在你看不见我的时候,我才最寂寞。

——莫言《你若懂我,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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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朗和齐老师在青少年宫碰了头,然后,跟他来到复兴路。那里有个海达广场,上面立着几栋几十层高楼。他们上了楼,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虽然秃顶,但气色很好,看着和蔼。齐老师和他寒暄了几句,也不耽误时间,拍拍秦朗的肩就告辞了。走到门口,他又转过头,要秦朗中午到他家吃个饭。

“我常给大学生做心理咨询,你应该属于准大学生了。”钟老师微笑着递过茶。

秦朗客气地接过。

“我和齐老师是高中同学,他选择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选择当人类心理的工程师,从本质上都是为人的成长服务。”钟老师笑了笑。

秦朗也笑了笑。

“齐老师说,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很有思想,很有天赋。他很看好你!”钟老师目光诚恳。

后来,秦朗在回想钟老师的这些话语时,觉得都是心理策略,目的是赢得信任,拉近距离。不过,确实奏效,秦朗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我爱人带孩子培训去了,所以,你不要怕被打搅。就我们两个人。”

秦朗哦了一声。

他喝了几口茶,又和钟老师聊了几句。然后,跟他进了书房。

这间书房很大,也很整洁,无论是书还是其它物件都井井有条,很容易让人感叹,生活就该如此有序。钟老师对着中间一圈沙发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随意选个舒服的位置坐吧。”等秦朗坐下,他选了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这个角度,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又不至于太过直视。

“你很喜欢游泳?”钟老师像跟秦朗聊家常。

“是。”

“你们齐老师也喜欢游泳,他以前可是游泳健将。”

“我知道。”

“听说——你去年横渡长江不太顺利?”

“嗯。我横渡失败了!”

“齐老师说,横渡失败给你留下了阴影,后来几次游泳也遇到紧张的情况?”

“是。有时是在汉江,又是甚至是游泳池。”

“你紧张的表现是什么?比如腿部抽搐,还是什么?”

“幻觉,我常常产生幻觉。”

“什么幻觉?”

“我似乎看到了我妈妈,看到了死去的朋友,还有很多过去的画面。可我又觉得自己是清醒的,我能意识到那是幻觉,却无法控制不去想。”

“好吧,从头说起。先说说横渡长江时发生了什么?”

“嗯?”

“比如,游泳时眼里看到了什么?心里想起了什么?或身体有什么反应?”钟老师拿起了笔。

“我——”秦朗忽然有些紧张,静下心捋了捋思绪,当时的一幕很快浮现眼前,“刚开始时,我在想光媚。”

“光媚是谁?”

“我的——女同学,”秦朗斟酌了措辞,“她答应来看我游泳的。”

“哦,她为什么没有来呢?”

“我不知道。”

“后来一直没出现?”

“我下了水,她都没有到。”秦朗有选择地说。

“哦,你能谈一下你跟光媚的关系吗?”

秦朗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说:“我,喜欢她。”

“她没来看你游泳,让你紧张吗?”

“嗯。”

“你说一开始在想光媚,后来又想到了谁?”

“我爸爸。”

“你爸爸?他怎么了?”

“他——他的公司惹上了官司,他有可能坐牢。”

“哦。”

“你多久没见他了?”

“几个月吧。”

“当初听到爸爸的消息,你有什么反应?”

“反应?有点担心,害怕,但又期望平安无事。”

“好的,那,你妈妈呢?”

“妈妈在我十岁那年因车祸走了。我在游泳的时候看到了她。”

“看见了她?”钟老师眉头微微一皱,“能不能跟我说说当时什么情况?”

秦朗想了想,把当时的幻觉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钟老师认真地听着,很少打断。

“你想过你为什么会看到妈妈吗?”听完秦朗的描述,钟老师问。

“因为我妈妈是溺水而死的,看到水,容易让我想起她。”秦朗哀伤地说。

“你刚才说出了车祸。”

“是。车子冲进河里,妈妈推我上岸,我活了,她却沉入水底。”接着,秦朗把车祸的情况简单说了。

“原来这样。”钟老师拿着笔又记了一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为了找到问题的所在,请原谅我不得不问,你妈妈的离开对你有什么影响?”

“我至今不能接受妈妈离开我的现实。那次车祸后,我常常做噩梦,持续了一年多。这次横渡长江失利后,我又开始做噩梦。”

“你能说说噩梦的内容吗?”

“大体一样,总是梦见一面灰黑的水,有时下着雨,有时没下雨。而我,总是孤零零呆在水里。有时候,我被人救起,那人却淹死了。有时候,我把别人救了,然后自己淹死了。”

“这个别人是妈妈吗?”

“我不清楚,有时候是,大多数时候我不知道是谁。”

钟老师点点头,又说:“我核实一下,你这种梦在车祸后的一年之内,是经常出现的,但后来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横渡长江失利?”

“可以这样说。”

“横渡长江失利后,你做这个梦的频率大概是多少?比如,一周几次?或一月几次?”

“几次?我想想。不是特别多吧?去年刚横渡失利时,一个月有三四次吧?后面就少了。”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最近一次?”秦朗忽然想起那天得知蓝玉怀孕,晚上就做了这个梦,“一周前吧?”

“哦?一周前你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的事?”秦朗知道蓝玉的事不能说太多,“也没什么太特别的事,我一个朋友得了较严重的病,我去看她,很为她担忧。”

“她是光媚吗?”

“不是,我的一个同学,她平时还挺关照我。就是好朋友的关系。”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光媚呢?你们还在一起吗?”

“她去新西兰留学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去年,我横渡失败之后不久。”

钟老师还问了其它一些问题,希望秦朗说得详细些,但秦朗都是点到为止。就这样,他们像聊家常一样,聊了半天。

“做下症状自评量表和艾森克人格问卷吧,”钟老师让他坐到电脑旁,打开一个页面,“输入你的信息,就可以开始做了。”

先是症状自评量表。秦朗看见一共有90道题目,每道题有ABCDE五个选项,就像考试题一样。第一次做这样的东西,他不免有些紧张,生怕做出来的结果不正常,被钟老师笑话。钟老师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说道:“如实作答,不要思考太多,这样才能了解真实的自己。”

很快,秦朗做完了。提交后,钟老师马上打印出来。

接着,秦朗再做艾森克人格问卷。选项只有是和否。很快,结果也被打印出来。

钟老师拿着结果研究了一下。

“从量表上,你的心理属于正常范围。”钟老师略带一种惊讶的口气,把症状自评量表结果分析报告单给秦朗看。

秦朗心头一喜,接过报告单。上面显示,他的总分是157分,总均分1.7分。下面有很多因子分,都没超过2分。他不知道这些数据意味着什么。

“不过,你艾森克人格问卷掩饰性分数较高。”

钟老师又递给他另一张表。

“什么是掩饰性?”秦朗疑惑地瞅了瞅。

“简单说就是自我伪装吧,如果分数太高,测验的可信度值得怀疑。”

“是吗?”

“这也只是一种参考。在国外,高分表明掩饰、隐瞒,但在我国L分主高的意义仍不明了。你这个分数也不算很高。”钟老师似乎想说明什么,又想安慰什么,“不过,你看这个自评量表,强迫症状和抑郁这两项,分数都是1.9,接近正常人的上限。157的总分离正常值上限,也只差3分,还是多少说明点问题……”

秦朗点点头,不得不惊叹这些量表的神奇之处,确实,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有几项故意反其道而选之。如果不那样选,他的分数会超过正常值么?超过正常值又如何?钟老师说,超过正常值,也不过是轻度心理问题。它多是由现实因素而产生,内心起了冲突,体验到不良情绪。

“不用太担心。你主要的问题,可能来自你妈妈去世的阴影。在各种压力之下,这种阴影被勾起,影响了你游泳的发挥。而游泳失利,又成为另一个阴影。今天就这样吧,下次我们再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希望你调整状态,有什么困惑都说出来,这样我才能帮到你。”

离开钟老师的家,秦朗给齐老师打了电话,感谢他提供的帮助。没想到齐老师又要秦朗去他那里吃饭,说菜都买好了。盛情难却,秦朗只好同意。

齐老师的家就在附近,走过去不过几分钟。这是独栋独单元的楼,一共七层。每层门对门共四户人家。齐老师住在第五层靠里的那间。房间不大,一室一厅。白色的墙皮有些已脱落或翘起,墙角还有几处黑色的霉迹。但房间很整洁,地板很干净。一面偌大的窗户引入大量的光。不过,虽然外面有阳光,但进来的不是阳光,而是淡淡的白光。窗是偏东北的。

“这是租的房子。”齐老师请秦朗坐,过去倒水。

秦朗看见客厅靠卧室的墙上有二幅水粉画,把白旧的墙衬得有了些生气。

“这是往届学生画的,送给我做个纪念。你看,有了几幅画,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二幅画无疑是宏村画的,上面的景色秦朗太熟悉了。仔细看了看,有一张画落款的时间是2009年4月。

“您一个人住这里啊?”

“嗯,离紫阳湖公园近,散步方便。”

“我也喜欢公园,家附近有个硚口公园,可它太小了。没有湖,就一个小水池。”

“嗯,没有湖,一个公园就少了灵气。”

“我跟您是同道中人,上次我说转学到武昌的原因,就是为了每天见一见长江。您怎么不信?”

“是吗?你真是这样想的?那太——任性了!一般人不会为了这种理由,放弃生活中更重要的东西。”齐老师皱皱眉。

“究竟什么是更重要的东西?我记得有个美国作家远离城市,隐居在一个湖边,后来还写下一部有名的书。”

“你说的是梭罗吧?那个湖叫瓦尔登湖,书也叫这个名字。可是,我看过一些资料,说梭罗并不是真正的远离城市,他的小木屋离市中心也就2公里,离最近的公路也就200米左右,甚至离他父母的居所,也只需步行10分钟即到。他可以经常去村里转悠,还可以在家里搞聚会。他想要隐士的声名,却又不想过真正隐士的生活。”

“是吗?”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告诉你,你喜欢水没有错,但没必要失去更多的东西。生活不是非此即彼。”说完,齐老师进去做饭。

秦朗喝了一口水,站起来,往卧室看了看,近门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他忍不住走了进去。里面很简单,除了书架,还有一个立柜,一个高低床,上铺堆满了箱子。

只有三面墙,空的一面连着阳台,光线从那里淡淡地涌进来。墙上一幅水彩画引起秦朗的注意。这肯定不是学生画,他可以感受到它的水准。画中有一座湖,似曾相识。他上前细瞅,看到角落有行小字:紫阳湖之春。

咦,这不是龚老师的字么?她给大家上课,那行楷的洒脱,他早已熟识了。原来是她画的!这可是第一次看她完整的画。画面有种蓬勃的美,远处的石拱桥,蜻蜓点水,似飞未飞,水波**漾在周围,留下深深浅浅的层次感。左边是一排长堤,堤上绿树成荫,轻巧地把湖水拦去一截。右边是桃花岛,岛上青葱荟萃,也倚靠着湖水。长堤和小岛之前的大片空白,是波光粼粼、与天浑然的湖面。近前处细柳依人,几枝撩起,仿佛不经意闯入湖水似的。最妙的是湖中央有一叶小舟,上面依稀见二个身影,一点蓝,一点红。画境悠远,让人回味。

齐老师和龚老师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秦朗的视线又回到书架。每一层都塞满了书,稍显凌乱。小说、诗歌、戏剧、文艺理论、哲学等书简单地分着类。他看到一套《中国美术全集》,好几册,取出一本翻了翻。在夹层之间,塞着一摞病例,秦朗想起齐老师说的痔疮,不由地笑了笑。

秦朗又翻了几本书,最后拿起一本《权力与无知》,作者罗洛·梅,一看就知道是个哲学家。随便翻了几页,看到一句话:“个体不敢直面自己的生存境况,不能合理利用自己的焦虑,而是躲避焦虑以保护脆弱的自我,结果使得自己更加焦虑。”秦朗皱皱眉,又往前翻了一页,到了前言:“我之所以会感染肺结核的首要原因,正是我的绝望和失败主义的态度。因此,我身上所存在的缺乏自我肯定和自信,只能导向一个结果……在面对疾病时,被动地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便意味着走向死亡。”这几句,倒看得懂。

这几句话都被齐老师用笔在下面划了线。

“开饭了,秦朗。”齐老师在喊。

秦朗应了一声,走了出去。桌上已摆好三盘菜,青油油的上海青,白嫩嫩的山药,还有红黄灿烂的番茄炒蛋。

秦朗正想怎么都是素的,齐老师又端出一碗汤出来。

“鸭子藕汤。”

秦朗犹豫一下坐下来,等齐老师坐定再吃。

“吃吧,吃吧,都是小菜。”齐老师再一次招呼他。

秦朗尝了尝,味道还不错。齐老师也坐下来。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齐老师冲秦朗一笑,“你看,圣人都重视填饱肚子。”

“这句可以这样理解?”秦朗一笑。

“那倒不是。不过,我觉得,圣人无非是说,一要填饱肚子,为了生命。二要填充内在,为了生活。”

“有道理。”

他们边吃边聊,说的都是游泳的话题。

“您怎么不问我今天心理辅导的情况。”秦朗好奇地问。

“我说过,我不会打听你的隐私。”

“我今天做了两项测试,结果说我心理正常。”他期待齐老师的反应。

“是吗?那是好事啊!你只是游泳出了问题,心理上有个坎,跨过这个坎就没事了。”齐老师神秘地一笑,“告诉你,我也是拿过证的心理咨询师,是通过教育局组织的培训获得的。不过,我这种业余水准与我的同学比起来,相差太远了。”

“怪不得什么都瞒不过您。”

齐老师开始聊班上的事情,以及这些年来他遇到的不错的学生,还有他教书的感受。他说得津津有味,像说一部自传。后来,又聊到游泳。

“你没问题的!”齐老师又向秦朗强调这一点,“海明威说过:优于别人,并不高贵。真正的高贵应该是优于过去的自己。”

从齐老师家出来已经二点多了,彩雪在紫阳湖公园等着他。

“我们去哪里玩?”彩雪一见面就说。

“还玩什么呀?我已经耽误了半天,回去还有作业做呢。”

彩雪噘噘嘴巴,——她今天穿了一件花毛衣,像只花蝴蝶。

“我等你半天了,一见面,你就要走?”

“可我真的时间不够啊,6月7号就高考,今天3月9号,三个月都不到了。你不希望我考个好学校?”

“希望啊,可是——”彩雪答得很快,但失落之情也溢于言表。

“可是什么?”

“要不这样,我送你到你家门口,我们就在路上聊聊,这不影响你吧?”

“有必要跑来跑去吗?”

“有,反正我没事,闲着也闲着。”

“真是不公平,忙得忙死,闲得闲死!”秦朗只好答应这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车比较空,俩人找地方坐下。彩雪开始问秦朗今天看心理医生的情况,有没有病,什么病,医生怎么说。她充满好奇,关心每一个细节,也不管是不是秦朗的隐私。后来,他们聊到催眠的话题,她说催眠能让人想起以前遗忘的事,问秦朗是不是真的。又问秦朗如果催眠,会选择回忆哪段记忆。没等秦朗回答,她说她最希望回忆三岁时,一家三口在解放公园游玩的情景。

“那时候,父母没有离婚,我们高高兴兴去解放公园玩。那里有个鸽子广场,我在那里喂过鸽子,但很多细节我想不起来了。妈妈说,我当时又漂亮又可爱,非常喜欢笑,很多游客逗我玩,还跟我合影,他们说‘笑一个’,我马上笑一个。后来,还有一个鸽子飞到我的头上,居然不飞走。这非常有趣,我常常会梦到这一幕。开始没什么细节,后来梦得多了,梦的内容越来越充实,仿佛刚发生过的一样。我很想知道,我做的梦和真实情况是不是一样的。我很想回到那时去看看,看我到底有多么人见人爱。”

秦朗心理很感动,没想到一个幼时的片段让人回味这么久!可他嘴里的反应是:“原来,你这么自恋啊!”

“自己都不恋自己,别人怎么恋你?”彩雪趾高气扬地一笑。

“你呢?你想回忆起什么?”

“我?”秦朗很迷惘,“不知道。我不喜欢被催眠,感觉催眠就是被人控制,任人摆布。”

“先不说催眠,先回答你最希望回忆什么片段。”

“我记忆好,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脑子里,没什么我想又想不起来的。”

“那你告诉我2000年5月1日,你在干什么?”

“你问这个日子干什么?”

“因为那一天我在解放公园啊。”

“哦,”秦朗恍然一笑,“你那时3岁,我应该是5岁。5月1日,离我生日还有4天。那天是劳动节,父母应该也带我出去玩了吧,我记不起来了。”

“你不会也在解放公园吧?说不定我们见过!”彩雪兴奋起来。

“不可能,我去解放公园很少,中山公园去得多一些。”

彩雪哼了一声,略感失落。

虽然秦朗回避了彩雪的问题,但心中是有触动的。如果真要催眠回忆过去,他最希望看到的倒不是美好的片段,而是母亲车祸离开的伤心时刻。按理说,10岁时候的记忆,应该比较清晰,可他就是想不起来。他做过好多梦,每个梦不尽相同。他很想知道,母亲到底是怎样离开的,她离开的那一刻,是怎样的表情。如果看到那一幕,他可能不会再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了。

彩雪一直把秦朗送到家门口,但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进去坐一会儿吧,喝点开水,外面怪冷的。”

“好,好!”她马上答应。

进去后,她热情地跟二老打招呼,然后冲秦朗喊,“你去学习吧,我跟爷爷奶奶说说话。”

秦朗进了房写作业,外面叽叽咕咕的说笑声不时传来。彩雪哪想走?到后面,声音终于停息了,秦朗以为她走了,等到吃饭的时候,彩雪突然跑进来,“秦朗,吃饭了!”

“你怎么还没有走啊?”

“爷爷奶奶留我吃饭,我总不能不领情吧?”彩雪得意地一笑。

正好七点,新闻联播里播着马航失联的消息,彩雪问:“马航能找到吗?找到了,人还在么?”

秦朗耸耸肩。

就这样,吃饭,看新闻,聊天,直到八点彩雪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