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真心’二字,是萬法之始,眾義之宗;亦是諸佛所證,眾生所迷。
——顏信
今晚是末唯在這望城裏,第三次聽顏信的電台節目。
他在望城電台裏的節目是每周五的情感電台,也就是說聽滿四次後,就是她離開望城的日子。
身體的不適和對蔚藍情感上的一些猜測隔閡,讓她的情緒低落到了塵埃。不比和江臨初感情上的碰撞要好過。
在她的心裏,她對蔚藍的喜歡可比後來才開始慢慢改觀的江臨初位置要更加高一些,自然心中的分量也會重一些。
所以當她知道,自己拚命想要掩藏起來的那些小把戲被傳來傳去,那種難過和壓抑,會讓她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她把自己關在小房間裏一整天,誰來都不理。吃也隻吃自己所剩的小麵包,任何都拒之門外。
訓練起不來不去,會所動不了不去,哪裏,她都不想去。
她在等,等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她甚至想過,就這樣給他教練打一個電話直接回南市就算了,可想了想,還是呆滿一個月再說吧。
工資還沒結呢。
欠著的錢,她可還是記得的,總不能又讓人嚼了舌根。末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自己偏激起來這麽嚇人。
深夜,電台節目準時開始。
今晚上顏信的聲音似乎有暗啞,不似往日那般風情。末唯沉默著,那頭播放完前奏後,而後聽到他的聲音說,“今晚上我們暫且先不接聽觀眾朋友們的電話,我們來說一個故事。”
末唯心裏怔了下。
以往節目的風格是,觀眾在聽電台的同時然後給主持人撥打熱線說自己近來的苦悶。什麽都可以說,情感、事業、家庭隻要是想不通透的都可以在節目裏訴說,就跟一個樹洞一樣。
說完後,主持人會幫忙分析給出慰藉。
當然有些會有所中用,有的呢自然說不到心坎去,就當作是大吐苦水後的釋放自己。
但在今晚,電台拒接電話。
“這個故事,如有雷同,那必然是高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下來要說的故事特別深沉還是如何,節目的開始,顏信把氣氛給調動的讓人不知覺一笑。
可笑過後又覺得嘴角一澀,末唯把聲音調大,側耳聽及。
“故事發生在九年以前,那時候我們還用著老款諾基亞,手機就連拍個照片都不清晰。那一年非典剛過不久,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去,也是那一年望城省隊的隊員們可以自由進出入高校,故事就發生在當時那片還是水泥地的球場裏。”
聽到了球場,末唯心裏又起了一個疙瘩。
籃球場也是球場,排球場也是球場,可她偏偏想到的是網球場。
故事裏顏信說,那年有個網球運動員從省隊回到高校裏複習備戰期末考試,因他在省隊裏訓練參加比賽然後掛名在望大裏,每逢到了期末點就回來參加考試。
過去的兩年裏,因非典的盛行加上是學業的初期,學校都不怎麽查的嚴。所有少的學分隻要一次性補足夠就可以了。
一切都該是相安無事的,那時的他已經在國內球壇上名聲噪起,等過完這一年他將備戰入選國家隊後可以代表國家出賽。所以他的前程大好。
在學校裏那段複習的日子,他也全身心的投入進去了。
畢竟給的時間不多隻有半個月,這半個月過後他將進入到封閉式的周期訓練,但有些習慣還是有所保留。
那就是作為一名網球運動員堅持每天最基本的打球,他也不例外。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意外突然的降臨。
“那年望城網球隊剛成立不久,雖沒有出什麽特別好的成績,但是作為一隻新興隊伍,在全國賽事裏嶄露頭角。不少隊員年輕氣盛,得知來了這麽一個省隊回來的,自然躍躍欲試。大家都是年輕人,少不了的切磋和碰撞,他便應允。”
“也正是因為這種年輕不少邊幅的氣盛,當意外突然而來的時候,才會對他整個運動生涯,甚至是往後的命運都截然改變。和他切磋的那位隊員,在比賽中,因預判失誤球直接擦過他的右眼導致失明,此後退隊結束運動生涯。而他……”
說到了這裏,顏信深深歎了口氣,似乎在猶豫,又似乎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而末唯聽到了右眼失明時,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如果這個故事,是真的。
會是他的過往嗎?
“雖然是友誼的切磋賽,但發生了意外就得有人來承擔,省隊欲意顧全於他,可他永遠忘不了那天的場景,他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一坎。他沒有辦法做到親自毀了別的生活,自己還相安無事的。此後,他選擇退役,放棄了所有的賽事。發誓再也不觸碰球拍。”
末唯渾身一怔,幾乎是猛地從床邊翻身而起,她甚至忘記了她身體的不適。
走廊的盡頭,她開始敲打著那扇門。
卻無人應答。
原來他不是不屑親自拿起球拍教她,而是因為在他的身上也同樣承受著讓人難以料想和無法逆轉的過去!原來,他和她一樣,身上都有著的沒辦法逃離和抹去的過往。
末唯抽泣。
電台裏,顏信繼續說著:
“這樣的生活,一年又一年,雖然他一直都在往前走著,事業達到了高峰,但內心深處卻依然停留在九年前。愧疚感將他深深的包圍,囿於過去。直到不久前,在他的生命裏出現了一個姑娘。她很像是我的妹妹,眼含星辰,笑起來的時候仿佛可以看到整個星空。因為她的出現,似乎過去一切死寂都有了波瀾。”
“隻不過她年紀尚小,我們都不希望,也不願意,她摻和到這樣一個跟她世界完全不著邊際的過往上來。我們最先希望的是,她快樂。”
“而在我的生命裏,同樣也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姑娘。她的眼睛似深海,能包容著我所有的不安和惶恐。她是不多言的人,什麽都悶不吭聲,什麽都先顧著別人。我也從沒有敢告訴她,其實我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