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经济不宽裕买的是硬座，蒋勉也一起买的硬座，在钱的上面白染一直都不想欠任何人，更不想要占谁的便宜。而蒋勉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在相处中让身边的人舒服，他太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白染做什么他就跟着坐什么，即便是这么长远的火车，这么简陋的环境也一发不言。
温柔的人，很难会让人讨厌。
“你饿吗？”蒋勉问。
白染摇头：“不饿。”
“那你困吗？”
“嗯。”白染奔波了一天，没胃口倒是累得眼皮打架。
“我在路上买的，你戴着会没这么吵。”蒋勉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对耳塞还有眼罩递给白染，再掏出自己一件外套：“怕你冷，你先披着。”
“谢谢。”
蒋勉笑：“没事，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你呢？”
“电竞少年黑夜都在工作，快睡吧，我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晚安。”
“嗯。”
白染戴上耳塞拉下眼罩，扯着蒋勉的衣服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在她身旁的蒋勉还真的认真的在复盘自己的比赛视频。
长路漫漫，夜落日起。
白染坐着睡了一夜，起来感觉自己脖子都是酸的，拉下了眼罩，火车外面的日出的光亮照着大地，白染眯起了眼睛，揉揉脖子。身旁的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白染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靠着他睡了一夜？这么想着白染一阵愧疚：“对不起。”
蒋勉没接她的话自顾自的说：“起来得很及时，还有三分钟就要到站了。”
“是吗？”
火车到站后，他们辗转的到了当地的宾馆住了下来，简单的洗漱过后去吃了早饭，考虑到蒋勉一夜没睡，所以饭后他们回去睡了一觉，中午才出发。
坐上了大巴，再坐上沿路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南方的某一个偏僻小镇，沿路有叫卖的商贩，还有在路边招手载客的摩托车，大巴开走卷起一阵的黄土飞扬。
蒋勉捂着鼻子问：“我们还要去哪里？”
“还要坐船。”白染看着他也是好笑，给他递上一个口罩。
“好。”蒋勉戴上口罩，跟着白染到了码头，坐上了小船，船夫吆喝一嗓子撑杆船就划了出去。
蒋勉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只觉得很新鲜。
“你小时候在这里长大的吗？”
“嗯，八岁之前都在这里长大的。”
“你还记得路啊？”
白染扯了一抹笑：“家的路怎么都不会忘。小时候我跟我奶奶一起长大，后来去世以后我就跟我妈一起过才到的湖城。”
蒋勉笑说：“你奶奶很疼你吧。”
白染耸肩无奈的说：“并没有，她去世的的那一天我一滴眼泪也没掉，所以他们都说我心狠白眼狼。我是觉得演戏没意思，我要是哭了也不是真心的，所以就没哭。”
“在这种穷乡僻壤很多事情都不可思议，有时候恨一个人能因为她打碎了你一个鸡蛋，就可以从刚出生的婴儿骂到半个身子都埋土里的老人，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鸡蛋。我去了湖城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活，虽然跟我妈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很苦，但我依旧庆幸，我还能看到这样的世界。我这么跟你说其实你也很难理解。”
“嗯。不过，我喜欢听你说你自己的事情。”
“新鲜？”
“这样可以了解你更多一点。”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看看电视里的狗血剧情，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都是有根据的，所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这世界有人活得多么的高贵就有人活得多么的低贱。生活环境很重要，我也是这里的市井小民中的一员，不过幸好我逃得比较快，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被人连根的拔起，不过，怎么样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这里的影子。有时候我也接受不了自己那样的一面。”白染无所谓笑了笑。
“那也不是，我爷爷就跟我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别把人想得太好，也别把人想得太坏，都是人，没有人谁比谁比较高贵，剥开这层皮肉，谁都是一堆骷颅。”
白染看着他，看了一会，笑了笑：“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吧，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渗人。我离开的那一年，村里多了一个女孩，长得很白净很好看，说是隔壁村卖过来当媳妇的是一个傻子，于是大家都把她当傻子一样的看待，她整天神神叨叨的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不到半年她就去世了，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白染停顿了一会，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那会还小以为这真是一个疯子，长大以后我上了学，学了英语，隐隐约约的发现其实她那会神神叨叨说着的话都是英语。”白染笑了声：“一个疯子能流利的说着英语，背着乘法口诀，说着古诗，真的是疯子吗？她压根就没疯，疯的是那一群把她当疯子看的人。现在想想，那些人的嘴脸真他妈的恶心可怕。”
“你没看过这些人，能践踏别人的生命取乐的人，这世界上不是所有村民都是淳朴的，还有些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每天都在上演。”白染心情发闷，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六岁那年，我差点被我奶奶卖去当童养媳，我发了高烧那边说我晦气不要我，也是多亏那一场高烧，所以我才能坐在你的对面跟你说话。”
蒋勉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话，心一下比一下沉重的在跳动。
这是蒋勉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
“好了，到了。”船夫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喊了一声。
“下船吧。”
“嗯。”
蒋勉长腿一迈到了岸边朝白染伸出手，其实白染也能迈过去，但是看他手在举着自己还是十分给面子的递上自己的手。
她手刚碰上，蒋勉用力一握将她带了过来直接抱住她。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果我比你早生二十年，一定找到你，让你在一个无忧的环境里长大，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