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告诉她,每当舒羽宾出海寻找炼丹炼器用的材料时,便会在此处洞府停留,扶苏真人也经常随她一起来此小住,两人或一起猎杀海中妖兽,或合作炼丹炼器,又或品茗抚琴消遣作乐,夫妻同心,志趣相投,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舒令仪越听心中越是惨痛,来到卧房,这间房十分宽敞,分作里外两间,里面是床榻,外面有一张大大的书案,显然是给钟扶苏用的,上面堆满了诗词歌赋各种书籍,并有数十本名人法帖,除了笔墨纸砚之外,靠墙位置立着一只一尺来高的甜白瓷书画桶,桶内插着十来卷书画。舒令仪打开来看,其中多是钟扶苏自己所作,其中有一副人物画,画的是一个美貌女子侍弄花草、回眸一笑的场景,身旁另有一个四五岁的可爱女童,双目圆睁、蹑手蹑脚作扑蝶状,画得活灵活现,十分传神,两人眉眼相似,一看便知是母女。舒令仪望着画中那个跟自己模样相似的女子,心神激**,五内俱痛,丹田处仿若受到重击,体内灵力突然变得混乱,横冲直撞,似乎随时要破体而出。
景白担心地问:“阿如,你怎么了?”
舒令仪脸色惨白,轻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景白还想说什么,笙歌扯了扯他,两人出了洞府,来到外面的灵草园。景白又是担忧又是后悔,自责道:“也许我不该一时冲动,把阿如身世告诉她。”
笙歌却显得十分冷静,表示此事迟早要说,长痛不如短痛。
此处洞府应该是建在灵脉之上,又用聚灵阵加持,灵气浓郁,景白干脆坐下修炼。笙歌以前一直伺候舒羽宾,对各种灵草的用途颇为了解,将洞府外能摘的灵草全都摘下来,用玉盒保存妥当,忙得满头大汗。
过了大半天,景白察觉到洞府里灵气波动越来越大,立即冲进去,舒令仪盘膝坐在书房地上,旁边散落着一瓶空的丹药瓶,瓶子上写着“定元丹”,上面注释说此丹能有效增加结丹几率,景白脸色大变,万万没想到舒令仪竟然在此时选择结丹。
洞府里的灵气一股脑儿全向她涌来,舒令仪位于灵气风暴中心,身体像是一个容器,不断接纳外面源源不断的灵气,运转功法,化灵气为灵液,又将液态的灵力转化为固态,储存在干涸的丹田中,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原本脆弱的筋脉容纳不了固态灵液,强行被撑开,生生撕裂的痛楚就像是凌迟,割完一刀又一刀,不知何时到头。
筑基已是痛苦万分,舒令仪没想到结丹比之更痛苦十倍百倍,好在她早就有所预料,咬紧牙关硬是坚持下来。
结丹过程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只有闯过去了,才能成为金丹修士。景白心里又急又怒,若在平时定要骂她行事草率不知轻重,这时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守护着她,以防万一。就这样过了两天两夜,舒令仪周身的灵气波动才逐渐平缓下来。
笙歌这两天同样紧张得不行,生怕舒令仪结丹失败,急得坐立不安,问景白这是成了还是没成。景白沉吟说:“结丹途中并没有出现灵力溃散的迹象,应该是成功了。”
笙歌比划着手势,又问:”那姑娘怎么还不醒?”
景白也不说出具体缘由,“每个人情况不同,再等等吧。”
如此又过了一天,就连景白都开始急了,想着要不要把顾衍叫来时,舒令仪终于睁开眼睛,整个人从里到外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双目神光内敛,体内灵力满的仿佛要溢出来,显然修为更上一层楼。
舒令仪看着神情激动的两人,语气平静道:“我结丹了。”
笙歌拍拍胸口,放下心来。
景白却是连声责备:“你怎么这么冒失,说结丹就结丹,你知道别人结丹事先要做多少准备吗,结丹地点,护法的人,各种丹药无一不精挑细选——”
舒令仪此番结丹看似草率莽撞,实则是仔细考虑后做出的决定,“什么丹药能比得上能够增加结丹几率的定元丹?还有结丹之所以要挑选地方,不过是担心灵气不足,此地灵气难道不够浓郁吗?至于护法的人,不是有昭明君你吗?”
景白摇头,“那你也不用这么急,回到苍澜岛再结丹也是一样的,茫茫大海,杳无人烟,连个医师都找不到,万一出事怎么办?”刚才舒令仪一直不醒,着实把他吓得够呛。
舒令仪顿了顿说:“我想尽快结丹。”突然得知身世,舒令仪悲伤痛苦之余,同时产生一种想要变强的急迫感,父母俱亡,家族覆灭,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唯一可以依恃的,只有自己。
景白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感觉怎样,结丹途中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没有,我感觉很好。”舒令仪环顾四周,眼中露出痛楚之色,忽然说:“我们走吧。”
“不再看看吗?”
“不用了,以后想来的时候再来。”
三人沉默着离开了此处,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苍溟城。
舒令仪结丹这三天,溟剑宗为了庆祝蒋翊夺魁,可谓是举城狂欢,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地上满是来不及清扫的鞭炮纸屑,热闹得跟过年一样。更可恨的是,筑基魁首也是溟剑宗的剑修,其他灵飞派、极意观、长天门以及散修盟的弟子,惨遭落败,自然是大失颜面,恨不得早点回去,眼不见为净,却不得不装作大度的样子,留下来参加溟剑宗即将举办的庆功宴。
到了南城,笙歌回了自己住处,景白送舒令仪回去。搁在以前,舒令仪若是结丹成功,定然要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宣扬得人尽皆知,现在她却提不起精神,似乎结丹这事微不足道,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景白很是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舒令仪一改往日活泼跳脱,神情木然说:“昭明君,我回去了。”擦着景白离开时,景白突然拉住她的手,期期艾艾叫道:“阿如——”
舒令仪淡淡说:“昭明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舒姑娘吧,或者叫我令仪也行,叫阿如我不习惯。”
“你以前都让我叫你阿如,说叫阿如显得亲切,你也从来不叫我昭明君,都是叫我小白——”
舒令仪打断他:“可是我不记得了。”
景白心上仿佛浇了一瓢凉水,怔怔看着她,惶恐无力的感觉一点一点漫过心头,嘶哑着声音说:“就算以前的事忘了,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呢?你也不记得吗?”
舒令仪撇过头去不看他,轻声说:“昭明君,我现在心里很乱,我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明白,不想说这些——”
景白压抑着心里的失落,想到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叮嘱道:“那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刚刚结丹,元神还不稳,最近几天不要滥用灵力,若是有培元丹,一天服用一颗,有助稳固元神,算了,外面卖的培元丹品质不好,等下我让人给你送一些来——”
“不用了!”顾衍突然从院子里走出来,寒着一张脸说:“昭明君的好意心领了,区区几颗培元丹,我们灵飞派还不缺,就不劳昭明君费心了。”
舒令仪忙叫道:“师父!”
顾衍扫了她一眼,“你先进去。”
施令仪见他脸色不好,磨磨蹭蹭不肯走,“师父——”
“我跟昭明君有话说,你先进去。”顾衍声音平静,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舒令仪识相地进了院子,还顺手把门带上。
景白拱手行礼,解释道:“玄临君,你不要责备舒姑娘,是我坚持带她出去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
话未说完,顾衍突然动手,一道青色流光猛地在景白身前炸开。景白踉跄后退,一步瞬移,躲了过去。顾衍挥了挥衣袖,半空中出现一朵晶莹剔透的硕大青莲,化作千万把青色莲瓣组成的飞刃,齐齐朝景白射去。景白连忙祭出斩霜剑抵挡,抵挡到一半时,顾衍忽然又作罢,剩下的那些飞刃纷纷化作青色流光,消散不见。
顾衍突然攻击又突然收手,弄得景白手忙脚乱,颇为狼狈,“顾掌门,你这是何意?”
顾衍冷哼道:“看来昭明君还记得我是灵飞派掌门,你私自将我灵飞派弟子带走,难道就想这样算了?”
景白顿时哑然,半晌说:“玄临君,你是对所有弟子都这么上心,还是单单只对舒姑娘如此?”
顾衍不理他的质问,而是面无表情地警告他:“景重光,你最好离我灵飞派弟子远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景白浑然不怕,“顾逸之,你身为一派掌门,什么时候连门下弟子的私事也管起来了?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我自有分寸。”
景白走近他,压低声音说:“你之所以对舒姑娘如此紧张,大概是因为自己心思龌龊吧?”
顾衍瞟了他一眼,“那你呢,三番两次带走我这小弟子,难道不是别有用心?”
两人怒目而视互相瞪着对方,空气中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这时院子里传来“哐啷”一声,原来舒令仪趴在墙头远远偷窥着这边,一时不稳滑了下去,压倒一片花草,弄出的声响惊醒了对峙中的二人。景白看了眼舒令仪的方向,转身离开。顾衍则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舒令仪正手忙脚乱拍掉身上粘上的草屑泥灰,见到顾衍,连忙站好。
顾衍打量着她,“出去几天,没想到回来就结丹了。”
舒令仪轻叹一声,“我也没想到。”
顾衍见她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眉头微皱,“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结丹,景重光到底带你去了哪里?”
舒令仪心中涌起无数复杂情绪,忽然问:“师父,我原本姓钟吗?”
顾衍脸色微变,好一会儿说:“景重光跟你说的?”他早就怀疑景白知道舒令仪的身世,果然如此!
二十年了,这一天还是来了,事情正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
舒令仪将这三天发生的事全都跟顾衍说了。景白和笙歌告诉她的那些事,事关重大,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可是当身上一直戴着的双环玉扣轻而易举打开云容仙子洞府的防御阵,当她看见扶苏真人画的画像,当她一举结丹隐隐约约记起儿时的一些往事,终于确信,自己就是钟阿如,出身河洛太微宫,可是太微宫钟氏为何会一夕覆灭,自己又是怎么跟景白认识的,她仍然毫无印象。
顾衍心里很是惊讶,没想到门口摆摊卖小食的那个哑巴姑娘竟然是太微宫故人,更想不到云容仙子在东海附近遗留有一座洞府,不由得感慨,看来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舒令仪的身世注定瞒不住。
“师父,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舒令仪的问题将顾衍的思绪拉回来,没有回答她,而是说起了别的,“以前巨鹿郡杨氏县有一个人叫孟敏,有一次挑甑的时候不小心把甑摔破了,他看也不看,大步流星离去。一个叫郭林宗的朋友看到后表示不解,问他原因。他说:‘甑已经破了,看又有什么用呢。’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舒令仪露出深思的表情,“师父是说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纠结了吗?”
“令仪,人生在世,苦海浮沉,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多想无益,重要的是活在当下。”
舒令仪忽然伤心起来,哽咽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过不过得去。”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对父母家人并没有多深的执念,所谓无爱便无怨,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她的父母扶苏真人和云容仙子对她显然疼爱之极,整个钟氏的人都陨落了,唯有她一人活了下来,不知当初他们付出了怎样惨痛的代价——想到这里,舒令仪心如刀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顾衍看得心疼,宽解道:“哀思伤身,扶苏真人和云容仙子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不希望看到你如此。”
舒令仪一把抱住他,哭道:“师父,我没有爹娘,我也没有家了!”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让她更是抑郁伤怀。
顾衍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还有师父,灵飞派就是你的家。”
师父的安慰是如此掷地有声,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舒令仪哭得更加不能自已,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呜咽道:“师父,我想回家,我想回灵飞派。”
“明天参加完溟剑宗的庆功宴,我们就回去。”
“嗯!”舒令仪红着眼睛点头,眼泪鼻涕弄得顾衍身上到处都是。
两人站立的地方是前院墙角处,旁边有一座假山遮挡,形成一个隐蔽私密的空间,周围无人,舒令仪才敢这样放声痛哭,顾衍也任由她抱着自己,不停宽慰。两人一时忘情,灵飞派无人瞧见,不想隔壁谭悦音因为灵宠近日肠胃不适追着它喂药,那孔雀十分精乖,一闻到药味,扑腾着翅膀窜到树上不肯下来,谭悦音飞身追上去,居高临下一眼看到搂抱在一起的顾衍和舒令仪,当即“哇”的一声差点叫出来,犹如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兴奋不已,悄悄蹲在树上看了半天。
舒令仪哭了一阵便止住了,顾衍用衣袖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两人虽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可是相处时那种亲昵暧昧的气氛,谭悦音再熟悉不过,心想还有脸骂我们西蜀女子不知羞耻,你们中原女子才是厚颜无耻,脚踏两条船,水性杨花!谭悦音关注的重点并不是顾衍和舒令仪这对师徒之间的禁忌感情,气愤的反而是舒令仪一边欲迎还拒吊着昭明君,一边又跟顾玄临纠缠不清,水性杨花,三心二意!
舒令仪突然结丹,对灵飞派众弟子震动不小,大家全都涌上来,恭喜她大道有成,又闹着要她请客吃酒,尤其是钱佩,嚷嚷着要去邀月楼。舒令仪故意拿出空空如也的钱袋给他看,说:“去邀月楼可以,二师兄你来会账。”
大家早就眼红钱佩发了一笔横财,纷纷点头:“这个主意好,钱师叔最近可是财大气粗,区区一顿邀月楼算得了什么,就是把邀月楼包下来连吃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钱佩顿时急了,“小师妹,结丹这样的大喜事,你连请大家吃顿酒席都不舍得,你怎么这么抠门啊!”
舒令仪哼道:“二师兄,你这些天赚了有好几千灵石吧?替我付顿饭钱都不舍得,还有脸说别人抠门,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多小弟子连声道:“对对,钱师叔,你赚了那么多的灵石,可是连一杯饮子都没请大家喝过,怎么好意思让穷的法器都买不起的舒师叔破费!”
就连徐珣都笑着打趣:“钱师弟,铁公鸡偶尔也该拔拔毛,不然就要引起公愤了。”
钱佩唉声叹气说:“我算明白了,你们哪是要我请客,简直是要我破产,我辛苦赚点灵石容易吗,邀月楼想都别想,旁边那家小酒馆还可以考虑考虑。”
钱佩突然答应请客,不啻于天上下红雨,大家生怕他反悔,一窝蜂拥着他出了门。
舒令仪跟在后面,发现笙歌还在那里摆小食摊,走过来说:“笙歌,随我一道吃大户去,不吃白不吃。”
笙歌表示她要做生意。
舒令仪拉起她就走,“你以后不要摆摊了,跟着我吧。”
笙歌回头,指着小食摊,想要收拾完再去。
舒令仪不耐烦说:“走吧,一个破摊子,谁还会偷了不成。”
笙歌转过头来看着她,想起她以前的行事做派,风风火火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脸上不由得露出怀念的笑容。
溟剑宗庆功宴是在正殿无极殿举行,规模盛大。无极殿立于三丈高的高台之上,占地数千平,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殿前是玉石铺成的可容纳数千人的宽阔广场。宴席是在傍晚,不过溟剑宗弟子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布置席案,排列座位,准备酒水食物,景白和蒋翊更是亲自站在殿前迎接客人。
各大门派弟子陆陆续续到了,极意观的人来的最早,张默然看见并肩而立的景白和蒋翊,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不由赞道:“溟剑宗真是钟灵毓秀,人才辈出,东海双璧,实至名归。”
景白忙说:“玉初真人谬赞了,还请入殿歇息。”各大门派掌门和亲传弟子安排在无极殿殿内,其他普通弟子都在殿外广场上。
不一会儿,灵飞派的人也来了,景白和顾衍昨天刚打了一场,闹得不怎么愉快,因此迎上来的是蒋翊,领着顾衍、徐珣等人进来,扫了一眼,问:“怎么孟直兄没有来吗?”
顾衍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无论他怎么劝说,段魏就是不肯来,用他的原话说是“蒋观尘已经够风光了,哪还用得着我去给他脸上贴金”,显然是意犹未平,顾衍也不好勉强他。徐珣忙解围说:“段师叔一向独来独往,等下想必就来了。”
大家纷纷找地方坐下,司天晴经过时,蒋翊趁人不注意,飞快地拉了一下她的手,眼睛看着屏风后面的小隔间。过了会儿,司天晴找了个借口离开,来到屏风后。蒋翊随即跟来,说:“这几天不得空,倒是忘了给你一样东西。”说着拿出一块灵光闪闪一看就十分贵重的玉牌递给她。
蒋翊自从夺魁后,便忙着应付四面八方前来道贺的亲朋故友,又有同门弟子设宴庆祝,还要参加溟剑宗的祭祀典礼,饶是他长袖善舞,亦忙得不可开交,因此这几天两人竟是一面都没见过,只能趁这个时候偷空说几句话。
司天晴接过令牌,只见上面法阵繁复深奥,正面刻有“观尘”两字,背面注明是星月魁首的奖牌。蒋翊说:“这块玉牌上面刻有防御极佳的法阵,便是元婴真人,都可挡一招半式。我拿着无用,不如给你,凭此玉牌,可以在溟剑宗畅通无阻。”
司天晴犹豫不决,“这个太贵重了,你应该自己留作纪念——”
蒋翊根本不容她拒绝,“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定要将星月魁首捧到你面前。”
司天晴双手握着玉牌,心潮起伏,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神情黯然地说:“可是我怕自己承受不起,我已有婚约——”
蒋翊却不以为意,“那又怎样,你跟傅家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只要你我两情相悦,这件事有的是办法解决。”
司天晴听的眼睛一亮,“你待如何解决?”
蒋翊压低声音说:“我的观尘殿还在修缮,连个安居之所都没有,不知去司家提亲够不够格啊?”
司天晴嗔怒着推了他一把。
蒋翊趁机抱住她。
周围人来人往,司天晴吓一跳,“你别这样——”
蒋翊在她耳边呢喃:“子时三刻,养心亭见。”
司天晴一听是夜半私会,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挣开他跑了。
蒋翊跟司天晴躲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舒令仪却跟人吵了起来。谭悦音一来就到处找舒令仪,摆明一副找茬的模样。舒令仪最近心绪不佳本不想理会,一见到她连忙绕道,无奈对方不肯放过她,特地甩开身后的跟班,上前拦住她,一开口就是好一通羞辱:“明明水性杨花,偏要装作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无耻之尤!”
无论是哪个女子,都不能忍受“水性杨花”这样的指责,舒令仪当即大怒:“谭姑娘,我以为你只是身上有些许味道,没想到嘴巴也这么不干净,臭气熏天!”
“还有脸嫌别人不干净,一边用花言巧语吊着昭明君,一边又跟自己师父不清不楚,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我难道冤枉你了?”
舒令仪听她提到顾衍,脸色有些发白,嘴里强撑道:“我说你怎么一来就找我麻烦,原来是嫉妒得失心疯了!”
谭悦音冷哼:“我嫉妒你?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我需要嫉妒你?”
舒令仪一脸不屑,“你用不光彩的手段赢了我,竟然好意思逢人就说?”
打赢舒令仪乃是谭悦音生平最得意之事,趾高气昂地说:“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有本事你也打赢我啊,随时奉陪——”
舒令仪忽然说:“我结丹了。”
谭悦音满脸得意顿时僵住了,一脸难以置信。
“我都结丹了,就不欺负你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舒令仪不想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丢人现眼,一个闪身走了。留下气得暴跳如雷的谭悦音,暗暗下定决心,回头定要叫舒令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