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

第三十章 图穷匕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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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剑宗正殿无极殿平日里重门深锁,今日却是大门洞开,装饰一新,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有一盏琉璃灯,里面点亮的不是灯火,而是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照得殿内亮如白昼。地上摆满了数十张席案,最前面四张席案分别坐的是谭纶、张默然、顾衍和蔡溪民。蔡溪民代表的是北关散修盟,得以和谭纶同列一排,不过他的位置比起其他三人,稍微落后半个身位。应邀前来的各大门派弟子依次按序坐下,随意谈天说地。忽然钟磬声响,大家停止说话,归元真人景雍从后门而入,身后一左一右紧跟着景白和蒋翊,后面是端木枫、端木涵以及各堂长老等人。

众人落座。景雍高踞上首,示意开宴,丝竹声起,端着酒水食物的侍女鱼贯而入。舒令仪注意到席上菜肴都是鱼虾蟹以及各种贝类做的,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东海虽然盛产海鲜,可也不必全是这些腥膻之物,许多人不一定吃得惯,有些体质特殊的甚至根本就不能吃,设宴首先要注意的就是众口难调,如此盛会,溟剑宗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端木枫站起来说:“众所周知,我们溟剑宗东临大海,地域广阔,物产丰富,海里各种妖兽所产内丹、筋骨、皮毛等用来炼丹炼器的材料,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家想必注意到今日的海鲜宴,皆是东海所产,如此美味佳肴,岂能独享?因此我们溟剑宗想和各位掌门商量设立驿馆一事,一来可以将东海各种风物特产传扬天下,二来也方便将其他地方的新鲜事物传入东海,互惠互利。”

徐珣、舒令仪等弟子听到这些话,只以为是在说行商贸易之事,谭纶、顾衍等人听了却是脸色一变。半晌张默然问:“端木长老,不知这驿馆是怎么个设立法?”

端木枫说:“简单得很,就拿贵派来说,只需在晋原城划一块地,建一座大些的驿馆便可,其他事全不用贵派操心。”

刘凝身为通虚真人大弟子,经历过太微宫事变,触觉敏锐,立即问:“如此说来,我们极意观也能在苍溟城设立驿馆?”

端木枫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是在说溟剑宗设立驿馆之事,其他事以后再说。”

刘凝顿时色变,他明白了,溟剑宗提出的设立驿馆,只是单方面的,所谓的互惠互利,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顾衍想得更深一层,“刚才端木长老说,设立驿馆之后,其他事全不用我们操心,那驿馆中人若是作奸犯科图谋不轨怎么办?”

端木枫不悦道:“我溟剑宗弟子怎么会做出如此有损门风之事,顾掌门多虑了。”

顾衍又说:“凡事不可绝对,纵然是溟剑宗弟子,也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一旦发现不法之徒,是否可以让各派刑律堂自行处置?”

端木枫傲然道:当然不能,我们溟剑宗弟子无论犯了什么事,只能由溟剑宗自己处置。”

众人听得哗然,顿时议论纷纷,气愤不已,溟剑宗强行在别人的地盘设立所谓的驿馆,却不肯受别人管辖,这哪是什么驿馆啊,简直就是城中城!

散修盟的人自由散漫惯了,想到无双城将要设立什么驿馆,以后所有人都要被溟剑宗的人压一头,反应最为激烈,当堂破口大骂,有骂溟剑宗不要脸的,有拐弯抹角讽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还有直接骂归元真人狼子野心的——,整个无极殿如同一锅滚烫的热油,随时会炸开。

景雍无视底下众人的吵吵嚷嚷,喧嚣不满,扬声道:“既然各大掌门都不反对,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蔡溪民气血上涌,突然站起来,“我反对!”

景雍眯起眼看他,“你是哪家弟子?”

蔡溪民梗着脖子说:“我们散修盟绝不接受设立驿馆!”

景雍负手走下高台,似乎想看清楚蔡溪民长什么样子,“原来是散修盟的人,倒是有几分骨气,只是这话让李道乾来说还差不多——”话未说完,突然出手,威震天下的降龙剑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半空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众人以为是眼花了的工夫,蔡溪民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无声无息倒在地上,倒下时双目圆睁一脸惊恐的表情就此定格。

刚才蔡溪民还侃侃而谈,转眼便魂飞魄散,所有人骇得汗毛倒竖,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就连景白、蒋翊等溟剑宗弟子都受到不少惊吓。

景雍杀完人立完威,复又走上高台,昂首问:“还有谁反对吗?”

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答。

顾衍看了眼旁边的谭纶,谭纶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就连性情急躁的张默然都沉着一张脸没有表示,他只得按捺下心里的不忿,强忍着不出头。

一场宴席草草结束,众人散去。谭纶、顾衍来到张默然处,三人关起门来商量怎么应对此事。张默然颓然道:“果然宴无好宴,景归元这是图穷匕首见啊!”

顾衍语气沉重地说:“设立驿馆一事,表面看似无伤大雅,实则厉害之极,今日可以设立驿馆,明日就可以堂而皇之插手各派内务,潜移默化,蚕食鲸吞,溟剑宗显然筹谋已久,若不加以阻止,以后大家迟早要成为溟剑宗的附庸。”

张默然表示赞同,“如今溟剑宗一家独大,野心勃勃,我们三派应当放下往日成见,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溟剑宗。”

谭纶说:“那是要公开反对溟剑宗,挑起门派之战吗?”

张默然想起极意观和太微宫一战,死伤弟子无数,极意观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忙说:“当然不是,对于溟剑宗设立驿馆一事,我们可以非暴力不合作,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到时溟剑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事情自然不能如愿。”

溟剑宗要在各地城池修筑驿馆,迫于景归元的**威,大家无法反对,但是并不妨碍背地里使绊子,驿馆不过是个死物,能修就能毁,再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溟剑宗这条外来强龙,不管怎么强横霸道,作为地头蛇的他们总有办法对付。

顾衍点头说:“玉初真人此言在理,溟剑宗势大,不宜硬碰硬,最好还是暗中行破坏之举,若是能让溟剑宗知难而退,最好不过。今次同盟,事关重大,我建议大家立一个魂契,谁若泄密,神魂俱散。”

张默然说:“也好,大家既然同盟,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是该有个约束。”

谭纶神色微变说:“魂契有伤神魂,没有这个必要吧?”

顾衍闻言眸光一紧,看了他一眼,慢慢说:“冲和真人是有异议吗?”

谭纶打了个哈哈,“我看设立驿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大家何必这么着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张默然冷笑一声,怀疑地问:“谭谦若,你莫不是投靠了溟剑宗?”

谭纶忙说:“绝无此事,张默然,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你为什么不肯立魂契?”

“我是觉得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立魂契的地步——”

“景归元今天在大殿上突然发难,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竟然维护溟剑宗,看来你早就跟他暗通款曲!若不是顾逸之要立魂契,你是不是还要拿我们今天说的话去告密啊?”

谭纶连忙否认,张默然大骂他老奸巨猾卑鄙无耻,硬逼着他发誓。谭纶气得胡子乱颤:“张默然你胡搅蛮缠,誓我绝对不会发,不过我可以以长天门的名义保证,今晚之事绝对不会泄露一字一句。”说完悻悻离去。

张默然一脸失望,“谭谦若做贼心虚,他跟溟剑宗暗中肯定有交易,设立驿馆一事,说不定早就知道。”

顾衍头疼地闭上眼睛,心中思绪飞快流转,西蜀离东海山高水远,鞭长莫及,因此溟剑宗对长天门行的是怀柔拉拢之策;北关临近东海,散修盟势力松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用的自然是打压震慑之举;至于夹杂在中间的极意观和灵飞派,是拉拢还是打压,就要看两派的态度了,分而化之,远交近攻,最后各个击破,当真是好手段!

底下弟子也在议论今天发生的事,和顾衍张默然等身居高位之人不同,大家关注的更多的是蔡溪民的死。灵飞派弟子聚集在徐珣院子里,舒令仪心有余悸地说:“我都没看清楚归元真人怎么出的手,蔡溪民就死了。”

钱佩咋舌说:“蔡溪民那么嚣张,杜大可的金丹说废就废了,星月之争四强之一,居然连归元真人一招都接不住,归元真人那得有多厉害啊,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

徐珣说:“我看问题还在杜大可身上,蔡溪民若不是把杜道友的金丹废了,归元真人未必会对他痛下杀手。”

大家纷纷感叹:“有因就有果,也怪蔡溪民自己心狠手辣,树敌太多,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人做事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

有人问:“蔡溪民是散修盟的人,他死了,散修盟就这么算了吗?”

徐珣执掌执事堂,消息灵通,说:“宴席一散,散修盟的人就带着蔡溪民的尸体离开了苍溟城,估计是回北关去了。”

“就这么回去了?”

“蔡溪民一死,散修盟群龙无首,不回去还能如何?就算要问责,也该是千机真人出面。”

舒令仪问:“散修盟走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徐珣叹道:“本来打算明天就走,现在出了驿馆一事,只怕要晚几天了。”

提到这个,众人气愤不已,溟剑宗真是太霸道了,根本就是仗势欺人,强取豪夺!

舒令仪尽管想早点回去,亦是无可奈何,闷闷不乐回到住处,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毫无睡意,拿出舒羽宾遗留的炼丹笔记,坐在灯下一页页翻看起来。

空气中忽然有灵力波动,窗户无声无息打开,舒令仪一惊,刚要出声,嘴却被人从背后捂住了。

来人在她耳边小声说:“是我。”

舒令仪听出了景白的声音,翻了个白眼,张嘴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

夜深人静,灯火阑珊,舒令仪看了眼睡在外间的笙歌,压低声音说:“半夜三更,偷闯私宅,没想到昭明君也会做梁上君子。”自从笙歌跟着她后,两人便同住一屋,司天晴搬去了对面厢房。

景白看了眼手上带血的牙印,非但不觉得疼痛,嘴唇相触时那种酥麻柔软之感一直挥之不去,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对着门口方向施了个隔音术,轻咳一声,“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走,我怕来不及告别,才会深夜前来。”

舒令仪冷哼道:“原本是如此,可是你们溟剑宗横行霸道硬要设立什么驿馆,此事没有解决,我们怎么走的了。”

景白察觉到她话里的怨怪责备之意,苦笑道:“我平日专心修炼,门派事务一概不知,驿馆之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才明白,舒令仪怎么突然咬他,还咬得这么重,原来是为了发泄怒气。

其实舒令仪也知道,归元真人做的决定,景白就是想阻止亦有心无力,只是心里难免不满迁怒,骂道:“你们溟剑宗从上到下都是一丘之貉,仗势欺人!”

景白露出苦涩的表情,“此事实非我所愿,你要怪我,我亦无话可说。”

舒令仪见他一脸歉疚站在那里,任由自己又咬又骂,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半晌说:“好了,昭明君不必担心我们会不告而别,夜深了,还是请回吧。”

景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舒令仪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一颤,背过身去,“那你说吧。”

景白却又不说了,走过来拿起桌上的笔记,问:“在看什么?”发现是舒羽宾仙子亲手写的炼丹心得,脸上露出惆怅之情,“云容仙子除了炼丹,其实炼器也很厉害。”

“你认识我娘?”

景白点头,“我去过太微宫,扶苏真人和云容仙子都是神仙中人。”顿了顿又说:“是你带我去的。”

舒令仪愣了一下,慢慢说:“自从结丹后,小时候的事隐隐约约想起来一点,都是三五岁时对着我爹我娘撒娇哭闹的画面,越到后面越不记得,连有个哥哥都想不起来。”

景白忽然问:“你想恢复记忆吗?”

舒令仪心想原来她的记忆还可以恢复吗,好半天说:“我不知道。”就像师父说的,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这二十年来她一直过得很好,那些惨痛往事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徒增伤悲,再说恢复记忆想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曾经说过要嫁给我,你还记得吗?”

舒令仪吓一跳,连忙说:“昭明君,你知道我连自己身世都不记得——”

景白打断她:“我大半夜迫不及待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过去那些事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我们重新开始便是。”

舒令仪怔怔看着他,心中百转千回,想要打消他的执念,“昭明君,二十年过去了,我早已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钟阿如,二十年足以发生许多事情,改变许多事情,物是人非事事休,以前说过的那些要嫁给你的话全都不记得,自然做不得数,我只知道自己现在是舒令仪,是灵飞派弟子,师父是玄临君,一直生活在南越,还有师兄、师姐、师叔他们——”

“那就不说以前!”景白突然捶了一下桌子,压抑着火气说:“自从在开平城外遇到你,也已经有大半年了,这期间发生的事你总记得吧?”

舒令仪想起船上遭遇傀儡袭击时景白从天而降的情景,想起景白挡在她面前击退任觉非时的样子,想起两人盐江观潮时景白把她拥在怀里的画面,猛然惊觉,原来就算忘记了二十年前的约定,两人之间仍有这么多难忘的回忆。

“你放心,我没有用以前的情谊逼迫你的意思,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只要跟这大半年来一样当朋友相处就好,这总可以吧?”

舒令仪沉默半天,终于点头。

景白松了口气,暂时只要这样就好,他不敢奢望更多,离开前,回头看了眼舒令仪,忍不住提醒:“小心顾玄临。”

舒令仪猛地回过神来,冲到窗口想要问为什么,景白已经如一只燕子一般凌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景白站在屋顶,望着夜空那轮清冷的明月发了会儿呆,正要御剑离开时,突然一只孔雀张开翅膀朝他扑来。景白没想到这孔雀如此机警,竟然能发现他,不想把人引来,连忙翻腾躲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昭明君,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儿?”

景白回头见是谭悦音,有些尴尬,拱手见礼,“谭姑娘。”

谭悦音穿着一身单薄中衣、披头散发站在对面屋顶阴影处,显然是听到灵宠示警匆匆从**爬起来。她看了眼隔壁灵飞派的院子,明白过来,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飞身上前,“昭明君,你是来找舒姑娘的?”

景白生平头一遭夜半私会,还被人撞破了,不由得大窘,拱拱手就要离开。谭悦音叫住他,一出口就是惊人之语,“昭明君,你不要被她骗了。”

景白皱眉。

“昭明君,你为人坦**,心思纯正,舒姑娘却完全相反,阴险狡诈,表里不一,她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来找她?”

景白脸一沉,“谭姑娘,背后如此诋毁别人,岂是为人处世之道?”

“你说我诋毁她?”谭悦音神情激动,指着下面院子说:“昨天傍晚,就在这里,我亲眼看见她跟玄临君搂搂抱抱哭哭啼啼,两人关系明显不只是师徒那么简单,如此杨花心性,你竟然说我诋毁她?”

景白闻言脸色发白,好半天说:“她不是这种人。”

谭悦音气得直跺脚,“此事千真万确,你居然不肯相信?昭明君,你这是自欺欺人!”

景白没有表示,只是轻声道:“谭姑娘,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谭悦音一怔,见他眼中露出祈求之色,心中又是怜惜又是生气,“昭明君,你眼瞎了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虚情假意敷衍你,你竟然还为她着想?”

“谭姑娘,谢谢你。”

谭悦音见他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忍再说更多的话刺激他,叹了口气,“昭明君,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喜欢到一厢情愿也不在乎?”

景白不想再说这个,“谭姑娘,夜深了,早点回去睡吧。”

谭悦音嗤笑道:“回去你睡得着?”

景白默然不语。

谭悦音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酒坐了下来,边喝边摇头:“我真是自取其辱,明明知道你喜欢的是别人,我还剃头担子一头热,徒惹笑柄。”

景白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也跟着坐了下来,“谭姑娘,我很抱歉。”

谭悦音自嘲道:“你不必过意不去,我们西蜀女子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我看昭明君你跟我差不多,一味单相思,同病相怜。”

景白想到舒令仪和顾衍搂抱在一起的画面,心如针扎一般。

谭悦音看了他一眼,递过一杯酒。景白满怀愁思难以排遣,却并不想借酒浇愁,而是接过酒杯放下,劝道:“谭姑娘,我先走了,你也少喝点。”

谭悦音想到舒令仪的可恨之处,心有不甘,忽然眼睛一转,装作不胜酒力,闷头从屋顶栽了下去。

景白大惊,连忙飞身而下接住她。两人落在院子里,只是这院子不是谭悦音住的,而是灵飞派的院子。谭悦音紧紧抱住他,不肯放开,故意呻吟不止,“昭明君,我头好痛。”

两人这番动静,很快惊醒了灵飞派的人。舒令仪已经结丹,算是灵飞派这些女弟子里修为最高的,听到异响,第一时间推门出来,一眼便看见抱在一起的景白和谭悦音,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瞪着两人一言不发,刚才昭明君对着自己还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转头就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果然是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嘴!

景白手忙脚乱推开八爪鱼般缠着他不放的谭悦音。

这时灵飞派其他人赶了过来,见到景白和衣衫不整的谭悦音,皆是面面相觑,好奇不已。

谭悦音挑衅地看了舒令仪一眼,拉着景白说:“昭明君,夜色正好,我们继续喝酒吧。”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谭悦音穿着打扮又是如此引人遐想,可想而知大家会把两人误会成什么样。

景白见众人全都以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连忙对舒令仪说:“我刚才碰见谭姑娘,她似乎喝醉了——”

“你无需对我解释。”舒令仪面无表情,转身回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景白简直百口莫辩,看看大门紧闭舒令仪的房间,又看看围观的众人,不好上前,唯有苦笑,告辞离去。

谭悦音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长天门的人素来阴险狡诈,谭纶老奸巨猾,谭悦音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其他人更是上行下效,脸厚心黑,唯利是图,也不知他们拿了溟剑宗什么好处,对于设立驿馆一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长天门这一倒戈,灵飞派和极意观的处境更加艰难,顾衍和张默然唯有带着几个管事弟子日日跟溟剑宗长老吵成一团,谴责对方图谋不轨狼子野心。

然而口头上的诅咒谩骂毫无用处,溟剑宗态度极其强硬,坚决不肯放弃设立驿馆,双方谈不拢自然要大打出手,溟剑宗人多势众,又早有准备,灵飞派和极意观十来个管事弟子包括徐珣、刘凝在内全部被打翻在地,颜面尽失。顾衍、张默然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着诸多受伤的弟子,知道这是溟剑宗给他们的一记下马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唯有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不过这一场架也算没有白打,溟剑宗也怕逼迫太甚,灵飞派和极意观不惜来个鱼死网破,稍作退让,收回了一些太过分的要求。灵飞派和极意观无力阻止溟剑宗在自家地盘设立驿馆,只好联起手来尽力争取对己方有力的各种条件,面对溟剑宗这个共同的强敌,两派自然而然结成同盟,关系急速升温。

在和溟剑宗的这场对弈中,顾衍、张默然身负门派重任,可谓是费尽心机,焦头烂额;被当作未来掌门培养的徐珣、刘凝也是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而对舒令仪、傅铭这些不管事的亲传弟子来说,虽然同样愤愤不平大为不满,却没有那么深的危机感;至于底下普通小弟子对于门派之争更是一窍不通,每日无所事事之余便是大骂溟剑宗卑鄙无耻,成天叫嚣着要跟溟剑宗的人决一胜负。

就这么吵吵嚷嚷闹了好些天,灵飞派、极意观总算和溟剑宗达成了协议,身心疲惫的顾衍带着众多弟子回到了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