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夕染睁开眼时时间比往常推迟了好一会，她来的时候差点迟到了，在众人注视着的目光里，低着头闷闷不乐地来到位上，裴嘉远坐在那里也没有想把椅子往前的意思，调侃似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求他让一下，结果程夕染嘴一撇，却是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绕到另一边。
周稚语和彭佳吃瓜二人组在那里张望着，前者见程夕染脸色不好，歪头冲彭佳说：“他又把她怎么着了？”
“小情侣的乐趣吧，反正咱俩别掺和，看看就行。”
彭佳咬了口麻花，含糊不清地回道。
路奕新剪了头发，看起来比之前帅多了，他从后面丢过来一个纸团，嘴里还吹着口哨，纸团好巧不巧落在彭佳肩膀上，彭佳皱着眉回头：“你干嘛啊？”
这小子脸上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嬉皮笑脸地开口道：“佳妹，给我吃口呗。”
“不要脸！”彭佳骂他一句，他却还是笑嘻嘻地看着她，也不生气，王建眼一眯，踹了一脚他的凳子：“彭佳我替你收拾他，你给我一根。”
“唉唉唉你俩怎么欺负我佳佳啊？”周稚语转过头，马尾也跟着轻微甩动。
后面热络的气氛却丝毫不能让裴嘉远放松下来，他想破头都想不到程夕染今天怎么是这么个脸色，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昨天还好好的，还把她送回家了，还笑着跟个花似的跟他说明天见呢。
裴嘉远在心里叹口气，女孩子怎么这么复杂。
程夕染坐在位上，抱起历史书就闷声看起来了，裴嘉远拿中性笔后面戳戳她，她就把胳膊往那边挪挪，无奈之下他只好回过头，求助地看向彭佳和周稚语。
周稚语懵懵地用口型问道：“你惹她了？”
裴嘉远摆摆手。
“我也不知道啊。”
“要不，你问问江原？”
裴嘉远眼前一亮：“行，谢谢。”
周稚语的客气客气还没说出口，裴嘉远却是转身就撕下一张字条，很快就叠起来冲江原丢过去。江原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俩，随后提笔写下——（不清楚，你问问看，实在不行周末叫她出去玩，一哄一个准。）
“帮我写物理作业。”程夕染不理他。
“这题怎么做？”程夕染依旧不理他。
“等会吃饭时先别走，去六楼聊聊。”
程夕染闻言眼神一滞，六楼是学校美术生画画的楼层，早晨是没什么人的。
“我……”
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裴嘉远来了句：“别拒绝我。”
她心虚似的没再出声，掖了掖衣角，觉得他们之中其实好像没这个必要大动干戈，只是她想一想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别去了吧，万一再跟上次一样，又被人锁屋里。”
说这话时，她神情恹恹的，眼神还若有似无地落到李歌瑶身上。她不是什么圣母，虽说不上是耿耿于怀，但心有余悸多少还是有的。
她实在不想再落下什么可乘之机了。
裴嘉远神色并不好看，拿出打火机，抽出一根细烟，刚想点着手就被程夕染按住，神色慌张地开口道：“你疯啦？这是在教室啊！”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望着程夕染，目光里却飘过一丝狡黠：“关心我？”
程夕染失了语，意识到自己是被戏弄了后，有些懊恼地别过头，明明不是她的问题，裴嘉远这么一出下来，几个同学都往她这边看，搞得像是她无理取闹一样。
她欲言又止地抬起头又低下去，低下去又抬起来，最后她终于耐不住这种形容不上来的气氛，抬起头直视着裴嘉远抛出问题：
“池令雪是谁？”
说这话时，程夕染在悄悄地观察着他的神情，手也紧张地再次捏紧衣角。
只一瞬，有一丝惊愕，很快这种惊愕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想听多详细的介绍？”
“？”程夕染皱着眉看着他自如地抛出问题，把主动权拿过去。
“你说，我听。”
程夕染多少有些逼问的意思，裴嘉远却不恼，慵懒地给她说了自己和池令雪所有的事，包括第一次看见她，她后面给她告白，以及之后碰到的全过程。
一字不漏，十分坦诚。
程夕染本来以为他就是说说，结果裴嘉远这么坦诚地给她全招待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良久后才犹豫地确认了一句：“所以，你们两个没在一起过？”
她的用词很委婉。
“当然。”
裴嘉远轻笑了一声，似乎也没想到程夕染不开心居然是因为这事，或许他早说出来，就没这档子事了。
“你从哪看的啊？”
“学校论坛。”
裴嘉远脸上的笑意散去，这论坛真是隔着网线什么都能发，天知道他这么清白一个人被这些人抹黑成什么样子了。
程夕染耷拉下脑袋，先前的气势全没了，总归是自己因为片面之词误会了裴嘉远，现在想想，就算是真的，她好像也没有这个立场指责他……
想到这，她心里更多的是失落感。
她突然想和裴嘉远说明白点。
她低着头，思考了半天，最后堪堪鼓起勇气，盯着裴嘉远开口道：“我……觉得自己很不配。”
她确确实实觉得自己和裴嘉远站在一起，是自卑的。
这种自卑来源于很多个方面，哪怕她把自己包装得再坚强再勇敢，骨子里的那种自卑感也还是抹不掉。只能相对减弱，却没法根除。
裴嘉远看着她，随后指指不远处贴在墙上的成绩单：“年级第二也自卑，那我算什么？”
“可是……我除了成绩，真的什么都说不上很好。”
“怎么，自己长得好看，自己心里不清楚？”裴嘉远抬起眼皮，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挠得她有些痒，默默别开。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背历史，她今天上课又提问。”
被裴嘉远这么一弄，她的那种情绪也一扫而空，想伤心一会的意境也没了，裴嘉远真是反忧郁大师。她在心里吐槽道。
良久后，裴嘉远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觉得你好，你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