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远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的伤痕刺伤了他的眼，他攥紧拳头，好像要掐出血。江原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显然二人都不会想到这居然是程夕染能设出来的局。
“你疯了吗？”
裴嘉远心里的火被越点越着，烫得他脑海中昏沉又混沌，如果是她们做的他还有地方发泄，可是程夕染自己伤害自己，这要他如何是好？
“这招，是赵妨雨以前对我做过的。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招惹她，她却还想和当年一样对待我，那我就把她用在我身上的招数原路奉还。”
程夕染垂下双眸，眼底却控制不住地悄悄红了。
“我不是只会挨别人欺负的。”
她设计提前找到老秦说放学后会来给她讲题，本意是想借老秦让她们打消念头，结果老秦半路上有事一直没来，她看着她们三个的样子，忽然想起来很多年以前赵妨雨欺负完她后，在她幼稚的反抗下用装可怜反将一军，程夕染直接完败。所以她一巴掌扇在自己是脸上，激怒最容易被别人煽动情绪的尹喻，在借老秦的手把她们带走。
其实这招很险。如果老秦不来，那她只能白挨一顿欺负。她清楚赵妨雨最擅长伤害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的打压，所以她不怕被打很重。
程夕染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外就当我是无故被欺负的，反正老师一定会站我这边。”这是程夕染第一次表露出她不那么纯粹良善的一面。有人不能接受，有人在心里心疼。
江原看着她这样，嘴里的话转了半天，硬生生被憋回去了。他一直觉得程夕染是个很坚强善良的女孩，就算被欺负也不是以这种方式报复回去，他看到她这副模样，总觉得她和自己印象里的程夕染大相径庭。齐佳悦还在楼梯口等他。
江原又看了她一眼。
“我先走了。”他转身，步伐沉重。
程夕染还在为自己终于有机会报复赵妨雨而快意，只当江原是见她没事放心了才走时，裴嘉远却冷着脸，强忍下心里的那团火，拉着她的胳膊，拽起放在不远处地上的书包，不由分说就要走。
“去哪？”
裴嘉远没回答她，只是默然地拉着她一楼又一楼下，终于来到一楼最里面的医务室，他才停下步子敲门。
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女校医，看到裴嘉远时愣了两秒，而后才看向旁边的程夕染。这学校还有这么帅的男学生，只是他拉着的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他女朋友吧，真羡慕校园恋情啊。女医生一边给程夕染消毒，一边在心里嘀咕。
裴嘉远一直不说话，拉着程夕染的手也在路上松开了，二人就这样并排走着，程夕染一个不留神又差点摔倒，几乎是一瞬间，裴嘉远紧绷着的神经被点着，他下意识扶好程夕染，眼色晦暗地开了口：“为什么要那样做？”
程夕染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不可以报复她吗，她当初那样对我，你知道我那时候只要看到她心里就害怕，你当初不是也和我不要害怕她吗……”说着说着，她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委屈，似乎对裴嘉远前后两种态度搞得心里难过得要紧，就像当初她妈妈不相信她一样。
少年叹了口气，被她误会他生气的原因露出来的委屈模样搞得怒意烟消云散，那团火也被她熄灭。他们站在马路旁的树下，周围学生零零散散地经过。风吹起了她耳边的发丝，她眼底泛红，像个被人欺负的蔫兔子。
他抬手撩起她一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留下了浅浅一吻。这个吻并不暧昧，只有安抚的意味。
“我只是生气你伤害自己，生气她们害你要以这种方式报复。”
他的声音沉静又缓和。
“程夕染，以后需要我保护的话，可以不靠自己。”
有人侧目朝这边看来，程夕染被亲的心也软下去了，大脑空空地想不到避开。
直到他再次开口说道：“走吧，送你回去后。”她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早老秦就把程夕染叫到了办公室，彼时裴嘉远还没来，程夕染还在从王博手里挑早饭，没问到裴嘉远的动向，听到老秦叫她只能放下手中的活跟着他来到办公室，那三个女生低着头站在墙角，不情不愿地向程夕染道了声歉。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程夕染作为被道歉的一方，却看都没看她们，扭头问老秦：“老师，昨天找您问的那节练习题，能给我讲了吗。”
老秦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晚点晚点。”他怎么也想不到，程夕染居然好学到这种地步，霸凌者给她道歉她都视而不见。程夕染在他心中的形象又上升了几分，再看看那三个女生，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老师再见。”
程夕染说完扬长而去，办公室里还有几个补作业的学生，看到这一出也是一愣一愣的。尹喻在自己班里就是比较横的那种女生，他们对尹喻的名声自然也清楚，她欺负别人被叫来办公室一点不出奇，只是这个对她们的道歉看都不看一眼的女生，也太敢了吧……
“这次的事程同学不跟你们计较，回去写一千字检讨，再有下次把你们家长给我叫过来！”老秦眉头紧锁地看着尹喻翻了个白眼，手里的美甲焕然一新，显然是昨天又去补了。
学校虽然对作业和考试查的严，但是对仪容仪表却放得很宽，只要别染什么紫发银发学校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的班主任王老师的话还回响在老秦耳边：“这几个孩子，尹喻家有钱，赵妨雨家认识人，你看着来就行，别太过了。”
老秦深呼一口气，憋在肚子的火没处发。之前裴嘉远冲他甩脸色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没办法，学校这种小社会，本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唯一庆幸的就是裴嘉远这小子来了学校以后还没惹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很快，老秦的电话响起。
“喂……警察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