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染被这温情的一幕吸引得出神，吴思语之前做出那种事，可是他喜欢小动物，照顾残疾的妹妹，她突然就觉得这个少年本性应该不坏，做出那种事，也是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吧。可是她被那波节奏搞得许多人都不正眼瞧自己，她可以理解，却无法选择原谅。
程夕染从牛皮纸袋子里拿出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她没有展开，只是抬指不住地摩挲着衣服上的黑色纽扣，想到那个人穿上它的样子，觉得自己攒了那么久的钱花出去特别值。其实她清楚家里这个情况，她做出这种决定多少有些挥霍，可是她自己工作攒的钱，只是为了给让她觉得温暖心动的裴嘉远一个礼物，又有什么错呢。
正出神，突如其来的撞击打了程夕染一个猝不及防，她定睛一看，面前倒着一辆儿童小车和一个坐在地上大哭不止的小男孩，哭声的源头是他膝盖处的擦伤。他哭得实在难过，程夕染也顾不上管衣服，而是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
“呜呜呜妈妈……”男孩豆大的泪珠一直簌簌地往下掉，把衣服前端都打湿了，留下斑驳的痕迹。
“别哭别哭，先起来。”程夕染没有带小孩的经验，见拉他的手他不起，便拽起他的衣服，像提小鸡一样把小孩从地上拽起来，随后拿纸给他轻轻擦了擦腿上的血，小脸染上几分沉重，小孩抽了抽鼻子，下一秒，他哭得更厉害了。
程夕染见状挠挠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小孩盯着她身后两眼放光，也不哭了，努了努嘴张口道：“妈妈呜呜呜呜……”
她回过头，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卷发女人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她皱着眉，满脸苦相地开口道：“怎么回事历历？”说完，她警惕地拉过小男孩，抬头看了程夕染一眼。
“不关姐姐的事，呜……是我自己摔倒的。”
程夕染讪讪地看了女人一眼，转头收拾起掉在地上的衣服，衣服没什么大碍，就是沾了点灰尘，但程夕染的心还是一揪一揪的。
“哦，那跟妈妈回家。”女人的表情又恢复了冷淡，看也没再看程夕染一眼。
历历的脸上还有些泪痕，此刻他听到母亲的话后也扶起倒在地上的小车，依旧没记着教训似的坐上小车，跟在女人身旁远去。
“小姐姐，你真好。”
吴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轮椅过来了，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微笑着和程夕染开口搭话，后者怔了几秒后才开口道：“啊，小事而已。”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根本不会扶他起来，我会走的远远的。”
少女抬眸看着程夕染，睫毛在眼下留下浅浅的阴影，嘴角虽然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同先前表示出的意味却大相径庭。
程夕染哪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自己此刻思考的是既然她把这种事想得这么两全复杂，那和自己开口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一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何时何故才会和不相干的旁人讨论起生存之道呢。
少女也很聪明，眼中暗潮涌动地看着程夕染，衣角被风轻轻扬起一边：“我知道你。当时我还在想，裴嘉远那种人会喜欢一个只是漂亮但是其他方面都很普通的姑娘吗。如今一见，忽然就明白了。”
听到裴嘉远这个名字，程夕染呼吸一滞，看向吴情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她顿了顿开口道：“你认识我吗？”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但是那句漂亮可其他方面都很普通实在听得她别扭，程夕染无意识地攥了攥手。
“听他们班那伙人提起过你。曾经偶然有机会看过你的照片，很漂亮。”
程夕染不知道她这番话的用意，吴思语这种性格，应该不会告诉他妹妹自己造谣别人还把照片传到论坛上。所以吴情见过她的照片大抵也是来源于论坛，抑或是……裴嘉远的朋友们。
“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这样很好。”
还没等程夕染再次开口，吴情的目光却又突然离开了她身上，深沉的眼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温柔和乖巧：“哥哥，我们走吧。”
程夕染一转头，吴思语就站在几步的距离，手里拿着一串一模一样的粉色棉花糖。他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始终在吴情身上。程夕染眼尖地瞥到了他衣角下摆处的几根猫毛，忽然就很怀念起那天喂过的那只小三花，只是她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交接动作，最后努了努嘴，什么都没说。
她很好吗？其实也不然。被赵妨雨欺负过的事像一道发炎的疤，被她揭开又自行愈合，她心里最不堪的地方化成了上次的嫁祸，她清楚自己一定会得到报复，但她做不到不计后果。
比赛那天，程夕染早请过了假，来之前也没和裴嘉远打招呼，自己骑着车清早赶趟儿来了。毕竟学生本质，比赛日选择在上学日，不占用周末时间，程夕染打心底还是有些乐呵的。
或许是因为没来过的缘故，三中内的建筑摆设显得清净又大气，尤其是那棵百年老树古朴又冲天的气质让程夕染的心都沉静了几分。
赛场在三中德育楼的六楼会场区，程夕染上楼时，因为还没到上课时间，总有几个学生偷偷侧目看着这个所谓外来者——她穿着自己的衣服，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个米白色开衫，都是最基础的款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朴素，但套在程夕染身上却显得清丽雅致。
程夕染下意识捂了捂包，里面是笔和身份证，还有一本题册。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坐在一起，程夕染一个人孤单单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去，倒也觉得无妨，她把包一放，也不知道是想为谁占位置，还是只是单纯想放东西。这里没什么熟悉的面孔，她悄悄松了口气，翻起练习册，簌簌的翻页声响起因为恰到好处的力度显得并不突兀。
“咕噜噜……”
肚子不适时的响起让程夕染意识到自己今天想早到，寻思着晚些吃饭也无妨，到这一刻才明白饭还是要吃的。她抿抿唇，犹豫着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你吃饭了吗？”
对方的回复出奇的快：“吃了。”
“能给我带个面包吗，不能也……”程夕染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打在发送框里的消息删了个精光。
没一会，大厅里又来了一批人。有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进来时明显十分拘谨，张望后还是来到程夕染右边的右边，大抵也算是个角落处落座，随后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涂涂抹抹起来。
程夕染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她一边偷偷打量双马尾小姑娘化妆，一边心里都快拧成麻花了。
很快，她就从来人的身影里，看到了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穿着白色短袖加浅蓝色休闲外套，手腕处表盘反光若隐若现，浑身都透着股清冷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