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昇岛分别那天，苏啟成让高植送梁冰兵和陆念湘回家，自己却坐另外一辆车回公司。
临了他想起什么，敲敲车窗，只对高植说道：“高植，你送到路口就好了，千万不要送到家，不然有人又要辛苦搬家了。”
“好的。”高植对他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提出质疑，何况在陆念湘面前，他有什么奇怪行为都是正常。他在后视镜看着后面两人。
陆念湘和他在后视镜对视到，但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旁边的梁冰兵反而生硬地冷着脸。
车真的开到路口的时候，高植向后询问道：“陆老师要在这里下车吗？导航上显示还有350米。”
陆念湘怔了一会，反应过来，打算下车，又停了下来，“车能开进去的话，你送我到门口吧。”
苏啟成想要她的地址自然很简单，她也没想过要瞒他，对住在哪里遮遮掩掩。
只不过借着搬家的行为告诉他，她的态度罢了。
陆念湘下车后，又扣扣他的车窗。高植摇下车窗，以为她要对苏啟成的刚刚那话有回复，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原封不动的转达。
“高植，虽然冰兵很好哄，但是如果你一直只会给美食券的话，任何人都会腻的。”
在后座的冰兵听了有些绷不住，原来湘湘都知道，知道她不开心。
冰兵的确真的很好哄，每次她生气以后，高植总会哗哗拉拉像变戏法一样，给她新的美食券，然后她就绷不住了，装了一会儿，就开始看这是什么券，满减多少，有没有她爱的火锅券，过期时间是什么时候，有没有新开的店铺的。
很多商家都是你消费完了以后，再给你券，让你这次用不上，下一次在光顾。这样会感觉这次损失了很多。
自从有了高植以后，她再也没有这种遗憾了。每次买东西想到自己比别人多的优惠，真是十分开心。
高植给她券以后，他就在一边看着她欣喜的数券，就像是在数钱。也没说对不起，也没有反思，事情往往就这样过去了。
而她见到新的券，一会儿就忘了生气的事情了，然后就不好意思再生气了。
高植显然还没有发觉她情绪的变化，拍拍副驾驶，“你要不要坐到前面来？”
然而，冰兵已经变了，她不要再像一只小宠物一样，等他投食喂券以后，立马就乖乖摇尾巴过去。
“湘湘说的对，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所以呢？”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让冰兵真的是浑身冰冰。
她不想再说话，为什么湘湘会乔拿的那么好，让苏啟成反反复复各种姿态都做。
而她每次见了券就不生气了。
高植看她不说话，也没有偷偷看他，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严重。前面他以为是有陆念湘在的缘故，所以没和他说话，“你是为我没有陪你去日昇岛，所以生气吗？”
梁冰兵立即反击道：“我是会为了那么小一件事情就生气的人吗？我……”冰兵说着就想起了生气的事情，更加生气。
高植蹙眉，“冰兵，有什么说清楚，如果不说，你只会更难过。”
“我有那么幼稚吗？你就是把我当做小宠物，开心的时候就理我一下，不开心了就走开，怎么联系也不回复我。好像我的时间就是为你设置的一样，你有空了才开始理我。苏boss，他那么忙，都会陪湘湘去日昇岛。”
高植还在认真开车，只是听着，没有回复。
冰兵又开始嘟囔道：“人家就是想有人陪我去海岛不可以吗？车上那么多人都有男朋友老公陪，湘湘也有苏boss陪伴，潇芷书也有陈段长陪。就是我，我就是想在同事面前展示一下我男朋友不行吗？苏boss他就想黏着湘湘，我就是灯泡，他随时想把我拍灭。”
高植的唇角不禁向上扬起来。
他跟着苏啟成一起工作，一直有压力，不苟言笑，力求事情做到最好。
但是冰兵不一样，她喜欢什么就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像一个小孩一样，她的情绪多变，一下子春夏秋冬都有。
虽然在吵架，可是其实是在向他索求多一点关爱。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没有陪她去日昇岛。“冰兵，你要明白，我……”
突然车一下子被狠狠被刹住了，停在马路边。
冰兵以为高植和她吵架，疏忽了，发生车祸了，一下卡住。
其实是高植突然下了车，打开车门，坐到了她的身边，冰兵急忙往旁边退去，慌慌乱乱的。
后座位本来可以坐3个人，但是因为高植的个子，所有空间一下子挤满了。
“冰兵，我是很忙，我和苏总不一样，他可以稍微努力一下就获得很多。但是我要十分努力才可以站在他身边。”
冰兵听到这里，想起潇芷书的话，又添了几分难过，“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我贪图你的富贵，所以和你在一起。”
潇芷书上次在背后吐槽她，被她听到，潇芷书说她精明的很，知道大老总搞不到手，就去搞他身边的人，意思就是她贪慕虚荣。
潇芷书自己追求富贵不成，就这样编排他。
“冰兵。”高植突然叫了她一下，就像从山谷中传来的声音一样，非常有力量。
冰兵一下子像噎住了一样，只是看着他。
然后，其实冰兵也有预感，他整颗脑袋就凑了过来，以前因为他太高，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睫毛这么长，眼角下面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冰兵感叹其实也不难看，这是他认真工作的标志，反而增添几分魅力。
但下一秒，冰兵就闭上眼睛了，她整个人感觉被固定住了，慢慢意识到是他的一只大手箍住她的脑袋，他在亲她，在很温柔地亲她。
冰兵被整的五迷三道之后，慢慢开始回应他。
但是那吻，突然变了，一步一步掠夺，一步一步试探与**，冰兵感觉自己被按在了**，应该是车上。
“对啊，这是车上，他是要干嘛？”冰兵睁开了眼睛，要推开他。
她的手胡乱扑腾着，像一只溺水的飞蛾。“不行不行，不可以。”
高植放开她，整理好仪容，看着躺在车下弱无助的她，“冰兵，如果美食填不住你的嘴巴，那就用我的嘴巴。”
待他回到驾驶位上，冰兵才缓缓起来，不敢吱声，其实刚刚她挺享受的，他的吻技很好，让人觉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要不是在车上。
冰兵不知怎的就心虚虚的，只敢从后视镜里面看她，明明刚刚还一顿气。
现在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似的，明明是他做的。
他又递来一沓东西。
冰兵立马接过，“其实，我还是更喜欢这些券的。”找到东西缓解尴尬以后，冰兵立马底气足起来。
高植又踩了刹车，冰兵立马警觉，“不不不，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不要停车。”
冰兵又笑又骂，瘫倒在后车位，如果车厢够大，她应该可以滚起来。
陆念湘到小区楼梯的时候，有一个人窜了出来，她被吓了一跳。
因为他像一只蛰伏在一边很久的流浪猫，待生人走远以后，立马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林勋……”话还没有说完。
“那是苏啟成的车，老师你是坐他的车回来。”
陆念湘还没有从旅行的疲惫中出来，刚刚要高植送到小区门口也是因为太累了。
“是。”
林勋盯着离去的车，一瞬间想追上去，他似乎还不敢相信，一下子怒了起来，“老师，不是说过他只是一时性气，他有结婚对象的，他迟早要和别人结婚的。老师他不是良人，你为什么要和他纠缠，他和我爸一样的。”
看着他一副生气的样子，陆念湘反而笑了，“林勋，你所见并非是事实。”
“可是，你都坐他车了，是不是他逼迫你的。”他忍不住，抓住陆念湘的肩膀，立马觉得自己的唐突和不适，又一下放开。
放开之后，整个人的气焰都比刚刚小了很多。
陆念湘这下笑不出来，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最能反应真心，她退后一步，“林勋，我和苏啟成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们学校最大的捐赠人，昨天也参加了教师活动。老师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是成年人，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担心了。”
林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好，我相信老师。”
又缓缓说道：“其实我今天是想邀你去打羽毛球的。”
陆念湘有点无奈，略一思量，才缓缓说道：“今天刚旅游回来，我太累了。上次打完羽毛球，身体酸痛了好几天，以后你还是和同学一起打，老师吃不消了。”
林勋抬起头，老师的笑容捉不到一点瑕疵，眼神还是那样清澈，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不会是……
“好吧，老师，你好好休息。”他耷拉着身体，像一只犯错的小狗狗。
陆念湘叫住他，“林勋。”
“诶。”他立即答道，如果现在他有尾巴，那么尾巴一定又翘起来了。
“这房子还没有人应租吗？”陆念湘现在租住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的套房，当初住进来的时候，林勋说是她住进来以后，才可以招到新的舍友，因为这房子一直没有人气，没人租。
希望陆念湘住进来以后，再去找新人合租，但租金却只要付一人分的。
陆念湘还是觉得不妥。
林勋又说，是为了感谢老师救他原谅他和苏啟成做的那档子事情。如果老师不住，就是不原谅他。
陆念湘当时找房子比较急迫，就住了下来。
林勋神色微怔，片刻后笑道：“广告一直贴着呢，不过这一带租房的人比较少。老师，你放心住着，能租给你，我姑姑已经很高兴了，她不差钱。”
说完，林勋立即挥手再见。
……
陆念湘伸手示意，“林知知，你来。”
林勋缓缓放下手，眼睛还是看着讲台上那个人，而陆念湘却认真看着林知知，林知知回答完，她又叫别人回答。
下课后。
有个人站在办公桌前，陆念湘抬头，微微抿唇，放下笔，“林勋，什么事吗？”
“老师刚刚为什么不叫我起来回答。”
陆念湘淡淡笑道：“因为我知道你知道答案，所以让其他同学回答。你现在语文成绩很不错，不过其他科也要认真。”
她开始翻起桌上的本子，是上次月考成绩表。
陆念湘指到他名字的地方，“进步很大。”
她又是笑的很好看，如沐春风。每一个学生在她这里都可以得到最大的鼓励与耐心。
可是，可是，“老师……”
陆念湘突然向他后面招手，“芷书。”
是那个平时行事风格有点飘扬的英语老师，大多数同学对她的印象就是半天换一套衣服，十分精致，课上的还可以，就是非常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
林勋闭了嘴巴。
陆念湘快速对他说道：“你快回教室吧，好好上课。”
陆念湘来到潇芷书的办公桌前。
“什么事呀。”
林勋闻言，觉得她声音非常符合她的形象，潇老师在他的的印象中就是有点端着，她平时最在意的就是不让自己精贵的东西着地一样。
现在她说话也翁里翁气的，不让话着地，不让人听出她的真实意思，是喜欢你还是厌恶你。
林勋小小皱眉，老师会怎么应对她。
“这衣服给你。”
潇芷书瞥了一眼袋子，故意问道：“这又是什么？”
“上次你借我的衣服。”
想到这件事情，她还是有点憋屈，自己做的一切都像是为别人做嫁衣。“不用了，苏先生已经给我钱了。”
陆念湘闻言，神色微怔，复又道：“这是我新买的，找了好久才找到，你那件我收下了。”
潇芷书打开袋子一看，是新的，一模一样的，没想到她会买一件给她。还是摆手，不在意道：“但是苏先生给的钱够我再买好几件了。”
“那是他的，他还他的，我还我的。”
潇芷书本来还有点释然，因为她新买的裙子，听完她的话，觉得十分不适，十分刺耳，“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子，假清高。”
好似她苦苦追求的东西是她不想要似的，她弃之如敝，而她求之不得。
陆念湘还是老样子，“你说我清高就清高吧，不过衣服收下。”
潇芷书是真的疑惑，从对她的敌意、质疑到不解，她都有点替苏啟成生气了。
“我不明白，苏总的心思都那样了，我就没见过一个公司老总这脾气的。你还在欲拒还迎些什么，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对我们学校也是有好处的。你如果拒绝的太过，哪天真的跑了，不要后悔。”
“苏啟成最重要的东西是事业，感情是锦上添花，随时可以换一朵。与其握住一份仰仗别人的生活，不如握住稳稳的可及的幸福。”
这社会上有太多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想指望着嫁入豪门来改变阶级的大有人在，但是依仗别人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好过。
潇芷书自己就是其中一员，道理其实她也懂，但是她也想搏一搏，说不准有真爱呢。
她现在是有点信她是真清高了，“虽然这样，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什么办法把他迷住的，就是这样一直冷冷的臭脸吗？男的就是这样贱吗？你喜欢他他不要，非要甩脸才会过来。”
潇芷书是真的疑惑，还有很不服，但是当下的情况就是她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而苏啟成的热脸贴陆念湘的冷屁股。
其实说来也没错。
陆念湘和苏啟成好像的确是这样，以前比较是她追着他，他相对冷脸，现在是反过来了。
陆念湘低眼，“可能男人都这样吧。”
潇芷书白眼飞起，走了。
陆念湘下班的时候已经是6点，今晚她没有自习课。
陆念湘出校门的时候正好学生们赶来上晚自习，断断续续有学生和她打招呼，还有人手上拿着吃的，嘴里谈论着学习考试或者是八卦，三三两两欢快的向学校奔去。
每一个向她打招呼的人，她都回以微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高高的马尾，宽大的校服，长长的坚韧的肩膀。
“陆老师。”一个不是那么青涩的又久违的声音传来。
沈琦珍靠在车前叫住她，她穿着一件灰绒色短款雪纺上衣，下身搭配黑色修身皮裙。
风吹起来，雪纺的纱边慢慢浮动，与她黑长直的厚重刘海相衬，相互衬托起来也非常好看。
其实陆念湘一早就注意到她的车了，苏啟成自从海岛以后又消失一段时间了。
不过会叫人来学校接送她，她知道了会故意避开，或者走另一道门。后来对方也就经常换车，来的也就不一定是固定的人，只为了可以堵到她。
所以她远远就望见了这辆车，她虽不是很熟悉具体车的型号，不过有些车看着样子就很高档，大概率就是苏啟成的。
“陆念湘，你果然是会加班的人。”她看了看手机，好像很熟稔的样子。“早知道晚一点来，晚饭吃了没有？”
七年未见，说不上对方有没有变化，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很熟。
她们来到学生街最尾巴处一家牛肉面店，店面不是很好。虽然学生街的店铺大多是朴素，不过也都布置的青春有情调。
倒是这家店，店面也小，装饰也是简单，老板似乎不舍在装潢上多花一份钱，从他厚重大柱子型的菜板，客桌上再努力也擦洗不掉的油蒙蒙可以看出来。
直到两碗热腾腾的大碗牛杂面上来，白色的茵茵之气冒在两人之间，沈琦珍才放下手里的手机，挂了电话。她起先一直在电话了和几个朋友聊衣服、旅游、宠物。
但时不时眼神会看向陆念湘，以确认她是来了。
面的味道掩住了沈琦珍身上的香水味，人间烟火才是最勾人的。
是熟悉的味道，面的劲道圆滑蓬蓬而来，这也是这家不会标新立异的店，却又能在喜新厌旧的学生街中存在的理由。还有一个原因是价格便宜，不是所有明德中学的学生都是可以不计较生活费有多少。
沈琦珍像是突然想起来，发问道：“你以前也经常来这里吧。”
陆念湘最早和陆啟成经常来这里吃面，比食堂好吃，性价比高。后来他两一起吃饭的时间就少了，记不清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再后来，她在这里工作的时候，竟一次也没在这里吃过。
沈琦珍把一根面条拉的高高的，又开始卷起来，似笑非笑道：“他以前也带我来过，那时候我是不喜欢这里的，他说他喜欢来，刚刚就突然想起来了。”
沈琦珍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她在低头吃面。
看来是她很喜欢，那时候为了在他面前掩盖自己的骄纵大小姐样，他说她是富贵花，她就让他知道她也可以吃普通的面。
嚼了两口，沈琦珍就撂下筷子，“现在吃了觉得，还是一般，非常一般。”
陆念湘咳嗽了一下，沈琦珍这才发现老板娘从他们身边走过，手上拿着一大盆蒜头。
沈琦珍瞧老板娘去门口剥蒜头，她也不在意她继续说道：“可能是吃过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欧洲很多面条，当年我应该不是喜欢吃面的，只不过为了他来的。”
她看了下手机，眼波流转，忽然轻声说道：“当时，我有想过，如果我和他在这里吃面遇见你会怎么样？陆啟成会怎么样？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你。我的希望落空了，我有想过好好表演一场的。我都想好了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即使苏啟成后面会找我麻烦，我也要做足了，我就是喜欢惹他生气。”
沈琦珍把面条推到一边，这面这么多年，终于不合她口味了。“你为什么都不说一句话？”
陆念湘微微抿唇，看着她，“你来找我，应该是有话要说，听你说就好了。”
“你还是那样，无论你说不说话，我都感觉你什么都明白似的，很有力量，所以可以把他箍的死死的，不管是苏啟成还是陆啟成。”
说完，她低头，复又抬头，伸手招呼老板，她再不想吃这面了。
无肉不欢的沈小姐为什么要再吃素面。
“老板，炒一个蒜香羊排，还有爆炒牛肉……再来酒，不要啤酒，要白酒，拿两瓶来。”
老板娘急忙放下手里的蒜，“姑娘，我们这没有白酒……要不我去隔壁店铺给你买。”这姑娘看着就不好惹，老板娘立马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顾客就是上帝，只要她会付钱就好。
陆念湘忍不住道：“你别喝酒。喝饮料吧，如果你醉了，我送不了你回家。”
沈琦珍还是向老板娘招手，示意她去买。“不会的，醉不了，你又不陪我喝。只是要……”
要一点酒精，要一点勇气。
沈琦珍把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刺激的她直缩缩，眉毛嘴巴都皱在一起，又是斟了一杯，又要干进去。
陆念湘拦住了她，把白酒摆远。“别喝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喝多了不好，你明明喝不了白酒。”
沈琦珍执拗的把她摆远的酒杯拿回来，陆念湘接着去拦，举高、放低。这一来一往之间，沈琦珍觉得好笑。
她停了下来，“我今天来，不是来炫耀的，是来，来说一些事情。”是来认输的。
沈琦珍转眼还是拿来了白酒，不过，这次，只是小酌了一口。
她似乎想到了某些场景，“当年有一段时间，他对我很好，也不是很好，只是比以前好，他演技真的很好，让人以为他是慢慢接受我了，我也这么以为的，其实都是假的。”她又小酌了一口酒，微微麻麻，微微颤颤的。
“为了回到他外公身边，其实他不用这样，我也会帮他的，但他还是要这样，让我心甘情愿。然后，再慢慢恢复到以前，慢慢冷掉，慢慢变成以前的样子，很奸诈吧。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多关心了一点点，然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她用手指比着一点点，然后又轻轻呼着酒气对着手指头，好像一吹就能散了似的。
“我不知道，你和他还有什么难解的事情，大概就那些，但是他当时只是骗我的。”说完她停了下来，也不喝酒了，用一种探索的眼光看着陆念湘。
很快，沈琦珍眼里有失望的光划过，虽然很快过去，但是只有她知道滑进了心里，只是不想表露出来罢了。“我一直想知道，你知道这些会怎样，原来是这样，这样。”
沈琦珍似乎在默默接受陆念湘是这样的事实，这样的没有反应，这样的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
“他是苏啟成，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情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忽然抬头，想从她的表情眼神里摸出什么，又很快低头，把玩手中的小酒杯，咬着嘴唇，“是呀，你觉得没意义了。后来几年，我们两家要我们结婚，我拒绝了。”
但这一次，陆念湘开始看她，“为什么？”
要沈琦珍说出这些其实很难，但是比起受过的那些又算什么呢，“我受够了，受够了他的折磨，受够了他像死了一样，受够了他的拒绝。他这个人，如果和他做朋友还是可以的，他会很义气，对你很好。凭着他欠我的那些，做朋友，他会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我一定要和他结婚，只会是怨偶，我会死在他手上的，迟早崩溃，会把那些情谊磨得彻彻底底。”
老板娘把炒好的蒜头排骨拿上来，瞅了眼白酒，没有多少了，心里感叹一年轻姑娘这么能喝。
“后来，在他掌权之后，他在公司的事务上帮了我很多，还有一些人觉得我们两家会结婚，不然华远怎么会那样支助我家，连我爸和他外公有时候都抱着着希望。老板，再给我两听啤酒。”
她突然停下来，找老板要啤酒，白酒太烈了一些。
“只有我知道是不可能的。他骗我的对不起我的，就在金钱上还我。也挺好，我用那么几年换来一个永远不会背叛沈氏的华远，找了一个坚强的后盾。”
些许是嘴里难闻的酒气冲到眼睛，沈琦珍的眼睛有点痒。
“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有时候我觉得他挺折磨自己的，他也不快活，还没我快乐，做牛做马的当狗，为他外公，为公司，为了自己拼命想要维护的。我是可以全世界环游，也就……”
沈琦珍的眼睛越来越痒，痒的受不了了，忍不住了。“放下了，不难为他了。我是赢不了他的。”
沈琦珍觉得陆念湘该有一些动容的，明明是她输了，她被放弃了。她有很多时候居然希望自己是她。
可是陆念湘好像只是听了一个别人的故事的感觉，故事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她的眼睛没有光，没有对她同情的光，又或是了然、解脱的光。
没有发现当年事前真相的错愕又或是惋惜。
从最初到现在，陆念湘只有在好奇她为什么拒绝结婚的时候，表现出好奇与不解。
她看不懂她，她是都不在乎了吗？
她忽然呵呵地笑，好像眼睛里的泪水是喜极而泣，是好笑的泪，“算了，你还是不要原谅他，不要理他，让他这种狗东西，怎么可以又有钱又有自己心爱的人呢。”
沈琦珍又打开一听啤酒，复又道：“他这种卑鄙的人，怎么可以有钱又有爱呢？”
陆念湘好像恍惚之间微微点了一下头。
“其实，我应该是会喜欢你的，如果没有陆啟成，我一直觉得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太俗气，太看中眼前利益。你不一样，有一种力量，有一种能面对生活一切苦难的力量。我很少当面夸一个人的，要不要来一杯？”
说完她向陆念湘挑眉，眼里一片清明。
陆念湘抿嘴，她自己也没发觉，嘴角上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