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松和李青快速走在平安坊附近的珍珠巷上。原本是夜宵时分,北边的太监弄上应该是一派人声鼎沸、酒热串香的景象。但是自从叶大人下狱,圣旨昭告大皇子昊监理姑苏城后,晚上出来吃喝的人明显减少,南边重檐叠瓦的屋舍人家更是已经差不多都熄了灯。虽然沧浪亭的事情没有见诸报端,但是魔教教主重现江湖的传言还是在城里不断播散开去。
周云松一边领着路,一边忍不住留意身旁的李青。姑苏府内外,没有人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一点师爷的样子,他平时说话极少,武功不错,但出手的时候明显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学传承,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值得信赖。
“背后跟踪我们的,是三山堂的人,还是苏浙缉尉?”李青这时候低声问道。
周云松当然也注意到有几个人从很久之前就一直跟着他们,“我早就分不清三山堂和缉尉营的人了。”
李青一笑。的确,之前三山堂重返姑苏城积累势力,缉尉营不仅不加遏制,反而给予便利,处处通融。自缉尉营取代姑苏巡捕的地位后,三山堂的成员更是大量被缉尉营招募,成了正式的官兵。
“不管是谁,反正要找的是你的麻烦。”周云松故意激一激李青。李青是姑苏府师爷,根据侯瑞的命令应该待在府里,听候苏浙府的发落。
“他们一共来了六个人。”李青仍笑道,“能够结两个三人阵法,只怕不光是对付我吧。”
“也是……那我们要不要去领教一下?”周云松继续激将李青。
李青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周云松。
苏浙府半年来和寒山盟不断交锋,层出不穷地更新出各种对付武林人士的方法。最新的成果就是优化出了一种三个人合使的称为“三位一体”的小型阵法。
根据张三丰猜想,最强的阵法应该由七个人组成,但是七人阵法非常复杂,如果七个人武功不高,或者水平参差不齐,那么在实际对敌时极不易掌控。而这种“三位一体”的小型阵法则专为对付单个武林人士而设计,变化不多,但简洁易用,结阵的三人,哪怕武功不高,甚至水平参差不齐,都不影响阵法的凌厉。缺点是如果有两个武校生,就必须要六个人分别结成两个三位一体阵来对付。不过缉尉营在人数上保持三比一的优势根本没有问题,在任何场景下,他们只需相互简单一联络,就可快速结阵,过去的几天里,寒山盟不断有非常优秀的武校生被武功远低于他们的缉尉用这种三位一体阵法打成重伤,残忍地缉捕。
作为武校中人,周云松和李青当然都有一种去会一会这种阵法的冲动。
“我们有使命在身,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李青想了一想最终说。
“还是说,你怕过招太多,暴露了你的武学传承?”轮到周云松微微一笑。
李青当然听出来周云松话里的怀疑意味,脸一红说道,“我的武学传承不足挂齿,云松兄就不要取笑我啦。”
周云松知道李青并没有说实话,不过他现在也没有闲暇去深究李青的来历,既然他仍然含糊其辞,他也就不再追问。周云松领着李青转到太监弄上,走入了“林记”那不起眼的门面。
前台的少女显然认得周云松,直接为他开了门,侍女小香站在里面的不远处已经在等着他。
李青是第一次来“林记”,看到里面开阔华丽的空间,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小香带领着两人在假山流瀑,照壁游廊间行走。因为“林记”只接受预订,那几个跟踪他们的人自然进不来。
小香引着他们走到一扇写着“竹君”的黑漆门前。
周云松推门而入,这是一个照例摆着八仙桌椅、兽头衣架、镂金躺榻的豪华包间,但不同的是,在屋子的另一头也有一扇黑漆大门。
屋子中间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穿着质地豪华的对襟绸褂,左手握着一根雕刻精美的黑漆手杖。跟他的气宇和穿着相比,他的身材相当瘦削,比姑苏城里大多数的富绅老板都要显得健硕许多。
“父亲!”周云松行礼。
这中年人正是姑苏城里大名鼎鼎的富商周乾坤。
周乾坤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
“云松,是不是一切等杨教授回来以后再说?”
周云松摇摇头,“事态变化太快,就算要等杨教授,很多事情现在就需要准备。”
“当前的局势非比寻常,太危险了。”周乾坤摇头。
“爹,你从小就教导我,江湖儿女,以侠义为重,孩儿便是想照着这话去做。”周云松道,他当然能看出父亲的担心,又说道,“爹,你放心,我一切会小心,不会有事的。”
周乾坤看着爱子,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多年来虽置身商界,但一直对武林深藏情怀,喜欢结交江湖豪杰,周云松记事后,他就找来武校名师指导他武艺,也一贯以江湖侠义教导他。可是姑苏城现在危重的局势,他作为一个对时局极为敏感的精明商人,又岂能不知?他现在才知道,所谓以侠义为重,可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可是真的落到自己的儿子头上,又哪有那么容易取舍。
周乾坤凝视着已经长成俊美青年的儿子,最终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周云松。
周云松一喜,接过包裹,向父亲行礼作别。他走到屋子的另一头,打开黑漆大门,外面是一片竹林。李青也朝周乾坤行了一礼,跟随着周云松走出屋去。
两人轻功造诣都极高,一前一后快速疾奔,那竹林间的泥路上竟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两人穿出竹林,来到一扇毫无雕饰的后门口。周云松停在门边,将包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块白里透绿、细腻纯净的玉牌快速看了一眼。
“好玉,这块牌子,应该要花不少钱才能弄到吧?”李青在旁边忍不住问道。
周云松摩挲着这块玉,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那样匆忙地与父亲分别。自去燕子坞读书后,他便很少与父亲会面,即使安护事件发生,他回到了家里帮忙,也因为忙于调查记忆移植的事情,和父亲聚少离多。作为一个男生,他每次与父亲分开,倒也从未有什么不舍,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是突然有些想念。
这情绪只是匆匆停留了片刻,也就迅速消散了。
“这可不是用钱能够买得到的!”他回了李青一句后就打开门,两人出去后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条狭窄拥挤、人声鼎沸的热闹巷口。
巷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用破帽子遮住了大部分脸的乞丐。
周云松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牌。
“一个时辰。”这乞丐突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周云松朝他点了点头,乞丐却连头都没有抬,继续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两人走入街市中,李青左右观瞧,“所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隐市’?”
周云松点点头。
所谓“隐市”,乃是中原七大江湖黑市之一,是武林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游走在轩辕朝例律边缘的地方。七大黑市,其中六个都在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深处,只有“隐市”存在于姑苏城这样一座大都市的中心,自然更加让武林人士感到神秘和好奇。李青是第一次来,当然忍不住左右观瞧。
这整片黑市没有任何正式的出入口,在姑苏城各式的官图上也完全没有标注,要进出隐市,只能通过和某间私家宅院相连的秘密通道。因此尽管无数江湖人士心向往之,却根本无从找寻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隐市到底有多少个出入口,周云松也只是从他父亲那里知道了“林记”这一个后门。
在隐市里可以买到江武府禁售的药物,转卖一级兵器,互通小道消息,也可以让犯了事的江湖人物在这里躲避风头。
但隐市也有自己的规矩,每个和通道相连的私家宅院的主人都要负担一系列管理和守卫的责任,每年都要重新审核。如果审核不通过,这个通道就会被永久地封闭。
只有三种人可以被允许进入隐市。知道口令的人,握有轩辕璧的人和进去后就不离开的人。
前两种人被允许进入隐市后,只能在里面待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如果还不离开,那么就再也不能离开了。第三种人,往往是犯了事的江湖人士,虽然躲入隐市可以逃脱官府的追究,却也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终生无法再去到外面的世界。
周云松也只是第二次来隐市,对里面交错纵横的小巷也不熟悉,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两边商铺的招牌。
“听说断魂刀范老二,还有黑夜叉陆化这些江湖上久不露面的人物都藏在这隐市之中?”
“是啊,天下第一杀手郭伦据说也在这里,你要不要去见一见?”周云松笑道。
两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叫“邝记”的修理铺跟前,周云松对李青使了个眼色。
修理铺的门面很小,门口的一张竹椅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小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老婆婆,我这里有一支三棱刺,你这里有手艺好的师傅能修吗?”周云松走过去问。
老太婆那种苍老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有一百岁,浑浊的目光完全看不清是在看哪里,她过了很久才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用手敲了敲店铺的门框。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嘴里叼着一根蒿草杆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修三棱刺?”他把蒿草杆子吐出来,“我这里新来了一个师傅,手艺很不错,我去叫他。”
男孩还没迈腿,铺子后面就传出一个声音,“三棱刺这种东西,坏了就扔了,何必来修?”
“这三棱刺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所以舍不得扔。”周云松朝着店铺里面朗声说道。
铺子后面没再发出声响,过了一会儿,传来一串脚步声,毛俊峰一脸不情愿地走了出来。他神情疲惫,额头上有一道极深的刀伤,左腿上也缠着两块仍带着血的纱布。看来从沧浪亭撤走后,他又和缉尉营进行了多次浴血搏杀。
周云松把手中的三棱刺在空中抛了两抛。这枚可以藏在袖子里的飞刺,是毛俊峰自制的第一枚暗器,在燕子坞一起读强化班时,毛俊峰作为庆生辰的礼物送给了周云松。
“看起来,这隐市里生计问题倒不难解决。”周云松跟着毛俊峰走进里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李青坐到他的身后。
“怎么能跟外面比,你家里的生意一定越来越兴隆吧。”毛俊峰满含讥讽,“喔,等一下,我忘了,大皇子来监理姑苏城了,要当心啊,他对武校背景的人可不怎么友好。”
“若不是托你们寒山盟的福,大皇子又怎么会这么快来监理姑苏城。”
毛俊峰嘿嘿笑了,脸上却满是不服气的倔强,“云松,你费劲周折跑到隐市里来,就是为了批评我们攻打苏浙府的事吗,好吧,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毛俊峰往椅背上一靠,两脚翘到放满了锤钻夹钳等工具的桌子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还需要我来批评吗?”周云松也是不依不饶,“到了这步田地,你们难道还没有自省过吗?”
“我们是被逼的!”毛俊峰的脚在桌上咣地一震,“是苏浙府先突然开始攻击我们的联络点,杀了我们好多人!不是缉捕,也没有判决,当场就直接屠杀我们的同学!我们是被迫反击,但我们得到的情报并不准确……寒山盟里面出了叛徒,泄露了我们的联络点,还把我们引入了苏浙府的陷阱……”
毛俊峰说这话的时候满含愤恨——他虽然活着从苏浙府突围,但是却目睹了许多同学战友的惨死。
“寒山盟并没有灭亡,我们会找出叛徒,现在中原各地每天都有十好几人赶来姑苏城加入我们!我们会报这一箭之仇!”
“如果是苏浙府先动手屠杀,你们应该有这个觉悟想明白他们是要故意挑起事端、激化矛盾!”李青这时在周云松身后忍不住插嘴道,“攻打朝廷府衙,这是什么理由都无法辩解的叛乱行为,这不正是朝廷里想遏制武林的人所期望的吗?这不正好给了他们口实吗?”
毛俊峰抬头看了看李青,一脸的不屑,“你就是叶大人手下的新师爷吧,如果这就是你对时局的理解,如果这就是你每天给叶大人做的参谋,那难怪叶大人现在被免了官职,下了大牢!”
毛俊峰的话明显激怒了李青。眼睁睁看着叶大人被缉尉营拷走,是李青感到特别无助和耻辱的时刻。没有能够预判到苏浙府突然发难,也让李青感到深深的自责。
“恕我对时局的理解太肤浅。”李青往前跨了一步冷笑道,“不过你们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帝京城的朝武联会上江武府就算是要帮叶大人,帮武林说话,只怕也很难了。”
“朝武联会?我真的是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把希望寄托到这种官僚会议上。”毛俊峰不耐烦地说,“少林、武当、燕子坞全都被毁灭了,敌人已经宣战了,已经把刀剑刺进我们的身体里了,我们已经血如泉涌了,开会还有什么用?”
“可是俊峰,少林、武当、燕子坞,这些都是安护镖局干的,是魔教干的。”周云松说。
毛俊峰哈哈大笑,“云松,你是真的想不明白,还是不愿去相信?三十年前孤鸿岭上溃败后,魔教还有什么气候?安护镖局却能在帝京城,朝廷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崛起,肆无忌惮地重创少林、武当、燕子坞。你真的觉得这是魔教凭一己之力能够做到的吗?神迷散是朝廷研制的毒药,怎么会落到安护镖局手里,江武府出来解释了吗?安护镖局的调查进行了半年,有任何成果吗?缉尉营纵容三山堂胡作非为,对武校生残酷镇压,苏浙府的府监手上拿着超一级兵器……你们真的都觉得很正常吗?”
毛俊峰说的这些事情,周云松和李青当然也都知道。
“你无非是想说,有朝廷势力在给安护镖局撑腰,想借魔教的力削弱武林……”
毛俊峰把两手一摊,“没错,这难道不是必然的推论吗?其实你都知道的。你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岂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俊峰,你刚才列举的这些事件虽然是提出了很多疑问,但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而你们攻打苏浙府,却是世人皆知,证据确凿,到哪里都是死罪一条。即使朝廷里有人和魔教勾结,只要武林的威望尚存,只要华山备忘录屹立不倒,我们就有可能粉碎他们的阴谋,可是如果武林公开叛乱,彻底站到朝廷的对立面的话,朝廷最终也会别无选择,那武林的未来就更为堪忧了。”
毛俊峰听完周云松的这番话后又笑了,“云松,我看出来了,你实在是太留恋这个时代了。我能理解。这是一个美好的时代,武林独立而自由,强大且自律,武校生作为轩辕朝的栋梁,被输送到民间和朝廷,受人尊敬,前程远大,多么完美。说实话,就连我都想沉溺在这样的秩序中,一生一世都不要改变。但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已经接近尾声了。给不给他们口实,都不会改变他们既定的阴谋!判不判我们死罪,我们都已经成为了他们诛杀的目标!我们攻打苏浙府一个时辰都不到,许多牺牲的同学的血还没有凝固,大皇子监理姑苏城的圣旨就到了,你还看不出来这是环环相扣的阴谋吗?我们唯有抵死抗争,姑苏城将是我们反击的第一战!”
周云松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很难去说服毛俊峰。但同时,毛俊峰的话不管对错,却也让他有些触动。这么多年来,他不知不觉形成了一种自己判断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框架,并坚持不懈地套用这种框架去解决所有发生的问题。但是他却并没有真正思考过,他这样做,究竟是因为这种框架下的解决方案是正确的,还是因为他对框架本身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
周云松沉默了片刻说道,“俊峰,你也许有你的道理,但现在真的还没有到要和苏浙府全面对抗的地步,特别是现在大皇子殿下监理姑苏城了,对抗苏浙府,就是在对抗朝廷。我们现在也并非孤立无援,朝廷里还有不少支持武林的盟友,只要他们还在,我们就还有更好的应对方法。”
“更好的应对方法?”毛俊峰显然并不是很信服,“叶大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帝京城在千里之外,现在还有谁能够帮助我们?”
“帝京城虽然在千里之外,但是有不少支持武林的部府官员们已经快到姑苏城了。”周云松说。
毛俊峰愣在哪里,不知道周云松说的是什么情况。
“你难道忘了,六皇子殿下明天将在寒山寺设宴,典律部的汪大人等都会从帝京城赶过来参加。另外,不少有可能被种植了记忆的官员和帮会的骨干,包括侯瑞在内,也都会来赴宴……”
毛俊峰恍然大悟。过去的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和三山堂、苏浙府全力对抗,最近几日更是浴血厮杀,堪堪躲过了缉尉营的追捕,竟是忘了六皇子寒山寺还愿的日子就是明天。
他想了想问道,“就算六皇子殿下和汪大人都会来,你们又能如何?你们刚才自己说了,魔教和朝廷的勾结也好,记忆移植也好,所有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李青这时候从怀中拿出一个三折的纸本,递给毛俊峰。
毛俊峰疑惑地接过来展开,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工整的小楷,最后的一页上盖着皇印。从纸质上看,这应该是一份印刷出来的副本。
“我没工夫细看,你就直接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这是典律部新发出来的刑律之诉讼律第三十七条第四款增补。”李青说,“是前天刚刚由圣上签署通过的,已经由驯雁发往全国各省各府研习备案。”
“这条增补的条款,就是杨教授和龚教授费尽心力终于促成的。”周云松在旁边解释,“确立了真言露可以作为一种合法的侦讯手段,真言露作用下的供词,可以进入到判决的证据链中!”
毛俊峰终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里放射出了光芒。
“不过呢,并不是说谁都可以随便使用真言露,必须要先有合理的怀疑,才能报请刑狱府总管或以上级别的官员,申请使用真言露……”李青说。
毛俊峰听到这里,显然按捺不住了,一句“去他妈的合理怀疑”已经到了嘴边。
但周云松抢在他之前说道,“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可已经准备好了真言露,明天宴席上我们会找机会让侯瑞还有其他有疑点的官员和帮会骨干喝下真言露。如果侯瑞他们在服下真言露后完全变成另外的人,说出他们绝不可能知道的魔教事实,我们就可以说服六皇子和汪大人要求刑狱府正式立案调查。私放真言露的罪责,我们愿意承担!”
毛俊峰听到这里把脚从桌子上挪下来,站了起来,自见到周云松以来一直挂在他脸上的那种倔强不服的表情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跃跃欲试。
但他马上又颓然地坐了下来,“你们跑到隐市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当然不光是为了告诉你这个,还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李青说。
“侯瑞不会不防备,我们必须确保皇子殿下的安全。”周云松说,“由于姑苏巡捕被全体禁职,清商宫卫队已经同意让背景可靠的武校生帮助执行寒山寺内的防务。但在最关键的几个地方,我们需要安排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比如宴会的现场,比如寒山寺制高点上的暗器手……”
毛俊峰看着周云松,他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说他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这让毛俊峰很感动,可是他又看了看周云松手里的三棱刺,露出苦笑,“可是你们想必也知道,我为了躲避缉尉营的围剿,被迫逃进了这里,我再也出不去了。”
周云松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白里透绿的美玉。
“轩辕璧!”毛俊峰激动地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