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发好食物后,小芸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收集的资料摊开放在**一一核对。以她的身体素质,别说实验体了,连一个普通成年人都打不过,不可能硬刚。
她很早前就打听过有个网站在秘密贩卖致幻粉,一种新型毒药。据说是“夙”组织为了对付实验体而造,能让实验体全身麻痹,陷入昏迷。
不过她没有将消息泄露给任何人,因为元阳反对组织成员用任何阴损招式对付敌军,也不允许组织内部的人私下跟外人接触。
为了组织的人能在帝国的土地上安身立命,她愿意舍命一试。她相信元哥哥一定会理解她的。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离动手时机不到两个小时,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登录网站后她很快联系上了接头人。
致幻粉在黑市炒到天价,但对方却没有收高价,而是按正常价格收取费用,并交代半小时后会将药送到指定地点。
效率之高,令人吃惊。她没有多想,猜测可能对方也对实验体恨之入骨。
这些年她早就摸清了张徊每日的行动轨迹,每天下午六点半他都上市集跟组织的侦察部队交换情报,大约半个小时就会折返基地。所以她必须卡准时间,保证万无一失。
张徊若无其事地上楼将衣物放在房间,轻敲了下卫生间的门:“南鸢大小姐,衣服给你放在**了。”
听到一声嗯后,张徊便下楼给闫阳煎药,直到听见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南鸢穿着闫阳的白色T恤和短裤下楼,惨白的脸依旧毫无血色,结痂的伤口像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交织在一起。脱掉战袍的南鸢看上去倒是人畜无害,像个与世无争的小女生。
她走到张徊身边时,张徊显得有些局促。昨天被老大的病情占去大半的心思,他竟然忘了南鸢的外貌本就传言与帝女并驾齐驱,不分高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但是在他心中,小芸才是最可爱最明媚的小姑娘,也是令他心驰神往,想要用心呵护的人。
南鸢半蹲下身,伸长脖子往铁砂罐里瞅了瞅,问道:“就这东西,真能治好元阳的病吗?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张徊勉强笑了笑:“你们这些佣兵团的人,坐拥帝国最好的医疗物资,不知道人间疾苦。在被战争摧残的贫民窟里能吃上这些药已经是万幸了,这还是多亏元老大平日对邻里的照顾,大家才愿意帮忙。不然,谁管你啊?”
南鸢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沸水中打转的草药,又继续问:“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张徊搅动药勺的手略微抖了一下,又立刻恢复成**不羁的口吻道:“还不是因为常年的战争,当时帝国军队扫平了我家那个村子,所有人都死了,我流浪街头的时候被老大捡回来了呗。”
他如今可以心平气和地讲出这件事,并不代表他能原谅帝军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也不想迁怒于南鸢。因为这件事并不是佣兵团干的。
帝国从来不屑于将佣兵团的枪口对向贫民。要摧毁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根本用不上破坏力如此惊人的武器,他们只是宇宙中的粒粒尘埃,轻易就会散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南鸢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她从来不会去考虑战争会给平民造成多大的杀伤力。也许是没有时间去想,又或许她想过,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身体和记忆依旧留存着巨大的缺口,而这个缺口,是组成一个正常人应该具备的感情。
见她沉默不语,张徊挺着僵直的背,生怕说的话触发南鸢的某个开关,惹她不快。在元老大醒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不说这些,药差不多快熬好了,等放凉就能喝。”说着,张徊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倒进碗里,又转头问南鸢,“今天还是你喂?”
南鸢回过神,点点头回道:“嗯,我来吧。”
“行,那你等我一下,我先给药降降温。”说着张徊提溜着滚烫的碗边往水池走去。
过了十分钟,他端着碗回来,将药递给南鸢,自己则扶着闫阳的胳膊靠在自己身上。
喂完药,张徊看了眼手表,假装慌乱道:“完了完了,我跟隔壁铺子的张大爷约好了这个点儿去取大米,他这人最守时,去晚了我又要被训。我先出去一趟啊,很快回来,老大就麻烦你先照顾一下。”
南鸢抽出纸巾擦掉闫阳嘴边的药渍,柔声道:“嗯,好。”
这几天张徊忙里忙外的样子让南鸢心中一暖,她逐渐体会到了闫阳在那小子心中的地位。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孤单,至少还有人陪伴在身旁,这让她心里好受不少。
她轻轻握住闫阳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正如他的名字,永远像太阳一样照亮周围的一切。
只是,回想起那天的事,她依旧心有余悸。
如果当时她没有受南耀明的蛊惑而对暴走的实验体手下留情,导致意识被吞噬,闫阳就不会受到牵连,一病不起。
但如果再经历一次,她依旧无法抉择。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换闫阳健康地活着,却不能用无辜的人的命来抵。
此时的她怎会想到,在张徊离开不到一刻钟后,她即将经历什么。
小芸算好时间,趁大家都在吃晚饭,偷偷打开门从地下室跑了出去。地下室连接着楼上最偏僻的一间房,离闫阳的房间最远。当初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在最隐蔽的地方开了扇门。
小芸轻手轻脚地掀开地板,又轻轻合上门,从旁边的窗户翻了出去。
她必须避开张徊常去的几个据点,绕道走小路。从几栋窄小的建筑缝隙穿过后,停在了与交易人约定的地点,一个最不起眼的垃圾桶旁。
左顾右看后,她迅速将药粉揣进兜,又气喘吁吁地跑进一家粥铺,找老板要了碗咸口的青菜粥。
“老板,这个碗我也一起买了,我家有人生病,得赶紧带回去,您看多少钱,我给您。”
小芸摸出钱包,里面都是闫阳给的零花钱,她一直攒着舍不得花,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拿好粥,她马不停蹄地往回走,在距离基地不到几百米的偏巷中,偷偷将无色无味的药粉洒进碗里搅匀。
时间跟她预想的差不多,她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张徊就要回来了,得赶紧下手。
小芸一口气跑到门口,深呼吸几口后叩响了房门。
南鸢听到外面的动静,警觉起身,右手拿起桌上的弯刀匕首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发现是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便将藏在门后的右手背在身后问:“你是?”
小芸笑得眉眼弯弯,将捧着的热粥往她面前送了送:“请问元哥哥在家吗?”
南鸢瞬间皱起眉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他在不在家?”
小芸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回道:“我是隔壁住户的,听伯伯说元哥哥生病了,家里人让我来送粥给他补补身体。”
南鸢低头看这碗飘着绿菜叶的清粥,心想吃这种东西能补什么身体。但她抬头撞见小姑娘明亮的眼神时,不忍开口拒绝。
“伯伯是谁?”她还是多问了一嘴。
“啊,姐姐不知道吗?是我们这儿的神医大伯,背着木头箱子那个,他不是来给元哥哥看过病嘛,我们都听说了,大伙儿都很担心,又怕来打扰,所以就派我来看看,顺便送点吃的。”
说完小芸低下头,泪眼汪汪道:“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平时一直受元哥哥照顾……”
南鸢忽然想起张徊说的话,闫阳好像是跟周围住户关系不错,她也没有理由帮闫阳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神情放松下来说:“进来吧。”
小芸立马单手放在耳旁起誓:“我绝对不会打扰元哥哥休息,就看一眼他的情况好回去跟大家汇报。”
南鸢嗯了一声,将她领进了房间。
走到半路她忽然开口说:“但是他刚吃了药,估计喝不了你的粥。”
小芸有些沮丧:“可是这碗粥我熬了好久,还摔坏了好几个碗。要是就这么端回去,家里人肯定要骂我的。”
南鸢见她一脸为难,叹了口气道:“你先放桌上吧,等晚上我试试看他能不能吃进去。”
小芸跟在她身后,将粥放在桌上,看了看双眼紧闭的闫阳,心疼不已。元哥哥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躺着,虚弱无比。
她收敛心神又问:“姐姐,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元哥哥的女朋友吗?”
南鸢将匕首放在桌上,抬头疑惑地看着她:“女朋友?”是什么。
小芸见她没有否认,心中的怒火本就噌噌往上冒,当她看到那把本属于元哥哥的匕首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依旧笑容满面地说:“既然姐姐是元哥哥的女朋友,那就是一家人,要不姐姐替哥哥尝尝这粥吧?放凉了就不好喝了,这样我也能回去交差。”
南鸢很抗拒地看着那碗粥,她从来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是自从来到闫阳的住处,见他身边的人都朴实善良,又左右为难起来。
见她没有反应,小芸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道:“姐姐是不是嫌弃我做的粥,我家里条件有限,没有更好的食物了。要是姐姐不想吃,那就算了吧,没关系。”
“我……”南鸢有口难辩,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闫阳还病着,她不想他醒来面对别人的非议,只能先答应了下来,“我没嫌弃,行,我尝一口。”
说着南鸢端起粥,舀了小小一勺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姐姐,好吃吗?”小芸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嗯,好吃。”南鸢放下碗,正想说谢谢,突然感觉两眼昏花,四肢无力。眼前的人像站在万花筒里,闪烁着奇光异色。脑海里像有烟花在爆炸,浑身的骨头像被放在油锅里炸,燥热又刺痛。
她跪倒在地,双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才几秒钟就咳出一口血,她强忍着上涌的呕吐感和嘴里的咸味儿问道:“你,你放了什么东西?”
小芸蹲下身,伸手掐住南鸢的下巴:“还能有什么东西,‘夙’组织的致幻粉你没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