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话

第六十一章 复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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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鸢刚推开门就看见连峰正在乐不思蜀地品茶。目光接触的瞬间,连峰簌地站起身。南鸢对他的威慑力刻在了骨子里。

“鸢队!你醒了!”

连峰连忙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两只手随意在裤子上抹了一把。

“嗯,回去吧。”她看了眼张徊,意味深长地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张徊也跟着紧张起来,点点头,试探性地问道:“南鸢大小姐,你不在这里住了吗?这么快就要走。”

南鸢盯着他看了许久,欲言又止,最后冷声回道:“嗯。”

张徊见她态度冷淡,似乎不太想跟自己搭话,也就不好再多嘴。

南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栋破旧的居民楼,坐上黑色越野。连峰紧跟其后,也一同离开。

张徊见人走了,立马跑进里屋问闫阳:“老大,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我们的根据地估计已经暴露,要不要通知大伙转移阵地啊?”

闫阳坐在床沿边,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淡淡回道:“南鸢做事有分寸,既然她没有深究,就不用慌张。”

他停顿了几秒又开口说:“你最近多留意佣兵团的动向,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南鸢这次回去可能有危险。”

张徊一脸茫然地看着闫阳:“都这时候了,咱们哪儿还有闲工夫关心佣兵团的事儿啊。把这两尊佛祖送走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可不想再跟他们有什么瓜葛。”想到这几天的处境,张徊有苦不能言。

这时,闫阳低沉的声音从旁飘来:“忘了告诉你,我跟南鸢从小就认识,我喜欢她很多年了,所以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懂吗?“

张徊这次真的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这样的惊天大秘密,老大竟然捂得这么严实。

“什,什么?你跟南鸢?你喜欢她?不是吧老大,你怎么可能,你不会是病傻了吧。”

这匪夷所思的剧情走向完全超出了张徊的理解范围。

闫阳挑眉看他,一副看弱智的表情,无奈道:“别废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行吧,明白了。”他其实不明白,他满脸都写着“这怎么可能”,嘴上却不敢违背闫阳的命令。

“诶?老大,既然你俩从小就认识,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相认啊?你不会是单方面暗恋人家吧”

张徊偷笑起来,没想到他心中英勇神武的老大竟然会为情所困。

“你现在脾气见长了?”

闫阳懒得跟他解释,他跟南鸢的牵绊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讲得清。他忽然想起还有个严重的遗留问题,于是话锋一转:“把小芸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张徊一听到小芸的名字整个人都慌了,该来的总会来,逃避是行不通的。

“那个,老大,我马上去叫她。但是您能不能轻点儿罚她,我知道她犯了大错,罪不可赦。但好歹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能说断就断是吧……”张徊越说越底气,最后直接没声儿了。

“我自会处理。”闫阳表情严肃,眉宇间的病弱气息一扫而光。

半刻钟后,小芸缓步而来,看见闫阳就要跪下认错,被闫阳制止:“不用跪,站着说。”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认不认错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看结果。

小芸怯生生地低下头,双手规矩地放在身侧。

“小芸,你来组织有几年了?”闫阳看着窗外的暮色,心想南鸢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刚才她走得太匆忙,也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她身上的伤。

闫阳的问话让小芸不自觉地身体一抖,她用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回道:“四,四年了。”

“嗯,那组织的规矩你还记得吧?”闫阳单手撑着下巴,转过头看她。

小芸紧咬着嘴唇,默默点头,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私下跟夙的人交易,伺机报复佣兵团,违抗我的命令,你可认?”

闫阳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般照顾有加,给她的零花钱比张徊还多。但是她趁自己昏迷期间做出这种事,实在不该。

小芸哭得梨花带雨,恳求道:“元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赶我走,求求你。”

闫阳眉头紧锁,说不难过是假的。小芸跟张徊都是他最心疼的下属,这些年风风雨雨同舟共济,他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自己身边的人。

“是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才让你生出这些坏心思。明天你跟张徊一起南下搜集夙组织的情报,就当将功补过。如果再有下次,ZERO不会容你。”

小芸噙着眼泪回道:“可,可是,元哥哥,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想在这儿好好照顾你,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出门在外跟紧张徊,有事让他跟我汇报。”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的妥协。小芸是他亲手带回来的,她犯错,理应他负责。害南鸢受伤,也该他自己去还。

小芸不敢再多言,站在一旁的张徊也不敢大口呼吸,尤其是在知晓闫阳和南鸢的关系之后,一颗心更是惴惴不安。

闫阳看出了张徊的担心,又对他说:“南耀明这段时间应该也在南边出差,他既然没有查到南鸢的动向,应该不会那么快知道她回佣兵团的事。你顺便留意下他的动向,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办好我交代的事,别的什么都不用想,知道吗?”

两人同时点头。

“让大家回地面上吧,组织的标志也不用刻意藏起来了,多此一举。”既然都已经暴露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而另一边,南鸢和连峰正往回赶。

连峰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副驾驶静坐的南鸢。

南鸢被他看的不耐烦,催促道:“有话直说。”

“鸢队,我是在想,你就这么回去,万一南教授要抓你回实验室怎么办?”那毕竟是南鸢的父亲,连峰不知道怎么发问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南鸢将腿搭在前方,将座椅往后调,试图找到舒适的角度。

“啊?这……要跟团长通报一声吗?”

自从南鸢出事,连峰做事也敬小慎微起来。

“不用,我自己跟他说。”

天边的黑云乌压压一片,犹如南鸢此刻的心情。这次回去,没有归心似箭的期盼,只有奔赴死亡般的决绝。

她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只有闫阳会成为她的软肋和被威胁的理由,所以她才不能拉闫阳下水。

当她大摇大摆地回到佣兵团,最吃惊的除了相处多年的队员们,还有顾黎。

近日发生的事,连峰当真守口如瓶,没让任何人知道,这让南鸢心生感激。

当她踢开顾黎办公室的门时,顾黎正烦躁地翻看报表,差点破口大骂,直到对上那双深蓝色的眸子。

“南鸢?”他放下图纸,摘掉边框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

南鸢若无其事地躺坐在沙发上,身上缠的绷带还带着血渍。

“这么吃惊?我还没死,不是鬼魂找上门了。”她双腿交叠放在桌边,一如往常。

“呸,你瞎说什么,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不肯回来了。”顾黎坐在她对面,眼睛在她身上四处打量,“伤还没好?明天去趟实验室吧。”

“南耀明在哪儿?”南鸢没回话,而是第一次直呼父亲的名讳。

顾黎倒水的动作明显停顿:“南教授南下还没回来,所以明天我送你进保育舱。”

“不用了,我自己去。”南鸢的眼神跟着顾黎的动作上下移动,等他倒好茶,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早就知道吧,三年前那场事故。”

顾黎放下水壶,抿了口茶后回道:“你恢复记忆了?”

也是,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南鸢将双手环在胸前,身体往后靠了靠:“差不多吧,不过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继续以实验体的身份活下去,我只想了结跟他之间的恩怨。毕竟这副身体,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顾黎面色凝重,眼神闪躲。南鸢没有怪他,反而让他更加愧疚。

“当年实验体暴动,南耀明再一次篡改了我的记忆,让我跟那群本该死去的人斗得你死我活,只因为这是不容许出现的错误,有辱他帝国第一科学家的名声。”南鸢不屑道。

“结果,我失去了意识,在药物作用下不仅杀光了暴走的实验体,还掀翻了整个佣兵团,所有队员都惨死在我手上。”

她看了眼埋头不讲话的顾黎,又自顾自继续说了那些话。

“为了控制我,南耀明给我打了麻醉剂,抹去了所有印记,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说到这儿,南鸢的声音透出隐忍的愤怒。致幻粉让她生不如死,却又给了她再一次苏醒的理由。

顾黎沉重地叹了口气,纸包不住火,当火焰蔓延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所有人都会举步维艰。他何尝不后悔当初没能阻止南教授的计划。

“南鸢,虽然在你看来我说的都是风凉话,但我还是要说。这不是你该背负的命运,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就别去想了。”

“不想?我踩着无数人的血走到今天,还以为这一切都是我靠没日没夜的训练换来的。结果呢?只是因为这些东西。”

她指着自己的大脑和心脏,那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身体构造。

顾黎吃瘪地闭上嘴,他没脸见南鸢,更没立场说服她。

“我原谅不了他,也原谅不了自己。当初发现地下室那批实验体的时候,我答应过查清缘由带他们出去,可是再见面的时候他们都成了新一批的牺牲品,我没能救下任何人。”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这样的无力感,还是第一次。

说完后南鸢站起身,“我跟你说这些,不为别的,我只希望你别再插手我跟南耀明的事,也别做无谓的抵抗。佣兵团是你的心血,他们不该蹚这趟浑水。”

见她匆匆而来又要匆匆离开,顾黎追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南鸢冷着脸回道:“明天,我要让实验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