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话

第六十三章 死亡倒计时

字体:16+-

一大清早,当负责开门的研究员按开实验室大厅的灯时,一束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操作台上坐着的黑影,吓得他直接跪倒在地,双手双脚并用着往大门口退。

“你你你,你是,南鸢,南鸢吗?”他的声音在打颤,双手双脚也不听使唤地抖起来。

南鸢闭眼适应突然亮起的灯光,慢慢张开眼看向他道:“怕什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她跷着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说:“去给我拿瓶果汁,我渴了。”

研究员不敢直视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就像住着恶魔,能吞噬万物,一旦被吸住就无法挣脱。

“我,我这就去拿,你等,等我一下。”

他咽了口唾沫,趔趔趄趄地站起来,双手紧贴墙面,以跟南鸢保持原远距离为目标,慢慢往前挪,像个断了尾的壁虎,动作滑稽。

当南鸢接过果汁,打开瓶盖一看,又是【谢谢光临】时,不由皱起眉头。

她真的是中奖绝缘体。

上班的人络绎不绝地进入实验室,眼神整齐划一,全都跟见了鬼似的。南鸢在逐渐习惯这些怯懦的面庞。

自从上次南鸢在实验室一闹,连累了那么多人,他们自然都把错归咎在她身上,只是,依旧没人敢跟她对着干。

直到离尧信步而来,眼神里夹杂着些意味不明的味道。他没有跟南鸢搭话,但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人数逐渐增多,但没人敢往自己的工位走,因为那里坐着岿然不动的冰雕实验体。

南鸢清点了下人数,这才用枪口敲了敲桌面道:“实验室每个角落都安了炸弹,不想死就别乱动。”

一支钢笔掉落在地,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动。南鸢低头看向地面,又扫过那个研究员的脸。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研究员的话语间带着哭腔,想蹲身去捡钢笔又不敢蹲,只能手足无措地曲腰道歉。

南鸢见她面生,只是皱了下眉,从台面上跳下来,捡起钢笔放在她手上说:“拿稳了。”

研究员连忙接过笔说:“谢,谢谢。”

南鸢突然调侃道:“手这么抖,怎么给人动手术?”

“我,我手不抖,对不起,对不起。”研究员不停地道歉,光是面对南鸢就已经让她畏惧不已。

南鸢没有为难她,转身往人群中间走。她能听见路过的每个人的心跳声,狂乱如雨点,节奏不一,像宣告死亡的开场白。

其余人如木桩般僵直地站着,连口水都不敢咽得太大声。

她巡视了一圈,找到了那个眼熟的身影,勾勾手指让他过来。

研究员不明所以地往前一步,之间对着自己的脸发颤地问:“我,我吗?”

南鸢点点头,掏出手机说:“这个视频,你看看。”她打开手机冲着那人,音量调到最大。里面是之前偷偷带出去的资料,也是给闫阳的那份。

而她点开的这条视频,是最新的日期,也就是上个月。

视频播放完,南鸢收回手机放回兜里,单手拎着短枪问:“这些孩子都去哪儿了?”

研究员不自觉地往后缩,犹豫片刻才开口道:“这……我,我不知道。”

南鸢早就预料到他不会那么快交代,却留给她的时间本就不多,她不想浪费口舌。

“知道撒谎的代价吗?”

一声枪响,研究员惨叫着捂着右臂跪在南鸢面前。子弹贯穿肩膀,落到他身后的地面上。

振聋发聩的回响划破最后一丝安宁,尖叫声四散开来,混乱而嘈杂。众人惊恐地捂住耳朵蹲在角落里,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鲜血瞬间浸湿了研究员的白大卦,显得格外讽刺。

“披着医者的外皮,却如此心狠手辣,死在你手上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你。”南鸢冷眼俯视地上的人,如同看什么肮脏污秽的垃圾。

研究员痛得面目狰狞,大口喘着粗气,像蛆虫般扭作一团,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说不说?”南鸢将枪口对准他的心脏,似乎下一秒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说,我说。”

研究员用左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右大臂,企图转移一点疼痛:“这些孩子,都,都是从人贩子那儿买的,因为改造实验一直不成功,就,就死了。”

“尸体怎么处理的?”

“这……”研究员看着地面,迟迟不肯开口。

第二枪,南鸢移动枪口,打在了他的左腿根。

研究员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向后倒去,嘴里不断发出惨叫。

“他,都给他了,都拿去做不老药的原材料了,别,别杀我。”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举起手指向离尧,然后就痛得晕了过去。

实验室一片哗然,议论声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这个实验室的研究员大部分是刚从科学院毕业的学生,他们的工作纷繁枯燥,除了检测实验体的状态,就是为受伤的实验体进行治疗,很多人都没听说过如此荒唐的事。

离尧倒是淡定得很,双手举过耳侧作投降状:“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为你父亲卖命,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这条贱命可不值钱。”

南鸢收起枪,背对他而站:“就算这些孩子的死与你无关,那彩隶城的事你怎么解释?”

作恶之人,不可能只做一件恶事,因为他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那按你的意思,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因为实验体的存在本就违背常理,难道你要把所有人杀光?”

在见到南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可能逃不过此劫,那不如把所有人拉下水。

“实验体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你是死不足惜,不过要是楚云缈死了呢?”南鸢听见离尧的心跳在骤然加速,即便脸上什么都不说,心跳不会骗人。

离尧讪讪地笑道:“她可是帝女,怎么,你要跟整个帝国为敌?”

他不信南鸢有这个本事。她再强,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对抗一个国家。

“帝女就可以为所欲为,草菅人命,用一整个城的年轻生命换她那微不足道的欲望?要是这件事的真相公布于众,你觉得还会有谁会拥护这样的国家?”

早在听到牢房里的谈话时她就猜到了离尧的动机,他跟楚云缈的关系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离尧的脸微不可查地**了一下,琥珀色的瞳孔折射出寒光:“你想做什么?”

南鸢摊摊手:“我不想做什么,就是把你的实验资料烧了,器械毁了,哦对,还有仓库里那些药,都倒进下水道了。还有,楚云缈根本不用我收拾,没有不老药,她迟早会自取灭亡。”

离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南鸢的动作如此之快。

“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你不过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机器人

还妄想拯救世界?”他气得后槽牙咬得死紧,怒不可遏地大吼道。

南鸢回以更加凶狠的目光:“那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攀附皇权,在帝女脚下匍匐的奴隶而已。”

“你给我闭嘴!”离尧一个箭步冲上去勒住南鸢的脖子,在南鸢双脚即将悬空时,她用手肘直击离尧的肋骨,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双膝跪地,头抵着地面,痛得直不起身。

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南鸢,只不过是想还击而已,可是他连还击的本事都没有。

“离尧,也许你到死都不会明白,一个人的生命有多宝贵,被剥夺时就有多脆弱。你听不到那些痛苦的呻吟,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南鸢转身走向他,枪口对上了那双空洞的眼睛。

离尧的双手勉强支撑起身体,肋骨处传来的阵痛逼得他额头渗出细汗。

他抬头看向南鸢:“你跟我没什么两样,你为了实验体,为了闫阳,罔顾自己的性命,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也许是感知到死亡的靠近,离尧心中浮现的依旧是楚云缈那张魅惑的脸。他爱她,却也只能爱到这儿了。

“闫阳值得我这么做,可是楚云缈不值得你这么做,她根本没有良知。离尧,安心上路吧,我会留你个全尸。”

这次南鸢没有再打偏。

尖叫声再次响起,几个年轻研究员抱作一团,低声啜泣。绝望的气息笼罩在上空,实验室似乎变成了屠宰场。

一滴血溅到南鸢的外套上,她低头嫌弃地看了一眼,随后抬起手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五,还有五分钟。

当南耀明气喘吁吁地赶到实验室时,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里的研究员和已经断气的离尧。

“南鸢!你是不是疯了!赶紧给我住手!”南耀明暴跳如雷,刚进门就急吼道。他的西装被汗水浇了个透,眼镜上的热气也还没来得及消散。

南鸢闻声抬头,往南耀明身后瞥了一眼,那里似乎还跟着一个人,不过她没有过多关注。

“你还是回来了,看来实验室比你的命还重要。”南鸢斜睨着看他,面无表情道。

“我精心栽培你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你翅膀硬了就跟我作对的!我能造出你,也能毁了你!”

南耀明全然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

南鸢的眼神黯淡下来,亲耳听到这句话时她依旧会被刺痛。果然,在南耀明心里,她只是个随取随用,可以随意摆弄的工具。这些年上演的父女情深的戏码,终究有落幕的一天。

“我就问一个问题,对于母亲的死,你有没有过一丝愧疚?”南鸢的语气很沉重,喉咙里像是灌了铅。

“为科学献身是她的职责,也是她作为我的妻子应尽的义务!她的数据将实验体进程提前了整整两年,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而不是毁了用她的性命锻造的实验室!”南耀明的怒吼响彻云霄,对南鸢的失望已然达到顶峰。

如果语言能化成有形的物质,那一定是比刀锋利万倍的武器。

南鸢紧闭双眼,试图从他的话中找到只言片语,哪怕是假以爱之名的零星词汇,能编织成哪怕一个,值得母亲为此献身的理由,但是她一无所获。

南耀明说的每个字都像烧得通红的烙铁,将她烫得体无完肤。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你根本没有心。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母亲不会再遇到你这个人渣。”

南鸢架起狙击枪对准南耀明的头部,她的悲伤汇成无法言语的恨,写在脸上,刻在眼里。

子弹出膛,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南耀明站在原地没有躲闪,而他身侧的男孩却突然闪到面前,单手接住了子弹,用那支铁质臂腕。

南鸢从没见过有人能用这样的速度单手挡下她的子弹,惊讶之余又感到奇怪。

男孩挡在南耀明身前,黑色防风衣盖住了半个头顶,只露出了深红色口罩和那双诡秘的蓝眼睛。

下一秒,男孩冲到南鸢面前,指尖划过南鸢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接着一声不吭地挥拳砸向她,攻势密不透风,似乎永远不会停下。

南鸢一直在防守,试图找到他的破绽。最后趁攻击的间隙跳到他背后,一把扯下了他的口罩。

等到他转过脸,南鸢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这张脸,跟她太像了。只是那双同样深蓝的眸子更加细长,眼角微微上翘。他的嘴角有两条伤疤,像是撕裂后的缝合伤,面无人色,衬得疤痕更加触目惊心。

男孩这时笑着开口:“姐姐,致幻粉的效果如何?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