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河山

第十二章/ 如初之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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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因为他是付南野

付南野与年初衍面对面坐着。

付南野往桌子上放了一支录音笔,等年初衍落座后才按了开关。

“理事长这是正大光明地取证啊。”

“那是一方面。”付南野冲他礼貌性笑笑,“再者毕竟是你,我总得多上心。”

年初衍勾了勾唇:“理事长真的是,去了布尔根以后很不一样。”

“那得多谢你的成全。”

“姐夫客气了。”

这声“姐夫”,叫得让人不当也得当。付南野没有反驳,毕竟这称呼让人挺受用的。

年初衍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今天的见面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对未来姐夫的办事效率有些惊讶。他刚拿到想要的东西,付南野就来了。

事情只能由付南野开口提及。

他将桌上的两杯茉莉花茶分开,递至年初衍面前,这才缓缓说道:“初衍,你把付氏集团参与年家经济案的证据交给我。你拿在手中,只怕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我为什么要交给你?交给害我爸爸的仇人的儿子?”

付南野看着他说道:“这就是你今天会赴约的原因,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

年初衍倒是没急着回复,他也想知道付南野究竟知道多少,和对方对年家真实的态度。

付南野继续说:“我很感谢你给我一个去布尔根的机会,毕竟这是我真心所求。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岁岁,包括我自己。”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视频。

那是卡拉麦里的盗猎者,叫紫爷的自述。

这个人说了很多犯罪细节,但提到蒙新河狸的时候,改了供词:“其实这事跟付氏集团没有任何关系,是一位赵女士联系的我们,那位赵女士就是希望我能把那里搅得一团乱。她说了,那个叫付南野的必须离开那里,就算伤害到了年岁,也没有关系……”

年初衍神色有些忧虑,试图为赵白梨辩解:“她不是真的想伤害年岁的,她只是……”

“她只是恨年岁。”

年初衍眉间紧蹙,许久,都不说话。

付南野又问:“你知道你爸爸在国外有个账户吗?”

年初衍点点头,表示知道。

付南野尽量是以平稳的谈判心态来面对,但现在,情绪却有些波动:“年初衍,就凭你们对年岁所图的心思,还想跟我谈条件?”他撑着桌面往前倾了倾身,“她会心软,我可不会。”

“虽然我跟年岁之间有很多问题,但是我从未要害她。她毕竟是我姐姐,是这世上唯一的姐姐。”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年初衍将手中的U盘递给付南野:“拿去吧。”

他很真诚,也接受目前的结果。

“我知道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我想看看你怎么做。因为选择真的太痛苦了,不到那一刻永远都不知道被命运折磨是什么滋味。

“还有,谢谢你这些年照顾饱饱,我想我无能为力的年纪结束了。

“理事长,姐夫,不知道后面我会叫你哪一个称呼呢?”

年初衍面上有些落寞,扯扯嘴角。

付南野端起茶杯,一时无话。

年初衍回到家的时候,赵白梨在等他。

赵白梨说:“后天是你姐的生日,我们把小白叫上,趁那好日子让他们把结婚证领了。”

看来年岁还没有回来,年初衍走到客厅。顶上的水晶灯光很柔,像是在赵白梨的脸上镀了一层滤镜,她还是美的,那种清冷孤寂的美。

“妈,那是好日子吗?”

赵白梨不高兴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年初衍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他很无力。

“从您伤害她保护的小动物开始,她就没了好日子。”

“你!”赵白梨怒不可遏,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你是不是告诉她了!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年初衍,你藏得可比我深啊。”

“妈,您现在收手还不算晚,姐姐会理解您的。”

赵白梨听到此话,突然就暴躁起来,冲过来就扇了年初衍一巴掌,指着他痛斥:“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儿子!你又与谁站在一条战线!你这是背叛我!”

年初衍被打偏了头,脸颊火辣辣地痛。他抿了抿唇回过头来,发出一声嗤笑。

“如果我要背叛您,当年我就会直接告诉年岁真相,而不是一直看着她被蒙在鼓里。您真的以为靠着韩遇白就能把爸爸的基金给弄回来吗?韩遇白才不会帮您,那到时候您要怎么办?杀了他还是杀了年岁?为什么注定无法做到的事情,您的执念还这么深?”

赵白梨被击中心事,往后踉跄了两下,顿时红了眼眶。

年初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他仰起头,想掩藏那些泪光。

“今天的悲剧是谁造成的,是您自己,可谁最无辜,我姐姐年岁才最无辜。”

“我姐姐年岁”,这是多么亲密的字眼。

年初衍的内心深处,对年岁充满了愧疚与情义。赵白梨在听到这句话时,才算真正地觉得年初衍背叛了自己。

就在这时,门轻轻地打开了。

年岁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像是从未见过的那般陌生。

尘封已久的过往,无法再关了。

赵白梨这大半生,是令人唏嘘的。

她遭受了最好朋友的背叛,就是年岁的妈妈雪河。过往的一切很荒唐,却又真实地存在着,时间并没有治愈伤痕,反而造成了一系列的恶果。

赵白梨最先爱上年之岩,同时两家未经当事人同意就定下了婚姻。名门之间的交往一定是建立在利益之上,年之岩觉得自己今后什么都会有,就是没有爱情。

年之岩选择和雪河在一起,又对外公布关系,是顶着巨大压力的。

赵白梨难以置信,哭着跟雪河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阿雪,你是看着我和他走到今天的,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扎我刀子。如果当时你说喜欢他,我一定会给你让步的。”

即便赵白梨和年之岩不是双向喜欢,但站在道德的天平上,雪河确实是给赵白梨带来了一定的伤害。雪河曾纠结彷徨过,但依旧败给了爱情,在她选择爱情的时候,也就失去了宝贵的友谊。

雪河和年之岩结婚后,始终是压抑的状态,赵白梨就像一根刺埋在心中,拔不掉消不了。直到后来,雪河生下年岁后郁郁而终,都没有等来赵白梨一句原谅。

两个曾经要好的姐妹,就这样阴阳相隔。

兜兜转转,赵白梨后来还是嫁给了年之岩,她抱着襁褓之中的年岁哭得难以自抑。雪河的离去没有消磨她心的愤恨,相反带来了巨大的惋惜。

赵白梨是珍惜感情的人,所以对雪河的孩子,掏心掏肺地好。

年岁就是她的女儿,这是赵白梨每天都对自己说的话。赵白梨什么都不做,全身心带年岁,孩子的穿衣、学习,全都是亲自操劳。

年岁在学校做手工,留了一只小月亮藏在口袋中,回家后急忙献给赵白梨。

她说的话赵白梨能记一辈子——

“妈妈,这个月亮就是您,又美又亮,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赵白梨很感动,但她更想感动的人是年之岩。

幸运的是,年之岩对她也很好,两人感情逐渐升温之后,就有了年初衍。

即便有了年初衍,但赵白梨依旧把年岁摆在第一位,哪怕是喝一杯水,吃一个水果,都得姐姐先来。

她都做到这个分儿上了,自认为谁都对得起。

直到后来年之岩出事,赵白梨没了主心骨一直在外寻求帮助。她被人言语侮辱、挑衅的时候都忍了,只要为了丈夫和这个家,受点苦算不得什么。

但赵白梨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个曾经感情受过重创的无辜者。

她在给年家整理资料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年之岩在海外的信托基金,那个账户有一笔巨款,是可以颠覆整个年家的巨额资金,而受益人正是年岁。

这笔款项会在年岁二十六岁生日之后生效,只属于她一人。

赵白梨在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灵魂仿佛被抽走,只剩下无用的躯壳。

她在那一刻明白过来,原来从始至终,年之岩都并没有把她放在心里,也没有年初衍的位置,有的只是雪河和年岁。

她这些年所做的努力都是无用功,更是自欺欺人。

赵白梨苍白着脸去看望年之岩,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就问你一句话,我和雪河在你心中是同样的位置吗?”

年之岩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起旧事,便没有回答。

赵白梨只能又问:“岁岁和初衍,你会选择哪一个?”

“岁岁怎么样了?你告诉她别担心,我们会解决的。”

年之岩的反问,无疑是以另一种方式解答了问题。赵白梨终于心死了,她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指尖早已把肌肤刺破。

“我们?”

赵白梨后退,一步一冷笑。

“年之岩,没有我们,你就在里面待着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

年之岩突发心梗是意外,他的离去几乎让年家一夜落败,赵白梨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多日,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眼里已没了往日光彩。

她对年岁的感情,也变了。

年岁能直观地感受到继母对她的情感变化,以往维持二人纽带的中心人不在了,两人的关系势必要逐渐走向疏离和冷淡。

就这样,年岁上了大学,也逐渐成熟懂事。

赵白梨心中谋划的事情也逐渐有了苗头,就是年岁的那笔继承款。当时年之岩的案子她已经找出不少信息,只差一点儿关于付氏集团付崇光的证据。

年家在商场得罪了人,付崇光从中获利,所以必然要在背后推一把。

所有人之间都是环环相扣,紧密相连。

赵白梨还遭到了来自各方匿名的威胁,年之岩已经不在了,她更不想再掀出什么浪花来,就想让这件事情过去。但是付家的独子付南野竟然和年岁走到了一起。

也许是命运在作祟,事情发展方向开始变了。

赵白梨特意让年岁看到了邮箱的资料,从而年岁与付南野分手,但是她并没有听自己的话跟韩遇白在一起,甚至直接奔赴千里之外,去布尔根守护蒙新河狸。

萧站长跟赵白梨不熟,但是都知道对方。赵白梨还跟萧站长提过让年岁回沪城,却被拒绝了。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什么,她便没有再提过。

赵白梨觉得年岁迟早要回来的,但是付南野去布尔根的事情让人出乎意料。赵白梨利用盗猎者,只是想逼退付南野和年岁,让两人的关系再次陷入绝境。

压抑在心头的怨恨,已经决堤。

年岁面对目前的现实,无法接受。

她捂住双眼,泪水就从指缝中往外流。

年初衍抬起的手掌,却在年岁的肩头上方缩了回来。而赵白梨,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依旧以肆意孤傲的姿态,沦陷在绝境之处不肯回头。

“您不是喜欢我的吗?您不是说我就是您的女儿吗?

“我的存在让您这么难堪,您还要忍受着面对我。

“您不必让别人来欺我骗我,只要您的一句话,我都可以去做。

“为什么偏偏要选这种方式?

“我欠爸爸的,欠阿丽娜的,欠淮安的,欠付南野的,欠你们所有人的……”

年岁退回玄关处,颤抖着开了门,原来她在意的一切都是泡沫。

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天真地以为那就是幸福。

她一路奔跑,没有方向。

闪烁的霓虹与喧嚣的车流,反复且强烈地在提醒她,这里没有任何藏身之所。

年岁从未感受过的孤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世界在旋转,她在被瓦解。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时,有人将她拉了回来。

年岁哭泣着跌入付南野的怀中。

她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掩盖,不敢逃离眼前的这个怀抱。

付南野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轻声说着:“不怕,不哭。”

年岁的泪水止不住,可她还是勇敢地点点头,将脸埋进付南野的胸膛。

许久,她说:“我错了。”

“你没错,你做什么都不会错的,岁岁,你相信我。”

付南野依旧这样哄她,在哄一个最亲爱的宝贝。

年岁抬起头来,看向付南野。

“南野,为什么……一定是我?”

“有我在,我陪你。”

付南野牵起她的手,用双手握住,他说:“也许有些伤口注定无法愈合,我也不能为你挡去那些苦难,但是,请你一定要守住心底的防线,别对这个世界失望。”

年岁咽下那些酸涩,垂下眼眸。

付南野俯身吻去她挂在羽睫的泪珠,缓慢地将她庇护在夜色之下。

事态开始转变,也逐渐复杂。

年岁生日的那天收到了专业机构给自己的来信,年之岩委托的账户已归属她个人所有。此时,她搬到了央饱饱的住处。

在她沉静的这几日,韩遇白几乎天天都来找她。

刚开始年岁不想见,耐不住韩遇白天天苦等,她还是妥协了。毕竟韩遇白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

韩遇白说:“我不知道阿姨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她对我们家有救命之恩,她提任何要求我都得完成。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你,从来没有。哪怕真的走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去做。”

年岁愿意相信韩遇白的话,从在学校认识到现在为止,他都是安安静静地等待,没有任何怨言和责备。

“我信你。”

“谢谢。”韩遇白松了口气,“年岁,我对你的许诺永远作数的,你想留在沪城,想去新城,或者是回到千里之外的布尔根,我都能陪你。”

“韩遇白,你知道我不需要你的许诺。”

“我知道,但是年岁,我还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我本就没有给你带来美好的念想,也更不愿意将这些风浪带给你,我会和阿姨好好聊聊,但也许……”韩遇白无奈地笑了笑,“谁不是一颗棋子呢。”

韩遇白的话点醒了年岁。

这场人生的局,谁不是棋子呢?

可如若这颗棋子走错了方位,那就步步皆错,再无回头的可能。年岁不愿意做这样一颗棋子,也不愿意活在满是错棋的人生中。

赵白梨竟然去找了付南野,提出荒唐的交易。

“你跟年岁结婚,拿到那笔钱,再将那笔钱给我,这样年之岩的算盘可就落空了。”

付南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眸中净是不可思议。

“是什么让您觉得,我会答应这个交易?”

赵白梨很不屑,说:“就凭你是付家人。”

付南野眉间一挑,嘴角轻扬:“我暂且叫您一声阿姨,毕竟是您抚养岁岁长大。不知道阿姨交易的筹码,是不是我爸爸参与的年家经济案的证据。”

“是。难道你不想要吗?只要你拿了回去,这个世界就再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了,你爸爸付崇光也就安全了。”

“阿姨。”

付南野并不想再跟她聊下去,他站起身来,看了眼远方。

天边有好看的云,还有这个城市特有的栀子花香味。

一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付南野收回目光,淡淡一笑:“那您是不了解我,能威胁我的从来就不是那份证据。至于我爸爸,他也是个凡人,人总该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买单,不是吗?”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把年初衍给他的证据交给了警方。

经济案要查,卡拉麦里的事情也绝不放过。

年初衍当时跟付南野还提了一个请求:“看在年岁的面子上也好,希望到时候给予我妈妈一些帮助,让她不必那么难看。”

年岁也很难过,问:“我妈妈,怎么办呢?”

付南野最后和赵白梨说:“您有两个最珍贵的人,却也亲手推开了他们。”

付南野的选择,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大义灭亲举报了自己的父亲,很快付崇光就被立案调查,集团上下乱作一团。付崇光被带走的时候,他跟付南野站在一旁说了会儿话。

无关案件,无关真相。

付崇光说:“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个父亲能打几分?”

付南野垂手站在其身侧:“十分。”

“总分多少?”

“十分。”

付崇光倒是诧异,付南野又说:“但是这十分的父亲,我一分都不喜欢。”

他似乎知道付南野为什么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因为他从未陪伴过儿子,缺席了儿子所有的成长经历,在那复杂的家族之中,给予的关爱几乎为零。

“爸,我希望您再回来的时候,我能十分喜欢我的‘十分’父亲。”

付崇光却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墙倒众人推,付氏集团就像要奔赴年家的后尘一样,谁都能踩上两脚。只是几日的工夫,集团就面临着巨额债务。

赵白梨也被带走调查,年岁和年初衍作为证人被传唤。

年岁还是难以跨过心里那关,她跟赵白梨说:“你就算不做这些,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年初衍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不想着你们,你们是我的家人啊。”

赵白梨隔着桌子与她对视,冷笑出声:“我、不、信。”

雪河都能背叛她,儿子也可以,更何况是年岁。

“可是,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月亮。”

赵白梨微微一怔。

年岁抹去脸颊的眼泪,慢慢起身。

她在往外走的时候,赵白梨终是变了神色,眼中冷漠褪去,泛出晶莹的光芒。

所有人,都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终究有其归属的意义。

央饱饱跟年岁说DEF正在做危机公关。

网上有很多野生动物爱好者对DEF公益基金发起了质疑。

集团总部犯的过错,虽然没有牵扯到DEF,却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更有过分的人攻击了DEF的网站,将付南野的照片弄得血迹淋淋贴在上面,搞得一团乱。

年初衍帮忙解决了这个问题,守住了DEF的后台,他猜测应该是同行借机蓄意报复。

还有众多帖子写得让人很是窝火,年岁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直接在网上跟人对呛。

但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冷静下来后,年岁决定联合其他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的人,共同维护DEF的权益。

她用了蒙新河狸项目的直播平台,进行呼吁。

“我叫年岁,是‘山夕’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同时也是……付崇光董事长涉嫌的经济案中受害者的家属。我现在说出这些并不是要去指责什么,因为案子的真相警方自会查明。我想说的是,DEF是清白的,DEF的理事长付南野更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他为人正直、心有大爱,是我见过的最优秀、最好的一位守护者。”

说到这里,她鼻尖一酸,停顿下来。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他在救助小动物时的样子,他将整颗心奉献了出来,而面对那么多困难与危险的瞬间,也从未退缩过。他与我们这样的工作者有所不同,他不仅需要前往一线,还要为大家建造后盾,一个可以让我们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有力盾牌。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我们的现在。

“我从没有因为任何事和任何人,怀疑过他。相反我相信他,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因为他是付南野。DEF不仅仅是他所创办的公益基金,也是我们的家园。如果这个家园被毁了,那我们所守护的一切又该何去何从?

“他做得已经足够,现在是时候需要我们了。”

几乎所有DEF的合作方都加入进来,联名为付南野证明,那些谣言与中伤不攻自破。

DEF上下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深受感动,不管他们的工种如何,只要进了这个大家园,就永远不会辜负“守护者”三个字。

年岁在出门前做了份蛋卷。

胡萝卜、甜椒、葱花洗干净切成丁,放些碎培根,再打入四个鸡蛋,加入少许盐和淀粉后一起搅拌。

平底锅热好放橄榄油,把搅拌好的蛋液倒进去摊成蛋饼,饼子融合非常快,翻面的速度就得跟上。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就把蛋饼从下往上卷起来。

最后切成小块装盘。

年岁做的过程基本是一气呵成。

后来央饱饱进厨房,说也要做一份。年岁要帮她撒葱花的时候,被拦住了。

“初衍不吃葱花。”

年岁笑了下,问她:“可是你喜欢吃葱花,怎么办?”

央饱饱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有些不好意思。

年岁抿了抿唇,有些话想说。

“饱饱,年初衍他喜欢你我管不了,你如果想喜欢他我也赞成,但这并不是因为他是我弟弟,而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支持你喜欢的一切事物,就像你支持我一样。”

央饱饱声音有些小,很不自信:“我是不是配不上他?”

“你说什么呢?那小子能追到你是他上辈子修的福分,他是有什么好运气才能得到你的青睐啊。他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我真的不会放过他。”

“你行了……”

年岁感叹着:“他到底对你下了什么降头,从小到大都把你唬得服服帖帖,说什么做什么全都要顺着他。坏小子,可真是好命。”

央饱饱只是浅笑,没有回话。

年初衍对央饱饱来说,是很不一样的。

她因为出身寒门,即便自己再努力也觉得低人一等,加上生理有所缺陷更是得不到别人的看好。那些心灵鸡汤总是说应该活出自我,可她就是想融入别人的世界。

与年岁的友谊是她凭着真心收获而来,是幸运的。

但是年初衍是第一个主动闯进她世界的人。

他向她索取的任何东西,她都愿意满足,因为她看到了自己被别人需要的价值,那种很小却又细腻的满足,让她卑微的心开始发光发热。

也许修了福分的那个人,不是年初衍,而是她。

所以,接下来,她会遵循内心去接受那份美好,她也要让自己继续如此,用真心去对每一个人。

年岁去了付氏集团总部,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要冷清多了。

付南野的会议开完一个又一个,年岁不是很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坐在办公室等他。蛋卷被装在食盒中,变得很凉,还微微有点硬。

付南野透过玻璃窗看到年岁的时候,将面上的疲惫转换成温和的笑容。

他走过去拍拍年岁的脑袋:“你怎么来了?”

“看你还需要理由吗?”

“是你的话不需要。”

年岁冲他眨眨眼,说道:“我给你做了蛋卷。”

这一说付南野才觉得有些饿,他先脱去西服外套,随即揉了两下脖子。年岁察觉出他的乏累,起身替他拉开凳子,两人就坐在会议桌旁。

付南野接过年岁递来的筷子,一块一块地将凉掉的蛋卷给吃了。

“好吃吗?

“嗯,好吃。”

年岁凑近些,眼角弯了弯:“你知不知道,25号也吃这个。它小的时候什么都要啃上两口,大白菜、书桌、铅笔还有瓜子,然后就是这蛋卷。”

25号偷吃蛋卷的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小小的爪子捧着食物吃得贼香。

付南野竖起拿筷子的手,调侃道:“这样看来,我跟25号倒是挺像的。”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掩去了眸中的哀伤。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不讲,就不存在了。

付南野握着筷子,看了半晌,突然说:“你知道筷子有十二种握法吗?”

年岁没有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回道:“不可能吧。”

“你不信?”说完,付南野就真的握给她看,直到演示完第十二种,他才放下筷子,“你输了,岁岁,我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吗?”

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年岁的笑容止于唇边,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起来。

果然,付南野说:“你该离开这里了。”

“什,什么意思?”

“这里并不是你的最终归属地,布尔根是,25号的身边才是。”

年岁凝视着他,心有些慌乱:“我不走,我要陪在你的身边。”

相比年岁焦灼的情绪,付南野显得很平静。他就是这样一个会把万事隐秘于心的人,也总想独自承担与面对,哪怕深受伤害也不吭一声。

年岁不就是知道他的性子,以前才会那样对他的吗?

心间有刺痛的感觉,那是对付南野的忏悔。

她突然起身冲到办公桌旁,拿起笔就在纸上写着什么。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坚定的信念,好几次笔尖都快要戳破纸张。

年岁在桌上翻来翻去都没找到想要的,所幸有一支红墨水的钢笔。她将红墨水挤出洇化在指间,随后在纸上按了手印。

此时付南野走了过来,轻轻拉了她一下。

她在发脾气。

年岁拽过付南野的手不由分说地给他蘸上红墨水,也按下指印。

她这才举起那张纸,递到付南野面前。

那纸上的字迹凌乱,却又有力。

她写着:“双方从今日起自愿结为夫妻,无论生老病死还是贫穷富贵,都不得厌弃对方。如有违誓,天打雷劈。”

底下便是两人按的手印。

付南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年岁有些哽咽,很认真地说着:“看好了,卖身契签掉了,你可没资格同我分手。我们现在是夫妻,你可以使用我国外的资产来解决付氏集团的难题。没关系的,南野,我会等你,一直等你,所以请你别这样说好不好?”

付南野的心,像被刀子划了一样疼。

“但是等我的时间,会很久。”

“你不是也等了我那么久,为什么就觉得我不能等你呢?”

“你的时间不能用在我的身上,你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从我们做守护者的那天起你就该明白,这条路注定要经历孤独与险阻,也要无怨无悔。”

“南野……”

“岁岁,请你在远方,一定要平安。”

三个月后,布尔根河水暴涨,洪水冲垮了蒙新河狸的家园。

年岁在接到萧站长发来的信息时,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些河狸搭建的大坝毁坏严重,它们的巢穴也都不同程度地受损。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没日没夜地出野外工作,就连DEF的救助团队都已出发。

而年岁,还在犹豫。

付南野为了家族再起,已经无法分心,他不想父亲出来的时候看到付氏砸在自己的手中。他要肩负起这份责任和重担,重新带领大家走向正确道路。

韩舍来找过付南野喝酒,两人聊了很多。

最后韩舍实在不忍看到他所面临的困境,半开玩笑道:“其实,我除了是一个陨石猎人,还是隐藏的富豪,只要你求我,我就能帮你解决集团的问题。”

付南野对他笑了笑,说了两个字:“做梦。”

“你呀。”

韩舍叹了口气,在付南野的肩上拍了拍,说道:“你何苦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辛苦,而且为什么不让那个女孩留下来陪你,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索要回报是应该的。”

“你会跟爱人要回报吗?”

韩舍被反问,皱皱眉头:“当然不会。”

“所以我们,就是一类人。”

付南野端起酒杯与对方碰了下,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一饮而尽。

“走了,谢了。”

韩舍看着付南野离去的背影,颇为感慨。他还是想帮助这个好朋友的,刚才跟付南野说的话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过了些日子,付南野的公司达成了一些新的合作。

但韩舍此时已经北上,那一次的相聚也是道别。

他给付南野留了言:“我要去追星星了,希望也能等来我的姑娘。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向你介绍她。”

所有人都在分离,却又为了再见而努力。

付南野从央饱饱那里得知了年岁决定要回布尔根的消息。

但她自己没有说,他也没问,好像两人之间就只隔了后背这样远的距离。

无须多言,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年岁又何尝不是呢,仿佛付南野就在身边,自己也从未离他而去。

她立于高山之上,看着南边的天际湛蓝一片,耳畔的风带来了鸟语与花香。头顶飞过一只小金雕,似乎要落到河流的对岸。

那日的阳光耀眼,洒在身上金光灿灿。

这种感觉,像是自己即将要与大地融合,为这自然奉献出全部的热量。

或许有一天,我们终会为曾经的年少轻狂而回望,但是这光芒却依旧如初,永不会消散。

时光与他,就是最美的希望。

夏天来了,秋天的叶子旋落,沪城没有雪。

来年春日的风很暖,夏秋就多雨,冬天终于有了丝寒气。

再一年,春夏秋的花开得很美,万物蓬勃皆是轮回。

待到雪花飘落前,有些人也注定会再相见。

而风吹过的所有地方,都是他和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