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已断,秘密调查就不容易了!”楚丞舟关上门,沉声道。
王钰却不这么觉得。
他认为,放张庚回去,才是好戏的开始。
于是,口气轻松道:“目前线索还有三个,张庚是扎进内部的钩子,轻易扯不的。”
“哦?还有三个?”楚丞舟斜睨他。
“第一个,便是张庚要的姑娘。
虽然不确定是是不是长乐坊的人。
但只要留意接下来,各个勾栏瓦舍被赎身的姑娘,应该不难。”
楚丞舟对这个似乎不感兴趣。
男人不好色,魅力增三分,王钰暗夸长姐眼光不错。
见他皱眉,王钰继续道:“第二个,运送铁砂的船只,必经水道。
张庚说过,他们在一段时间内,无铁可用。
此时打通水道,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抓紧时间将铁砂运进来。
韩梦南那边,我可以多跟他沟通。”
“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的时候,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楚丞舟对这个方法不是很满意。
漕司受三司度支副史管辖。
皇城司一旦插手漕运,三司一定会紧张。
背后的人“手眼通天”,说不准就在这汴梁城内。
这样的莽撞行为,目前来看,的确考虑欠周。
王钰没有想到这些细节,他的视角还只停留在案件的层面。
权势层次,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就如同仰头望天。
云雾美轮美奂,但站在上面腾云驾雾的是妖是魔,他现在是参不透的。
王钰两手一摊,“那么,接下来,就只有盯着户部尚书侯蒙了!”
……
侯蒙刚从偏室回到书房,便看到花瓶上的梅枝少了一根。
进入暗室,却发现梅花扳散落了一地。
老者赤脚在白绒毯上走来走去,捋着胡须叹气。
“恩师,你这是做什么?”
侯蒙走向墙角的暖炉,往里面添了几块木炭。
老者用树枝指着地上用梅花摆成的三个卦象,正色道:
“元功,七日内,千万不要出汴梁城!”
侯蒙心头一惊,因为刚才小六和张庚秘密前来,三人已商定,二更时分一同秘密出城的。
老者这话,无异于一桶冷水当头泼下。
他听下手中动作,看向老者,“恩师,可否告知危险在何方?”
“东南。”
二更将到,侯蒙突然捧腹哀嚎,整个尚书府的烛火都亮了起来。
唯有东侧偏殿内窸窸窣窣,一片漆黑。
小厮在管家的吩咐下,急匆匆赶往“赵太丞家”请药。
张庚和小六从窗纸的破洞处向外张望,看到一位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进了院中,才放下心来。
“候尚书为人慷慨仗义,不会坑害我们的。”
张庚收拾着包裹,清点着里面的银两,与先前萎靡不振的样子有些不同。
小六没有搭话,在他看来,这病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转念一想,自己是侯蒙的亲信。
与那帮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堂堂尚书应该犯不着耍什么诡计。
半个时辰已过,小六如坐针毡。
院中嘈杂声减小,灯烛熄灭后,侯蒙才一脸猪肝色地赶了过来。
“侯尚书,你这是?”
两人齐声发问,都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赵太丞说,还需明日再作诊断,我是不能与你们同去了!”
他拿出一个钱袋子,塞到小六手里,“路上多加小心,有消息尽快传与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弓着身子,面部扭曲到了一起。
小六心惊道:“大人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这城内还都指望您呢!”
侯蒙额头冒汗,看上去虚弱至极,“放心吧,赵太丞说了,死不了!”
城门落锁前,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从窄巷中缓缓驶出。
出了南熏门,以极快的速度往东南方向奔去。
……
听到汇报,楚丞舟的脸上平静如水。
按照王钰的推断,侯蒙已经深陷此案,但是没想到,证据来得如此之快。
王钰早已换上黑衣黑裤,蒙上黑面巾,潜入了开封府。
钱怀义抱着包袱,窝在臭烘烘的干草堆上,喷嚏连连。
自从他被抓进来,狱卒除了按时送餐,对他的询问一概充耳不闻。
起初他还踹墙砸门,骂骂咧咧抗议。
后来习惯了,想到任务没有完成,出去也是个死,倒不如在这里安逸些。
狱卒拍了拍门,“起来了,加餐!”
钱怀义无肉不欢,开封府这鸟地方,清汤寡水,连块荤腥都看不见。
这几天他口服空虚,时常坐立难安。
闻到肉香,他一骨碌爬起来,小眼珠子滴溜溜转。
那狱吏看了看两侧长廊,勾了勾手指头,小声道:“吃吧,是你的一位故人安排的。”
钱怀义皱眉,“故人?”
狱卒正要再说些什么,听到巡查的狱丞问话,赶忙跑了过去。
等他回来时,钱怀义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看到钱怀义悠悠转醒,王钰扯下面巾,“义弟,你终于醒了?”
钱怀义脑子有点懵,但他很快就回过味来,“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是你救的我?”
王钰把玩着匕首,严肃道:“是我弄死了你!”
钱怀义一怔,不一会儿竟热泪盈眶。
自己先前还对他多番试探,没想到,自己落难时,还是大哥仗义相救。
王钰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笑道:“我听同僚说开封府还抓了个刺客,起初还不信!”
钱怀义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狐疑道:“那证人呢?”
“化成灰了!”王钰耸耸肩。
见他一脸茫然,王钰抚摸着他手臂上的那道剑伤,道:“看来那夜是我错怪了你!
你我兄弟,当肝胆相照才是。
你已被开封府处决,不日你的名字便会出现在一份名单上。
从今天起,我的兄弟钱怀义,你自由了。”
钱怀义不敢置信,“那命案呢?”
“证人的命案?还是?”王钰定定地看着他。
“当然是那个张家的獒犬杀人案。”
钱怀义思路有些打结,还没有从刚才的话中听出结果。
王钰拍着他的肩膀,“义弟,你不是也知道结果了吗,那是一起獒犬杀人案,与旁人无关。”
听到这里,钱怀义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钰暗笑,你人都死了,还关心命案?
真是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