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城司

第328章 不畏浮云遮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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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愚昧,越容易追随那些虚无缥缈的幻象。

但显然李继耘并非愚昧之人,他之所以追随,一定是被背后势力利用,给了他足够大的**。

眼下尚不知“大祭司”在“秣腾”这个组织中到底是什么位置,但看他那身装扮和追随者,一定不低。

梁羽生喝了热茶,定了定神道:“如此说来,真的李继耘死了。”

王钰道:“梁大人,既然李继耕不愿与他相认,又以借口敛了尸身,便顺着你早前的意思,依了他吧!

只是李继耘以这样的身份出现,让我们不得不警觉背后的势力。

这个教派乃舶来物,南洋贸易越盛,这种供奉邪祟的信仰便防不胜防。

别的倒还好,我只怕背后操纵之人,目的不单纯。”

梁羽生点点头,已迫不及待书信一封,赶紧让人呈到御前,好让他早些防备了!

卢清又道:“那所谓的净天寺中,尸骨多达百具。

有些早已化作白骨,要不是巡检兄弟见多识广,早就被吓瘫了。

你们是没闻过下面那层山洞中的尸臭味,饶是他们杀气人来不眨眼,回来后个个也都滴米未进。”

梁羽生已经听不下去了,在他的治下发生这种事,总是难辞其咎的。

王钰宽慰道:“此事先已盗窃案了结,暗中埋掉那些尸骨,至于后面的事,自会有人查下去的。”

他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已经决定把此事以及他对南方事变的猜测,全部告知楚丞舟。

他个人能力再突出,能在西北保命不死,已是不容易。

若再操心南方,只怕早晚会猝死。

梁羽生也知道,凭他的本事和属下这些熬天混日子的官员,若无王钰这样的人从中斡旋,凤翔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而王钰背后是皇城司,皇城司虽听命于皇帝,可却早已经是郓王赵楷手中的一把利剑。

他舒了一口气道:“近来西北越来越不太平了,你们也都当心点。

老子被拘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耳鸣眼瞎,除了被动接受案子,想主动查些什么太难了。”

王钰忙道:“梁大人此言差矣,只有你坐镇府衙,我等才敢在外行动。

你是凤翔的定海神针,终有一日,也是真个秦凤路,乃至西北的定海神针,做好分内之事,才能稳住那些蝇营狗苟之人。”

卢清舔舔唇,笑道:“对,梁大人身宽体胖,适合吸引火力。

有你在这里做好表面文章,谁管事实如何?”

梁羽生瞪他一眼,不忿道:“这卢巡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对了,你那些狼狗崽子有几只了,别忘了给老子留一只,拴在门口看看门,也能安心些!”

卢清腾地站起身来,“嘿!敢情我巡检营的作用还不如一条狗?”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确定梁羽生不会因此事生出别的什么思绪来,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出了府衙,王钰随卢清直奔巡检营。

先去看了一眼脱离生命危险的耶律定,见他仍暗自生闷气,王钰便从巡检营牵了一条大狼狗,拴在了首领爷爷的门外。

耶律定道:“你就那么怕我跑了?”

王钰道:“我巴不得你快点回辽国去,留在这里,既不省心,还会碍事!”

耶律定斜睨他一眼,噘嘴道:“身为我的妹婿,这点气量都没有,难成大器!”

王钰看了一眼兀自烤饼的爷爷,笑道:“我就一凡人,需要成什么大器,吃饱喝好,有衣穿有女人陪,此生足矣!”

首领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饼子,“小公子能说这番话,其气志就非常人可比。

司域啊,这人各有志,成人之美也是一种美德。”

耶律定受到鼓舞,“听爷爷的,假如你在大宋待不下去了,带上家人一起随我去大辽吧!

我可以向父皇请旨,把你们宋人心心念念的燕云一州归你,随你怎么折腾!”

王钰摆摆手,朗声道:“我大宋的国土,早晚回到我们宋人的治下,我何必接受别人的施舍?”

耶律定斜倚在床头,别过脸去,“我是看在骨欲的面子上才高看你,不识好歹!”

王钰眉梢一挑道:“自身难保,还死鸭子嘴硬!得,爷爷,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还有,这小子抗打,不听话就打,别给我留面子!”

说完他瞪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耶律定,扬长而去。

……

巡检营最靠里的一个角落,一处低矮的土坯房内,灯影时隐时现。

这大白天,还点烛,王钰不由地把脚步暗自放轻了些。

但到了门口,却发现里面的烛光倏地熄灭了。

王钰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一阵窸窣声,一个暗哑的声音传来,“谁呀?”

“我,王司域!”

“门没锁,进来吧。”

王钰稍一用力,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土腥气带着腐烂味扑鼻而来。

半躺在榻上的人双臂撑身,往前探了探,一道阳光从门口打在他的脸上,王钰吓了一跳。

楼岚脸型瘦削,与当初在兰州时早已判若两人。

他胡乱拢了拢耳边的发,咧嘴笑道:“王留守,没想到你还能来看我。”

王钰环顾四周,这屋中,除了一张仅容一人的床榻之外,再无一物。

“过得很不好吧?”他微微叹着气。

楼岚自嘲一笑,道:“一个废人,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外面的野狗强得多了!”

王钰在床位坐下来,直视他的眼睛,“岭南比这里苦吗?”

“自然……”

楼岚脱出而出,蓦地瞪着王钰,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我听闻那地方都是蛮荒,除了极少数土著外,大都是流放之徒。”

王钰缓缓道:“是呀,那里距京师三四千里路,让罪臣徒步跋涉,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岭南地处沿海,海风肆虐的季节,山崩树倒,路上不能站人。

那里崇山峻岭,植被茂盛,蛇虫鼠蚁和瘴气每年都不知道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要不是朝廷重臣,被多方暗中关照,寻常罪犯,有命到达,想活下来也十分艰难。

听闻那边还有一些奇怪风俗,他们把人当做猎物。

抓获之后割肉断肢,取其肺肠,要么熬成膏油,要么悬挂树上,射箭穿身取乐……

楼岚,你应该没遇到过的吧?”

他故意不看那张的脸孔,低着头一口气说完,才啧啧有声地起身。

再看床榻上那人时,他已经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