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怀义看也不看他,径自上前把那尸体拖了回来。
“挖坑,埋了!”
王钰看着苍老的脸上,那双瞪大的眼睛,抬手就给了钱怀义一拳,“你是畜牲吗,是不是?
为什么,都是底层的人,却要互相伤害!”
钱怀义握着老者脚脖的手,松开了。
看向王钰,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他,你认为回去汴梁城还有命活吗?
只怕这他离开马车的那一刻,也是同样的下场!
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到底以为自己生活在什么年代!”
王钰平复着心情,突然发觉,二十一世纪的他,从未亲眼看见过惨案,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见过这许多,他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够麻木了!
但是与真正的“亡命之徒”想比,到底中间还隔了八百多年的距离。
“看好她!我去去就来!”
说完,钱怀义把老人扛在肩上,往树林深处走去。
王钰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与女子四目相对。
她显然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忽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
“刚才那个是坏蛋,以后千万离他远点,晓得不?”
王钰说完,那女子面露笑意,双眼弯弯,好像皎洁的月牙儿。
钱怀义回来时,刚好听见刚才那句话,便道:“背后说我坏话,我还得喊你大哥,这是什么道理?”
伸手拿出她口中的布团,王钰转头道:“一日为兄,终生不变,你发过誓的,这就是道理。”
女子噗嗤一声道:“两位哥哥,真是有趣!”
钱怀义长臂一伸,解开她身后的绳结,“都快被当作猪卖了,还能笑得出来。”
女子道:“我一觉醒来就在马车里,被两个哥哥救下来,当然开心啊!”
王钰:“说说看,你怎么去的鬼樊楼那种地方?”
“鬼樊楼?”
女子挽着发梢,娇滴滴道,“那夜我与婢女锦儿外出听戏,路上绊了一脚,醒来就在这里了。”
钱怀义也觉得事情实在蹊跷,便问:“姑娘是哪家的?”
女子莞尔,“韩家,韩嫣儿!”
“什么,你说什么?”
王钰冷不丁跳下马车,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韩浩韩梦南是你什么人?”
韩嫣儿道:“我大哥。”
那夜在白樊楼外,钱怀义偷偷跟踪王钰时,见过他口中的韩浩。
钱怀义把女子搀下马车,一时也犯了难,“她是指定不能去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王钰用手指勾起她的发带,抚摸着她的长发,满是怜惜。
叹了口气道:“只能李代桃僵咯!你送她回去,我去。”
王钰早就有只身前往的打算,本来还找不到理由。
韩浩的亲妹妹竟被送到这种地方来,他是万万不敢由着这个黄毛丫头去冒险的。
哪怕是线索就此断了,再从头查起,也好过这样做。
钱怀义把韩嫣儿藏在河边枯黄的长草中,把马车赶到约定的地点后。
便打算快速离去。
“钱怀义,你若敢对她下手,我饶不了你!”
韩嫣儿是韩浩的妹妹,人失踪不见,韩家一定急死了。
转念想到那个孤寡老人,王钰忍不住暗骂自己双标狗。
钱怀义从车帘探进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她你不需要担心,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王钰低头看着胸前被馒头撑得将要裂开来的衣衫,“看什么看,没见过!”
钱怀义眉梢一挑,把布团塞进他嘴里,扬长而去。
……
冬虫寂寂,王钰瞌睡连连。
马车突然往下一沉,一声劈空的马鞭声后,车子径直往前奔去。
来了!
轱辘声声,王钰心里慢慢有了一丝紧张。
他安慰自己,骑虎难下,大不了到时候眼一闭心一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只听外面一个声音道:“那人处理好了吗?”
车夫道:“去得迟了,压根就没见到人,看来是等不及,自己跑了!”
“行了行了,我会找人去处理。
赶紧把人抬进去,免得那家伙整天找借口,不好好干活。”
王钰赶紧闭上眼睛,感觉头脚被人抬起,穿过一片明亮的区域后,往暗处走去。
就在他被放下的一瞬间,屁股上还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特么的,敢吃老子豆腐,等我知道你是谁,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王钰咬牙切齿暗道。
两人嘿嘿笑着出门后,王钰赶紧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只是一处简单的寝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贴着房门,正打算打开看看外面的状况,脚步声突然急促响起。
王钰把绳子胡乱绑在自己身上,就地一躺。
门开了,又关上。
“小美人儿,听说你还是个雏儿,快让老子摸摸!”
张庚的声音,让王钰浑身发出一阵恶寒。
狗日的,这个狡猾的狐狸!
还好没听他说过的什么大内前州东街巷长乐坊,不然这条线索就真断了。
就在张庚像公狗一样趴在他身上的时候,王钰抬脚就把他踹了下去。
“嘿,小美人,性子还挺烈!”
张庚被踹,不怒反乐。
在地上慢慢爬过来,往王钰身上摸。
王钰忍无可忍,噌地站起来,一旋身来到了墙角处。
张庚没有摸不到人,摸黑点起了灯烛。
瞥见墙角冷眼看他的“大姑娘”,含胸嬉笑,“美人儿,往后就是我的人了!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王钰躲过他伸过来的咸猪手,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
“张庚,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张庚正兴头上,哪里管这些,
他色眯眯笑着,双手作爪状,向前一扑,就把王钰压在了身下,在他胸前用力一抓。
登时傻了眼!
他不敢置信地再次用力抓了又抓。
王钰闻着他满嘴的酒气,一推就把他推到了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张鳞差,你没事吧!”门外砸门呼喊。
王钰看张庚醉的厉害,便捏着嗓子,哼唧道:“大人,不要,不要这样嘛!”
他把张庚提起来,往椅子上一扔。
打开水壶盖子,当面泼了过去。
张庚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门外传来讥笑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响起,越走越远。
“你,怎么是你!”
张庚抹了一把脸,如见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