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馬流浪者

赫羅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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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何與空寂朝聖者

一起穿越數條流亡走廊

然而,我的計劃再次被一些奇怪的事件耽擱了。第二天上午,我回到了盧多·本博的公寓。我一打開門,就聽到過道裏飄**著低低的法爾西語[95]。我很久沒有聽到這美妙的聲音了,我的耳朵發燙,雙膝酸軟,頭腦感到天旋地轉。我從樓裏退了出來,直愣愣地站在鵝卵石小徑上。我仔細看了看嵌壁式木門上的手形門環,確定沒有走錯門,然後沿著灰塵滿布的台階攀上樓。

我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繼續沿著過道走去。是他們:盧多和阿加莎盤腿坐在瓷磚地板上,模仿著我母語的聲音。他倆在傳看一本書:《給意大利人的波斯語指南:一場通往未知的旅程》。

他們那麽專注,絲毫沒有留意到我進來了。我像個幽靈一樣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盧多的睡衣外麵套了一件條紋綢緞袍子,頭發沒有梳理。他的鬈發通常梳理得一絲不亂,此時在靜電的作用下飄了起來,像戴了一輪光圈。他正拿著書。

“有沒有餐車?”他用法爾西語問道,將書重新遞給阿加莎。

“這趟列車什麽時候出發去伊斯法罕?”阿加莎問道。她也穿著家居服:厚運動褲,一件紫色棉衫,上麵套了一件綠色羊毛衫。她溫柔地將書回傳給盧多。

“這趟車會在赫拉特停嗎?”盧多問。

他們的發音很難聽,像是嘴裏塞滿了石子。我想阻止他們繼續作踐我的母語。我的母語,我想象著母親在她的臨時墓穴裏翻動。我的眼睛濕潤了。

“可否指引我去橋上?”阿加莎問道。

萬一一陣強風吹來怎麽辦?萬一她的身體被暴露在外,躺在那座傾倒的房子的廢墟旁呢?我站在那裏,既說不出話,也無法動彈。我鈣化了,成了石頭。

盧多將書從阿加莎那裏拿走,放在他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