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馬流浪者

赫羅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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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三月結束,四月拉開帷幕。我父親的忌日到了。春天明媚的太陽在天空閃爍,將麥子色的光芒灑在赫羅納的灰色山石上。空氣中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寒意。我再次和我的空寂朝聖者同胞們站在了停車場上。

我貼了一抹瓦格納式胡須,是我用從市裏一家發廊外麵的垃圾袋裏找到的頭發做成的,為了歌頌我的父親。朝聖者們頂著油乎乎的頭,皺起眉毛看著我。這次隊伍壯大了。

費爾南多加入了我們,他優雅地坐在盧多的汽車頂篷上,看起來像一個身材如雕像般精致的男人。格奧爾基重新找回了自己,這次還帶了一個同伴過來:一個小個子的金發女人,名叫保拉,皮膚粗糙,**下垂,大大的肚子掛在她細瘦的雙腿上。看她的樣子,顯然這兩個人都有著酗酒的過去,現在打算攜手跳入清醒的世界。他們將從自己一直回避的深淵裏獲得克己和節製的動力。

除他們之外,還有往常的那幫人:雷梅迪奧斯,疹子擴散到她右臉上了,她看起來像是剛被人扇了一巴掌;梅爾塞,她戴著防毒麵具過來了,像一隻發光的甲殼蟲;阿加莎,她為這次行動特意戴了一對威尼斯耳環;還有盧多,他在脖子上係了一條絲巾,此刻正性感地和費爾南多一起躺在車頂篷上,仿佛在說:男版埃及豔後在此。他正忙著做一件事,具體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隻能拭目以待。

托特輕咬著我的胡須,將被風吹亂的須發撫平。

“你為什麽貼了胡子?”梅爾塞悶悶的聲音從麵具裏冒出來,孩子氣地嘀咕道。我把鸚鵡的頭推到旁邊。

“在我父親完全消失之前,”我語氣嚴肅地說道,“他的尼采式胡子開始奇跡般地加速增長。你們都知道,我們將要開啟一場達利式朝聖。我對達利有著無限的尊重,但他一生對尼采的瓦格納式胡子的反抗也抵消了我對他的尊重。這裏的悖論在於,達利對尼采胡子的固執反而說明他與尼采之間並無區別,他本質上是一名尼采信徒,”我那隻病手捏成拳頭,狠狠地擊打另一隻手的手掌,“在內心的至深處是尼采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