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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一場嚇死人的夜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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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魚扒了幾口飯在嘴裏,然後嚼蠟似的吃著,眼睛瞪大,空洞地看著前方。外麵在下雨,淅淅瀝瀝的,時大時小,她完全不在意,隻是狠狠地把嘴裏嚼了半天的飯咽下去。

她無數遍地回想那件事,想到就有種想往牆上狠撞幾下的衝動,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想法,有點兒受驚嚇,覺得那個顧墨洵好陌生,又有點兒羞恥感,因為在這之前,她確實想念著顧墨洵,所以再見到他時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碰碰他的手,摸一下他的臉的想法一直在腦中閃過,所以陳曉肖說要溫柔一點兒照顧到顧墨洵康複時,她竟然是欣喜的,她算不算濃妝豔抹地勾引了他?

然而現在她又好後悔,下次又要怎麽麵對那個陌生的顧墨洵?

“吃飯,發什麽呆?”有人拿著筷子在她餐盤上敲了一下,是張少政,“你從醫館回來後整個人都不對勁,發生什麽事了?”

沈魚垂著頭,把餐盤推到前麵,道:“不想吃了。”

張少政盯著她,道:“你昨天說今天才回學校,怎麽宋燕說你當晚就回來了?是不是顧墨洵有了女朋友,把你趕回來了?”

他提到顧墨洵這個名字,沈魚心裏就揪一下,站起來道:“張少政,你能不能別問了?”

她那是要生氣的樣子,張少政還是第一次看她這樣,於是就真的不問了,指著餐盤裏的飯,道:“飯不吃了?”

“不吃。”

“那就走了。”張少政把兩人的餐盤一疊,一隻手拿著,站起來,另一隻手牽著沈魚的手,走了。

沈魚心裏還是說不出來的難受,張少政拉著她去小賣部買吃的,看她還是心不在焉,他自己也不太痛快起來,把一大袋吃的東西往她手裏一塞,道:“你下午沒課是吧,那你回宿舍休息吧,我去上課。”說完,他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魚就這麽站在那裏,連攔的想法都沒有。張少政走了幾步,深吸了口氣停下來,回頭衝著沈魚道:“沈魚,你到底怎麽回事?”

“啊?”沈魚猛然回過神,看看張少政,又看看手中的塑料袋,愣了愣道,“你什麽時候買了這麽多東西?”

張少政徹底無語,一咬牙,又幾步走上來,仗著自己人高,抬手往沈魚肩上一搭,道:“走,陪我去上課。”

這一節是專業課,與沈魚的專業無關,張少政怕她無聊,從女同學那裏拿了幾本小說來,看看都是言情小說,他皺了皺眉,最後總算挑了本《白夜行》扔給沈魚。

沈魚拿著書,盯著書名,道:“我看過了。”

“那就再看一遍,乖。”張少政摸了下沈魚的頭發。

沈魚看著張少政把那幾本言情書還回去,撇了撇嘴,拿著《白夜行》坐了下來。

開始上課了,沈魚不得已隻好翻開那本《白夜行》看。她之所以看這本書是因為有一陣子顧墨洵經常捧著看,顧墨洵除了醫書,很少碰其他書,對《白夜行》感興趣是因為有病人將書落在醫館了,被顧墨洵撿到,空閑時看了一點兒,來了興趣,第二天那病人來問書在不在,他死活說沒看到書,這樣,那本《白夜行》就歸他了。

沈魚後來拿來看,越看到後麵越覺得心驚膽戰,雖然非常好看,卻不想再多看一遍,所以她現在的進度就一直停留在前麵幾頁上,腦子一閑下來,便又開始想那天在醫館裏的事情。

旁邊的張少政伸手過來握她的手,她竟然沒發覺,眼睛盯著書發呆,直到被張少政狠狠捏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向張少政,張少政則盯著黑板,專心致誌地聽課。

沈魚用力地掙了掙,沒掙開,想想既然答應試著當人家的女朋友,便隻好作罷,但多少有些不自在,過了一會兒,還是掙開了,這次張少政沒有強迫。

老師在台上講著,沈魚百無聊賴,隻好把手中的《白夜行》隨意地翻著,她向後翻了幾頁,看到裏麵夾著一張卡片,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書簽用的。她沒在意,準備翻過去時,看到卡片上的字:萬聖節大冒險。

什麽大冒險哦?她拿著卡片看,旁邊的張少政忽然伸手過來,搶過卡片,看了一眼又扔還給她,湊過來輕聲道:“要不要去?”

“什麽?”

“這個,”張少政指指卡片,“學校的‘英才樓’要拆,這周的萬聖節準備召集人夜遊‘英才樓’,一起去吧。”

“夜遊英才樓?”聽上去很好玩的感覺,沈魚想了想,點點頭,“好哦。”

“什麽?”沈魚張著嘴盯著正在塗指甲油的宋燕,“你說‘英才樓’是鬼樓?”

“可不是,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宋燕吹著未幹的指甲油,“那樓可有名呢,有幾十年曆史了,以前底下三層是教室,上麵兩層是女生宿舍,十多年前因學生亂用電暖器,起了場大火,燒死了十幾個學生,這事鬧得可大了,大樓裏因此陰氣特重,生人勿近,晾了十多年,現在才敢推倒蓋什麽圖書館,你竟然還敢在萬聖節去,膽子真大。”

“啊?”沈魚嚇得人都發抖了,一個勁地往後縮,“那我不去了,紫薇你一個人去吧,我不去了。”她還把陳紫薇往外推。

陳紫薇白她一眼,說了句“德行”,說完人就走出去了。

陳紫薇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大鬥篷,打扮得跟吉卜賽女郎似的,她是準備在微博上做一個現場直播,聽說幾萬粉絲在線候著呢。

沈魚眼看著陳紫薇鬥篷飄飄,下樓去了,心裏既害怕又有些好奇,心想,要不看看微博就行了。

隻是沈魚剛這樣想,張少政的電話就來催了。沈魚好說歹說都不肯下樓去,從樓上眼看著張少政往樓上張望,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宋燕說那幢樓的可怕,又從窗口縮回去了,衝著手機結結巴巴地說:“張少政,我們不去夜遊那樓了,我請你喝咖啡吧。”

旁邊的宋燕聽到,冷哼了一聲,也說了一句:“德行。”

電話裏,張少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但還是同意道:“好,那就喝咖啡。”

沈魚這才肯下樓去。

宋燕還在塗指甲油,看著沈魚下樓去,哼了哼道:“也不知道打扮一下再下去,跟柴火妞似的,張少政耶,怎麽就不懂珍惜呢?”

沈魚可沒聽到宋燕的話,估計聽到也沒什麽反應,下了樓看到張少政,還有些心神不定,拉著張少政道:“那樓的事是真的嗎?”

“什麽真的?”張少政莫名其妙。

“起火,燒死人的事。”沈魚道。

張少政這才反應過來抬手揉了揉沈魚有點兒亂的頭發道:“你就被這事嚇得不敢去了?”

沈魚點頭,道:“我膽子小。”

張少政沒想到她直接就承認自己膽小,笑起來,道:“你害怕就不去了,我不是答應你去喝咖啡了嗎,走吧。”

張少政帶沈魚去他打工的那家店喝咖啡,卻隻給她點了果汁。沈魚也不計較喝什麽,看著咖啡吧裏專門為萬聖節做的各種裝飾,想到陳紫薇的微博直播,拿出手機來看,剛拿出來就被張少政搶過去,道:“約會就約會,別開小差。”

沈魚隻好放回去,本來還想著那幢樓的事,但聽到張少政說,約會就約會,人忽然又有些緊張起來。算起來,她答應張少政做男女朋友後,兩人還沒真正意義上的單獨約會過呢,她眼看著張少政從對麵的座位上站起來,坐到她旁邊,她不由得往旁邊縮了縮。

咖啡吧裏還有其他的情侶,都是並肩坐著,有的擁在一起,有的靠在桌上頭對頭在竊竊私語,張少政跟她坐在一起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妥。沈魚眼睛隻敢看著桌上的果汁,心裏慌張,張少政下一步會做什麽?

她剛想著,張少政一隻手就伸過來。沈魚以為他要摟她的腰,整個人都僵了,然而等了半天,也沒感覺張少政的手落下來,她哆哆嗦嗦地回頭看一眼,張少政的手放在後麵的沙發背上,正笑著看她。

“幹嗎?”她心虛地問了一句。

張少政反問道:“你幹嗎?”

沈魚看看他:“我沒幹嗎啊!”

張少政道:“沒幹嗎你人慌張成這樣?好像我要非禮你似的。”

他拿了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忽然問道:“沈魚,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

沈魚現在覺得他問什麽都曖昧,不太自然地答道:“沒有啊。”

張少政盯了她的表情一會兒,道:“哦。”然後人向後靠在身後的沙發背上,望著掛在不遠處的南瓜燈,“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有個比我大一歲的哥哥?”

沈魚不知道張少政怎麽就忽然轉了話題,但總算不是什麽曖昧的話題,她慌張的心稍稍定下來,道:“沒有啊。”

張少政眼睛看著前麵的燈沒有動,繼續道:“我十歲時父母離的婚,我媽帶著我,我爸帶著我哥,各走各路。我媽能幹,所以我過得不錯,但我爸酗酒,又不上班,經常打罵我哥,我哥過得苦。”他邊說,邊用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我和我哥感情很好,分開後起初一直有聯係,但後來我哥忽然不再回我的消息,也許他恨我過得比他好,也許他是不想讓我知道他過得多苦,反正我們就這麽斷了聯係。”

他繼續說道:“直到一年多前,我忽然聽到噩耗說我哥死在外地,是和一個女孩兒私奔,遇到了壞人,結果女孩兒自己跑了,我哥哥卻被那幫人打死了。”

他說完側頭看沈魚,道:“換作你,你會不顧自己喜歡的人先逃嗎?”

沈魚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臉莫名有些蒼白,嘴張了張,正想說話,之前被張少政搶下來放在桌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是宋燕打來的。

“紫薇有沒有找過你啊?”電話一接通,宋燕劈頭蓋臉就問,語氣難得有些慌。

“怎麽了?”沈魚被她的語氣也弄得慌張起來。

“夜遊‘英才樓’的事被學校知道了,說是危樓不能進,活動臨時取消,所有人都回來了,隻有紫薇沒回來,打她電話也不接,你說她會不會因為想直播,偷偷溜進樓去了?”

“啊?”沈魚站起來,“那、那會不會有危險啊?”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先回來,叫上張少政,我們去找找,我一個人可不敢去。”

“好,我馬上回來。”沈魚掛了手機,拉著張少政就往外走。

宋燕早就等在樓下了,她和陳紫薇雖然平時一直鬥嘴,但其實感情很好。看到沈魚和張少政回來,她拉著沈魚道:“她最新的微博是在半個小時前發布的,上傳了幾張一樓的照片,說要上二樓看看,之後就沒有新的微博。”

沈魚也有些慌,尤其聽到這幢樓的曆史後,結巴地說道:“那、那你有沒有通知學校,幫著找找啊?”

“我有病啊,告訴學校,說不讓進,你偏進,那不是找處分嗎?再說也不一定出什麽事,我們先找找,沒找到再說。”

沈魚回頭看看張少政,張少政皺著眉,道:“先找了再說吧。”

英才樓在學校最南角,那片基本沒什麽人去,之前說的夜遊也被取消了,這麽晚,周圍更沒有人。

沈魚遠遠地看到昏沉的夜色中一幢黑色的樓,像個龐然大物,蟄伏在那裏,伺機而動。

想到裏麵燒死過十幾個人,沈魚就全身發抖。張少政拉著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冰涼,回頭對她說道:“害怕的話,就別進去了,你和宋燕在外麵,我進去就可以了。”

“這麽大一幢樓,你一個人怎麽找啊?”別看宋燕在外麵妖嬈精致,實際很有些女漢子,她雖然也怕,但看看沈魚又看看那幢樓,猶豫著說,“沈魚待外麵,我和你進去找。”

她這麽一說,沈魚更覺得自己特自私沒用,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我也進去,三個人呢,有什麽可怕的。”

張少政看著夜色中沈魚一副赴死的表情,忽然笑起來,道:“你不會以為裏麵真有鬼吧?”

他剛說完,幾乎是同時,宋燕和沈魚便異口同聲道:“閉嘴!”

三人走到樓下,大門緊閉著,窗戶則用木條封住,但因為空置很久的關係,木條早就朽壞了,有幾處窗戶露在外麵,人完全可以鑽進去。

宋燕在樓前先叫了幾聲陳紫薇的名字,聲音在樓裏回**,但沒有人應,又拿出手機打給陳紫薇,竟然聽到有細微的手機鈴聲從樓裏發出來。

三個人對視一眼,宋燕又叫了幾聲,還是沒人應。

“進去看看再說吧。”張少政挑了一處好爬進去的窗口,先跳了進去,然後回頭來接應宋燕和沈魚。

樓裏很黑,帶著股讓人很不舒服的腐朽味道,宋燕和沈魚握緊了手,跟在張少政身後,張少政則拿著手機不停地撥陳紫薇的手機,循著鈴聲走。

因為是教學樓,所以有一條長長的走廊,三個人借著手機的光,在空**漆黑的走廊裏慢慢地走,腳步聲在走廊裏回**,既然能聽到鈴聲,那說明離得並不遠,卻好像永遠走不到似的。沈魚眼看著張少政手中的光不停地晃**,人有些恍惚,這一幕為什麽覺得曾經發生過?

遠處有什麽東西在亮,張少政快走幾步,撿起那亮的東西看,正是那部在響的手機。

“是紫薇的,可是人呢?”宋燕認出陳紫薇的手機,人更慌了,又叫了幾聲陳紫薇的名字,然而隻有回聲,沒有任何人回答。

“會不會真出了什麽事啊?”宋燕的聲音抖得厲害。

“她在微博上說去二樓,我們去二樓找找吧。”張少政往四周找了找,沒看到人。

於是,三個人往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走,好不容易走到樓梯口時,宋燕忽然大喘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叫道:“不行了,跟被掐著喉嚨似的,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張少政,你停一下,我腿抖得厲害,走不了路了。”

張少政回過頭,看著兩個女孩子,道:“要不你們兩人在這裏等吧,我上去看一下再說。陳紫薇的手機在這裏,說明她確實進來過,我怕她有危險。”

進樓前還有些底氣的宋燕沒想到自己會怕成那樣,感覺握著她手的沈魚雖然不發一語,手卻抖得厲害,總算麵子上好過些,也不好意思再拉著張少政,點頭道:“你如果找到紫薇,在樓上叫一聲,我們就上來。”

張少政應了一聲,又看看杵在那裏,連聲音也沒有的沈魚,估計她是嚇壞了。他拍拍她的頭道:“別亂跑,就在這裏,我馬上就回來。”說完他快步地跑上樓去了。

四周驟然一黑,宋燕慌忙地打開了手機的電筒功能,又馬上低罵了一句,道:“糟糕,沒電了,沈魚,把你的手機給我。”

沈魚卻沒反應,宋燕看看她,知道她被嚇壞了,卻沒有嘲笑她的意思。她抬手從沈魚手中拿過她緊握著的手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四周這才亮了起來。

兩個女孩兒靠在一起,如臨大敵似的,隻一會兒的工夫就感覺等了很久。以前看過的恐怖片場景,現在一股腦兒全冒上來,宋燕有些受不了,開始叫張少政的名字,卻沒聽到回音。

“會不會他也出事了?”宋燕抖著聲音道,想到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沈魚,緊緊握著她的手,“沈魚,要不我們先出去,如果張少政也不出來,我們就讓學校派人來找?”

沈魚沒有回應,宋燕這才意識到從進來後她就沒說過一句話,以為她是嚇傻了,但嚇傻也應該發出點兒聲音吧。

“沈魚。”她抖著聲音叫沈魚的名字,手中的手機光也不自覺地往沈魚臉上移,腦子裏想到某個恐怖片裏,女主拉著自己的朋友拚命逃開鬼的追殺,等逃到一處以為安全的地方,猛然回頭發現自己拉著的就是那隻鬼。

“殺人了,到處都是血。”光剛照到沈魚蒼白的臉上,一直不發聲音的沈魚忽然說道。

“你、你說什麽?”聽到又是殺人又是血,宋燕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想問清楚,忽然自旁邊躥出一個黑影來,宋燕尖叫一聲,本來想拉沈魚一起跑,但真怕會拉到隻鬼,扔下沈魚自己跑出去了。

“喵……”那黑影叫了一聲,又不知道躥到哪裏去了,沈魚因那聲貓叫回過神,猛然發現四周一片漆黑,而宋燕和張少政已不知去向。

“宋燕?張少政?”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

張少政從樓裏出來,遠遠地看到宋燕在樓外來來回回地走,他站住,看了宋燕一會兒,這才走上前去。

“怎麽就你一個人?沈魚呢?”

宋燕咬著手指,焦躁得很,看著黑漆漆的大樓,道:“沈魚好像中邪了,我害怕,一個人……一個人跑出來了。”她後半句話多少有點兒心虛,聲音不由得放輕。

“什麽中邪,胡說八道,沈魚膽子本來就小,你怎麽把她一個人扔在樓裏?”張少政口氣不善,轉身又進了樓裏。

宋燕跟了幾步,終於不敢跟上去,看著張少政的背影,喃喃道:“她應該就站在樓梯口,張少政下來怎麽沒看到她?”

顧墨洵心急火燎地趕去醫院,遠遠地就看到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在病房門口轉,張少政也在那裏,沉默地靠在牆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墨洵走上去,張少政看到他,目光閃了閃,道:“她在裏麵,不太好,你看看吧。”

顧墨洵皺了皺眉,推門進去。

病房裏的窗簾拉著,沈魚抱著被子縮成一團,渾身發著抖。

顧墨洵睡到半夜接到沈魚舍友的電話,電話裏的聲音一直在抖,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麽,最後是張少政接了過來,隻說了一句:“沈魚出事了,你來市醫院。”

顧墨洵沒有進病房,隻是在門口看了沈魚一會兒,然後又退出來,回頭問張少政:“怎麽回事?”

張少政還是靠著牆,道:“嚇的。”

“嚇的?”

“都怪我,是我把她扔下自己逃了,我應該拉她一起走的。”張少政還沒開口,旁邊的宋燕已經跑上來。她也不知道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是誰,但看他神情嚴峻,應該是沈魚的家人。

宋燕的聲音還有些抖,再想說些什麽,但有些語無倫次。顧墨洵一聽就知道是她打來的電話,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盯著張少政說道:“你說。”

張少政情緒非常低落的樣子,說道:“我們去廢樓找人,沈魚跟著一起去,結果走散了。那樓過去燒死過人,沈魚應該是嚇壞了,我們找到她時,她暈倒在四樓的樓梯口。”

顧墨洵眉一擰:“你們學校的那幢鬼樓?”顧墨洵是本地人,他當然知道學校那幢很出名的“英才樓”。

“嗯。”

顧墨洵眉皺得更厲害,冷聲道:“你還配做她男朋友嗎?”

張少政不作聲。

顧墨洵也不再多問,看了一眼在場的幾個學生,還有老師,道:“你們都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我一個人就行。”

“我陪著。”張少政當然不會回去。

“我也是。”旁邊的宋燕和陳紫薇也跟著說道。

“隨便你們吧。”顧墨洵不想跟他們多話,轉身進病房去了。

張少政看著他的背影,這個平時雲淡風輕的中醫大夫,板起臉的樣子透著股駭人的壓迫感,如同換了個人一樣。

顧墨洵進去,關上門,屋裏的燈昏暗,走近一些時才發現,沈魚不止在發著抖,嘴裏還哼哼著,那是恐懼的聲音。

嚇暈過去了。

顧墨洵知道她在怕什麽。並不是胡亂想象出來的鬼,以沈魚的想象力,就算能想象到鬼的話也不至於把她嚇暈過去。他慢慢地走過去,在床邊坐下,這才看清沈魚蒼白的臉,頭發淩亂,眼睛瞪得很大。

“沈魚。”他心裏一揪,喚她。

沈魚瞪大了眼閃了閃,但沒有動,也沒有看向顧墨洵。

“沈魚。”他又叫了一聲。

沈魚還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他有些慌,伸手去握住沈魚的手。這回沈魚終於有了反應,驚嚇似的很快掙脫開,眼睛緩緩地看向顧墨洵。

陌生的表情。

“不認識我了?”心慌得更厲害,顧墨洵卻盡量用平穩的口氣道。

沈魚神情呆滯地看顧墨洵半天,久到顧墨洵以為她真的不認識他了,才終於看到沈魚動了動嘴唇,輕聲道:“顧墨洵。”

聽到自己舒了口氣,顧墨洵又繼續用平穩的口氣道:“你怕我?”他這樣問時腦子不由得想起那晚莫名的親吻,不由得有些懊惱,是不是因為這個而跟她有了距離呢?

沈魚的表情不承認也不否認,或者說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個問題上,她的視線正好與顧墨洵放在床邊的手平行,人還在發抖,半天才道:“我看到有人被殺了,還、還有一個死了的人跳出來問我,問我為什麽扔下他自己逃了,一直追著我問,一直問,我一直逃,我……我……”她抖得說不出話來,把懷中的被子抱得死死的,悶在被子裏尖叫。

顧墨洵看著她的樣子,眉皺得緊緊的,剛才被沈魚掙開的手又拉住了她的手,這回是搭在她的脈上。

非常紊亂,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是不是白費了?

“死了的人怎麽會追你?是你鬼故事看多了,沒事,有我在。”他也不管沈魚願不願意,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擁在自己懷裏,柔著聲音安慰著,“不怕,有我在呢。”他的手輕拍她的背,像以前一樣。

病房門開了一條縫,張少政自那條縫裏往裏麵看,麵無表情。

“那人是誰啊?小魚的哥哥嗎?”宋燕在他後麵問。

張少政沒有答,眼睛定在顧墨洵的臉上,那是張擔憂又帶著點兒憤怒的臉。他收回視線,回身時聽到宋燕在問一旁的陳紫薇道:“你說這樓裏是不是真有鬼,沈魚那樣子明顯是中邪了。”

“所以我才沒去二樓,直接回宿舍了。”

“你還有臉說,自己回宿舍了不說一聲,害我們進去找,沈魚這樣都是你害的。”

“我手機掉裏麵了,我怎麽知道你們找我,而且你自己也說,是你不顧沈魚,一個人跑了,你沒有責任嗎?”

兩個人吵起來。

“閉嘴!”一旁的張少政猛地吼了一聲,把兩個人嚇了一跳。

兩個人有些驚恐地看著張少政,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