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另一個目的地的路上,沈魚平靜了很多,似乎顧墨洵那句話起了大作用,飛機在高空的壓力讓耳朵有一瞬間的失聰,帶著發動機的轟鳴聲,很難受。
沈魚坐在靠窗的位置,木木地看著機艙外的朵朵白雲,與坐火車時一樣,機上的空姐還是在顧墨洵的位置邊來回走,顧墨洵隻當沒看見,扯著沈魚馬尾上的一圈頭發在手指上繞,沈魚察覺後回頭看顧墨洵,兩人視線對了對,顧墨洵笑了笑,道:“要不要靠我身上睡一會兒?”
沈魚“嗯”了一聲,人靠向顧墨洵。
顧墨洵的身體溫暖,沈魚哼了哼,卻沒有睡,眼睛還是睜著,聞著顧墨洵身上好聞的草藥味道。
顧墨洵很少讓她這樣靠著的,除非是她情緒不穩定時,或者說,發病時。
對他來說,她就是個病人吧,從來就是個病人。
“那個。”她忽然開口,小心翼翼的。
“嗯?”顧墨洵翻著手中的旅遊雜誌。
“為什麽沒有和那個姐姐結婚?”
顧墨洵放下手中的雜誌:“哪個?”
“奶奶介紹的那個。”
聽到她叫奶奶,顧墨洵心裏一陣煩躁,將雜誌一扔,道:“什麽奶奶?誰允許你叫的?”
他這麽一說,懷中的沈魚身體一僵,幾乎是馬上道歉:“我錯了,你不要生氣。”說著就想站起來。
顧墨洵大大的手掌蓋在沈魚的頭頂上,讓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不能起來。
“沈魚,那天我吻你是當真的。”
沈魚的身體又僵了一下。
“所以拋開你那些狗屁親戚關係,我不愛聽。”
懷中的人不說話,她感覺顧墨洵手上的力道慢慢地鬆開,才像隻烏龜一樣,緩緩地掙紮著坐起來,正襟危坐,很久,忽然長長地舒了口氣。
那是種很直接的反應,沈魚需要他,幾乎是懇求一樣讓他陪著她,但提到愛情,她又尷尬地逃開,沒有愛情的依賴,那隻是親情和友情了吧。
顧墨洵苦笑著想,抬頭看看正好經過的空姐正向他微笑,他禮貌地笑了笑,別開頭去。
下了飛機,太陽很大,顧墨洵和沈魚在機場吃了飯,坐長途車,往一個偏遠的小城去。
環山而行,山路顛簸,加上氣壓的問題,讓人昏昏欲睡。
濕氣加重,沈魚看著窗外如畫的風景,人有些恍惚,這裏她似乎來過,又似乎完全陌生。
“別睡著,不然醒來會很難受。”有人在她耳邊說道。
沈魚一驚,回頭看身邊的顧墨洵,卻發現他正閉著眼睡覺。
“我們馬上就到了,沈魚,我們會賺很多錢,到時我會還了我爸的債,誰也不會欺負我了。”那個聲音還在說。
“沈魚,對不起,連累你跟著我來這裏……”
是誰在說話,是誰?沈魚忽然胸悶得厲害,她心慌地往車廂四處看,但除了顧墨洵,其他人的臉都是陌生的。
“這裏休息十分鍾,想上廁所的快上。”正在此時,汽車停下來,司機衝車裏的人喊。
原來是到了休息站。
休息站隻有一排廁所,非常簡陋,幾個看上去像遊客的人圍著一個僅有的賣煮玉米的攤子議論,卻沒有人出錢買。
顧墨洵拉著沈魚上去看,玉米很沒有賣相,放在大大的鍋裏,冒著熱氣,怎麽看都沒有食欲。
“很甜,比美國甜玉米還要甜。”沈魚看了一眼,說道。
旁邊的幾個遊客回頭看沈魚。
“真的假的,小妹妹你吃過啊?”
沈魚愣了愣,頓時有些慌,她吃過嗎?什麽時候吃過?
“對,甜得很,來兩根,老板。”顧墨洵掏錢給賣玉米的人。
其他遊客馬上也跟著買了。
玉米果然很甜,兩人坐在山路邊看腳下的山穀。
沈魚沒有吃,看著手中的玉米發愣,顧墨洵也任她發呆,不動聲色地將手裏的玉米啃完。
“顧墨洵,我真的來過這裏嗎?”沈魚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玉米。
“你覺得來過嗎?”
“我不記得了,但……”
“但什麽?”
“但是,又覺得有些地方很熟悉。”她說“熟悉”時,聲音低下來,似乎不太確定用這個詞是否正確,她說完有些求救似的看向顧墨洵,希望他能給她解答。
顧墨洵道:“如果我知道你的經曆我就告訴你了,但我隻知道個大概,一切還得靠你自己慢慢想,有熟悉感,不是好事嗎?”
沈魚一臉懵懂,還沉在思緒中,那頭司機在叫上車,顧墨洵拍拍她的頭道:“走吧,路上慢慢想。”
一直到晚上,車才來到目的地,是個建築風格還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的小鎮,鎮上隻有一個旅店,沈魚看到旅館門口掛的兩個大紅燈籠,人忽然就緊張起來,手死死地抓著顧墨洵的衣袖。
兩人要了一間,房間簡陋,但還算有兩張床,洗澡要跑到樓下的公共浴室,這回反倒是顧墨洵不習慣了,他有一點兒潔癖,更不喜歡一個噴頭下擠兩三個人的洗法,看到是公共浴室,整張臉都黑了,但灰頭土臉走了一天又不可能不洗,於是一個人看著沈魚跑下去洗澡,一臉的不高興。
沈魚其實也不習慣跟一堆人擠在一起洗澡,但她沒有顧墨洵講究,再加上住宿的關係,所以也不覺得什麽。還好旅館的女客人不多,三個噴頭雖然擠,但是多等一會兒就有了。
幾個女人光著身子在一起洗澡,其他幾個是認識的,嘻嘻哈哈邊開玩笑邊洗,水濺得到處都是,沈魚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裏,然後聽一個女人叫她。
“妹妹,你大腿上的傷是刀傷吧?”
沈魚一愣,低頭看大腿根部,接近臀部的地方有一道長長的疤,她心裏一顫,道:“不、不是,以前走路不小心剮的。”以前宋燕也問過她,她就是這樣回答的。
“騙誰呢?剮的能這樣嗎?根本就是匕首割的,這麽重口味啊?”
女人說話流裏流氣的,沈魚不知怎麽的,心裏難受,可能是浴室太悶,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還是否認道:“不,不是的。”說完,她也不準備再洗了,用毛巾快速地擦幹身體,跑了出去。
像逃跑一樣,直到跑出浴室,她才鬆了口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逃跑,反正每次有人問起那道疤時,她都很緊張,而其實,她也不知道這道傷是怎麽來的。
是刀傷嗎?她停下來,隔著褲子摸那道疤,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但當時一定很痛吧?
“哼,一定是刀傷,問問又怎麽樣啊?”後麵傳來剛才那女人的聲音,看來也洗好澡了。
沈魚一驚,也不停留,拿著東西,迅速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去。
房間裏顧墨洵正躺在**看書,見沈魚頭發還在滴水,衣服淩亂地跑回來,愣了愣,道:“後麵有鬼追你嗎?”
沈魚沒說話,自顧自地拿著毛巾擦頭發。旅館裏沒有電吹風,她狠命地擦了幾下,覺得不滴水了才放下毛巾,坐在**,手不自覺地又按在那道疤上,對顧墨洵的調侃像沒聽到一樣。
顧墨洵放下書看她,道:“怎麽了?”
沈魚想了想,決定不告訴顧墨洵剛才的事,總不可能脫下褲子讓他看自己腿上的疤吧,於是道:“沒什麽,就是……就是浴室好髒。”
顧墨洵聽到髒,一臉的厭惡,本來仰起的頭又靠回枕頭上,不說話了,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看向沈魚,看沈魚發呆,卻沒再問什麽,又靠回去了。
沈魚還在想著傷疤的事,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回頭拿手機想網上查查刀傷的傷口是什麽樣子的,卻看到手機上有未接電話,打開看,是張少政。
她心裏不自覺地又沉了沉,翻了翻,果然還有張少政的未讀短信,發了好幾條,都是問她在哪裏,怎麽請了這麽久的假,身體好點兒了沒有。
沈魚看得煩躁,反而忘了傷疤的事,也不想回消息,抬起頭看顧墨洵將書蓋在臉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你不去洗澡嗎?”她問顧墨洵。
顧墨洵哼了哼,翻個身背對她。
“明天去的地方也差不多是這樣。”沈魚很自然地說道。
顧墨洵拿下臉上的書,看她,道:“你怎麽知道?”
沈魚一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說這樣的話,想了半晌,衝顧墨洵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笑得有些勉強,顧墨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一下子坐起來,看看時間道:“現在應該沒人了,髒就髒吧。”說著他拿出自己洗漱的東西出去了。
臨要出去,他回頭又看看沈魚道:“待在房間裏,不要亂跑。”
等沈魚木木地“嗯”了一聲,顧墨洵才出去。
浴室沒有想象的髒,顧墨洵卻還是嫌棄,很快地洗完,去問前台有沒有電吹風。前台此時換了個女孩子,看到顧墨洵,眼睛在他還在淌水的領口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臉一紅,在桌下的抽屜裏找了下,翻出個粉紅色的電吹風來,遞給顧墨洵。
“是我用的哦,用完記得還,帥哥。”她曖昧地把電吹風遞給顧墨洵,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在顧墨洵接過時碰了他的手指一下。
顧墨洵全當沒發覺,展顏笑了笑,道了聲“謝謝”就走開了。
“我今天整晚都值班哦。”女孩子在後麵喊。
顧墨洵頭也不回地走了。
旅館隻有兩層,他慢慢地爬著樓梯,走到二樓快到自己的房間時,猛然聽到似乎是自己房間裏傳來尖叫聲。他一驚,本來緩慢的腳步猛然加快,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沈魚躺在自己的**,一頭長發散開,人抓著被子在尖叫,眼睛閉著,也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的。顧墨洵看到她的樣子,慌忙扔了電吹風,衝過去。
像是在做噩夢,沈魚眼睛緊閉著,臉上全是汗,像是被人掐著喉嚨似的,整個人扭在一起,口中叫著:“不要,求你了……”手同時在亂抓亂推。
顧墨洵上前幾步,按住沈魚,同時叫沈魚的名字,叫了半天,沈魚才神誌不清地睜開眼,看到麵前的顧墨洵,也不等看清他,又是一聲尖叫,把顧墨洵整個人往外推,力氣大得驚人。
顧墨洵差點兒被她推下床去,他一咬牙,抓著沈魚的手腕,在沈魚某個穴道的地方用力按下去,沈魚一陣劇痛,當即就清醒了。
沈魚眼睛定定地看著顧墨洵,胸口因為激動,劇烈地起伏,半天才回過神,無力地叫一聲:“顧墨洵。”
“你怎麽了?”顧墨洵也累得半死,喘著氣坐在床邊。
沈魚臉色蒼白,眼睛眨了下,幾滴眼淚掉下來。顧墨洵這才看到可能是她剛才咬過唇,現在嘴唇上有一道深深的齒印,並且已經破皮,流出血來。他看著心疼,想找紙巾給她擦,卻聽到外麵有急促的敲門聲,他一怔,站起來去開門。
門口站著好幾個人,還有剛才在門口值班的女孩兒,見開門的是顧墨洵,愣了一下,也不經顧墨洵允許,直接從顧墨洵的手臂下鑽過,衝進房間,口中嚷道:“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是不是出人命了?”
她一進來就看到沈魚坐在**,睡衣的領口敞開著,頭發淩亂,唇上帶血,臉上還淌著淚。她愣了愣,衝著沈魚道:“你沒事吧?是不是他打你?我們這裏可不能出人命,小本生意。”
說話間,外麵的人也硬擠了進來,看上去是旅館的客人來看熱鬧。
沈魚反應不過來,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嘴巴張了張,身後的顧墨洵卻上來,拉過被子將沈魚蓋住,同時摟住沈魚,衝那女孩子道:“我怎麽會打她,疼她都來不及,沒什麽的,隻是我跟我女朋友喜歡玩點兒刺激的,不會出人命。”他完全可以照實說,但是如果剛才那是噩夢也太激烈了些,不會有人相信吧?何況沈魚剛才的樣子似乎像是記起了什麽,並不是全然的噩夢。
他說的玩點兒刺激的,有腦子的人都懂,幾個人一臉曖昧地看著兩人。那女孩子則直咂嘴,看著顧墨洵,見他身上的T恤被扯得歪在一邊,頭上還在滴水,臉上也被抓破了一道口子,冷笑道:“你就這麽急啊,不是剛借的電吹風吹頭發?至少要等電吹風把頭發吹幹吧,嘿嘿。”
顧墨洵笑得有些不自然,卻點頭道:“確實急了點兒。”
同時他轉頭向眾人道:“不好意思,吵到大家,我們一定注意。”他站起來,走到門口,意思是趕人了。
看熱鬧的人中有跟沈魚一起洗澡的幾個女人,這回認出沈魚,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邊往外走,邊衝身邊的同伴道:“我就說吧,她那道疤是玩重口味的,還不承認,哈哈哈!”
一群人總算出去,屋裏一下子靜下來,顧墨洵抓了抓還在滴水的頭發,鎖好門回頭看沈魚。沈魚已經清醒過來,人卻還在發抖,抬頭看顧墨洵,顧墨洵臉上有道抓痕,泛著血光。
雖然是小傷,但沈魚看來卻觸目驚心,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難過地看著顧墨洵,道:“對不起。”
顧墨洵撿起被扔在一邊的電吹風,也不問她剛才是怎麽了,道:“過來,先幫我吹頭發。”
“你的傷口?”沈魚爬起來。
“吹幹頭發再說。”頭發上的水順著發梢流進他的領口,他覺得又膩又難受。
“好。”沈魚順從地拿過電吹風幫顧墨洵吹頭發,拂過顧墨洵頭發的手指還在輕輕地發抖。
兩人都不說話,隻有電吹風的“沙沙”聲,顧墨洵這才想到沈魚破皮的嘴唇,抬頭看了她一眼。血在她唇上,血紅一片,卻有股莫名的**力,顧墨洵不自覺地伸出手去,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她的唇。
沈魚一愣,停在那裏,任著顧墨洵的手指在唇上來回掃過。
“剛才是怎麽了?”顧墨洵終於開口問她。
沈魚回過神,人又開始發起抖來,半晌,輕聲說道:“我記起來,我來過這個旅館,在這個旅館裏,有個男人想、想……”她說到這裏停下來,連嘴唇都在發抖了。
顧墨洵幾乎猜到她想說什麽,臉色變得難看至極,本來留在沈魚唇上的手指按住她的唇,道:“不想說就別說了。”聲音有些生硬。沈魚的過往他隻知道大概,但並不知道所有細節,具體發生過什麽隻有沈魚清楚,他以為是殘忍的過往,卻原來這麽殘忍,他帶著沈魚找記憶,對沈魚是痛苦,那一點點記起的過往,對他何嚐不是隨時爆發的折磨?
沈魚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下來,繼續道:“他用匕首想劃開我的褲子,我反抗,結果……”她拉下顧墨洵放在自己唇上的手,牽引著他靠近臀部的地方,隔著薄薄的睡褲還能摸到那道長而突兀的疤痕。
顧墨洵的手指劃過,不知是沈魚的手在抖還是他自己的,從疤痕的最上端一直劃到最下端。他忍無可忍地握緊了拳,抬頭看到沈魚淌下的淚,抬手一把將沈魚抱在懷中。
“好了,別說了。”他抱緊沈魚。
沈魚卻繼續道:“我滿身是血,但是,我忽然就不怕了,我幹脆將自己對著那把匕首,說,你不如直接殺了我。結果,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被我存心找死的樣子鎮住了,剛好當時外麵有人聽到聲音叫來了旅館的老板,那個男人隻好罷手,隻是狠狠地又打了我一巴掌,但我眼睛也沒眨一下,因為我當時真的連死都不怕了。”
沈魚就這麽全身發抖地說出來,但說到最後半句時竟然帶著絲難得的堅強。顧墨洵深深地吸了口氣,算是置之死地而勉強逃脫嗎?他從不知道發生過這些,現在聽來才發現他比沈魚更受不了這樣的回憶,他忽然又開始害怕後麵的旅程,沈魚的記憶裏到底還有哪些?會讓他隻是聽著就覺得痛不欲生,而沈魚想起這些真的好嗎?
他鬆開沈魚,看著她道:“你怕想起這些事嗎?”
沈魚木木地點頭,卻又搖搖頭,道:“顧墨洵,這些記憶會讓你討厭我嗎?”
顧墨洵有些摸不透她此時的想法,搖頭道:“當然不會。”
“就算我可能是殺人犯,就算被男人……你也不會討厭我嗎?”
“不會!”
顧墨洵想也沒想,沈魚看他答得毫不猶豫,想了想,道:“那我就不怕,顧墨洵,我有點兒想知道我到底發生過什麽了,因為在那個男人想對我做什麽的時候,我好像看到有另一個人拚命想救我,他也被那個男人刺傷了,滿身是血,而我卻把他忘記了,是不是很不應該?我在想,那忘記的固然可怕,但如果我一心不想記起來,是不是也會有某個重要的人被我忘記了?”
她說這些時又無端地流下淚來,顧墨洵看著她眼中現出哀傷的情緒,心中莫名一滯。
晚一點時樓下的女孩子來拿電吹風,說是拿電吹風,其實是再來確認一下是否平安無事,開門做生意的最怕出亂子。顧墨洵一開門,女孩子就衝進來,看到沈魚好好地躺在**才放心,拿了電吹風想走,忽然想到什麽,回頭把沈魚仔細地瞧了一遍,道:“妹子,你以前是不是在這裏住過?”
“我們第一次來。”沈魚還沒開口,顧墨洵就先說道,同時開門讓那女孩子出去。
女孩子悻悻地想瞪顧墨洵一眼,但抬眼看到顧墨洵英俊的眉眼,又馬上笑了笑,道:“帥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