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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疗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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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等她醒来再看看,应该是触动了记忆的关键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醒来时我的催眠应该全部解锁了。”电话那端的朋友打了个哈欠,“墨洵,丽江真是好地方,艳遇不断……”

顾墨洵直接按掉了电话,回头看看**的沈鱼,紧闭的眼,可以看到眼皮下的眼珠还在不停地滚动,看来还在回忆着那些记忆。

“原来你是医生啊。顾医生,小鱼到底要不要紧?早知道她会这样,我就不给她看宋宇峰的遗物了。唉,也怪我,人都死了,又不是什么好人,早该扔掉的。”旁边的林阿湘担忧地看着沈鱼。

顾墨洵的一只手还搭在沈鱼的脉上,道:“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让她想起一切的,不怪你。”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松开搭着脉的手,“那个宋宇峰,跟沈鱼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阿湘一怔,道:“我听小鱼说,他们是高中同学,小鱼在学校里时一直很喜欢他,但不敢说,而宋宇峰也不怎么爱答理她,后来来了这里,我看倒是宋宇峰比较喜欢小鱼,而小鱼却渐渐越来越怕他了,看到他回来就躲得远远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道:“顾医生,你不用担心,小鱼来了这里都是跟我住一起的。”

顾墨洵听林阿湘这么答,他愣了一下,也笑了笑道:“原来这句话醋味这么浓啊?”他从善如流,倒不是真的在吃醋,而是好奇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宋宇峰在沈鱼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林阿湘看着顾墨洵这样笑,身上带着从容舒服的气质,迷人却疏远,又看看**的沈鱼,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本来就是很明显的事。”

顾墨洵微微动容,却没有说话,听林阿湘往下讲。

林阿湘继续道:“我看你平时应该是个和气但与人保持距离的人,这种人最要命,得不到也舍不得放,因为太和气,所以以为还有希望。”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遥远,似乎忆起什么往事,但马上又收回神,“但还好,那个追着跑的人不是沈鱼,而是你。

顾墨洵失笑:“但我却比较痛苦了。”

林阿湘不解,道:“为什么?小鱼那么依赖你。”

“依赖,但不是喜欢吧。”

林阿湘还想说,**的沈鱼忽然哼了哼。两人看过去,沈鱼的五官纠在一起,很难受的样子。顾墨洵一只手搭着沈鱼的脉,另一只手放在沈鱼的额头上。

“沈鱼。”他轻轻地唤。

沈鱼又哼了一声,人整个扭在一起,两滴眼泪自眼角流下来,口中叫道:“宋宇峰,别死!”接着就是大哭。

“她是醒了吗?”林阿湘在一旁焦急地问。

顾墨洵摇头,抬手一用力把沈鱼抱在怀中,自己靠在**,沈鱼脸埋在他怀中,不停地发着抖。好半晌,也许是顾墨洵身上熟悉的中药味,沈鱼才静下来,整个人开始放松。

林阿湘看着沈鱼的样子,叹了口气,又看顾墨洵全然保护的姿态,又放心下来。她抬手拍拍顾墨洵的肩,站起来道:“我去拿热毛巾给她擦擦脸。”

林阿湘出去后,顾墨洵看沈鱼安静下来,又将她放回**,刚放到**就看到沈鱼的眼睛睁着,看来已经醒了。

“醒了?”沈鱼脸上的泪水未干,顾墨洵看到她的神情,不知怎的竟然有些紧张,她都记起来了吗?记起来后她对他,对过去又会是什么想法?

泪水还在从沈鱼的眼角不断地淌下来,沈鱼狠狠地吸了口气,道:“顾墨洵,我头好痛。”

顾墨洵将拇指放在沈鱼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

“顾墨洵。”沈鱼又叫他的名字。

“嗯?”

“我想回家。”

“嗯。”

“不是斗光阁。”

回去的时候,林阿湘让沈鱼带了很多土特产,却并没有叫沈鱼再来玩,因为没有必要再回来,这样的地方早点儿忘记更好。

沈鱼抱着那一大包土特产浑浑噩噩的,人半靠在顾墨洵的身上,从那辆冒着黑烟的汽车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

“宋宇峰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他想退学跑出去挣大钱;宋宇峰说,他一直被他爸爸打,所以不想再看到我被别人打,他要保护我;宋宇峰有一次哭着对我说:‘沈鱼,我在学校里多神气啊,又坏又霸道,看谁不爽就打谁,但在这里我是什么,瘪三。沈鱼,我保护不了你了,因为我不想就这样被打死,我有大把的钱还没挣到。’宋宇峰还说:‘沈鱼我喜欢你了,你怎么就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我跟他们一样了?那我跟他们一样打你,占你便宜呢?你会反抗吗?’”沈鱼一遍遍地说,“我打了他一巴掌,我骂他是浑蛋,他要灌我吃那些东西,他说:‘不如我们一起堕落吧。’我反抗,用砖头打他的头,他满头是血。”

沈鱼说到这里又流下泪来。

顾墨洵伸手擦她的眼泪:“那你喜欢他吗,沈鱼?”

沈鱼没有答,只是不停流着泪,说道:“他临死前对我说:‘怎么办,沈鱼,因为你的缘故,我还是没做成坏人,好人就是短命啊。’”最后半句泣不成声,顾墨洵抬手将她抱住。

喜欢的吧,顾墨洵想。

回去的路程似乎比来时要快,后面几天沈鱼终于不再哭,只是变得沉默,几乎不跟顾墨洵说话。只是在机场,就在坐飞机离开时,沈鱼看着起飞的飞机自言自语:“真奇怪,前几天刚想起的东西,怎么忽然又变得模糊了呢?”

“自此疗程结束。”那位心理学朋友的最后一句话跃入顾墨洵的脑中,因为暂时无法接受现实,崩溃,送来治疗,催眠,封住记忆,一年多的药物治疗,解锁,想起,接受记忆,平复,疗程结束。

这是他们当时制订的治疗方案,从未偏离,除了他自己,所有人,包括病人在内,都当他是个治疗者,是他一厢情愿地任着自己脱离了医生的位置,且越走越远。

一厢情愿。对,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沈鱼害怕,发抖,在为别人哭,而他只能是个治疗者,即使现在,他还是,他不能猛摇着沈鱼的肩说,去他的记忆,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可以了,不许想那些事,不许为其他人哭,不要把我当成一个旁观者。他不能,因为比起自己的感觉,他更在乎沈鱼的想法。

“回到家准备干什么?”他叹了口气,问她。

“跟爸爸说,我记起来了,我不是跟人私奔,我是硬被人带着走的,让他不要再生我气了。”

“然后呢?”

“然后……继续上学。”

“不住在斗光阁了?”

“我的病好了,”沈鱼说,“不能再麻烦你了。”

似乎,恢复记忆的沈鱼变得冷漠了,顾墨洵想。

一路送沈鱼回到她自己的家,那会是另一种折磨,至少顾墨洵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在顾墨洵看来,沈鱼父亲对沈鱼的厌恶不是一句解释就可以化解的,但沈鱼却急着想回家解释,她觉得只要爸爸知道她并不是跟人私奔,并没有做出让父母丢脸的事,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门却紧闭着,沈鱼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有人应,直到旁边的邻居伸出头来,看到沈鱼,愣了一下。

“是小鱼吗?”

“你好伯伯,我爸妈呢?”

邻居叹了口气,道:“你爸住院了。”

“住院?为什么住院?我爸生什么病了?”沈鱼着急地问。

“不是身体上生病,是这里,这里……”邻居为难地指指自己的头,“你爸可能精神上出了问题,不仅打你妈,别人也打,还去原来的厂里闹,把厂长也打伤了,医生说他有妄想症。”

沈鱼一下愣在那里,手足无措地回头看看顾墨洵。

“现在人在哪个医院?”顾墨洵问道。

跑去医院,医院却说病人已经被带回家休养了,但家里确实没人啊。沈鱼无头苍蝇一样,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慌得不行,还是顾墨洵打了个电话。

“你姐夫给安排了一个地方疗养去了,早说他不对劲,哪有这样打女儿的,还把降职的事也推到她身上,看看,果然是妄想症。你们也别去找了,现在刚开始接受治疗,一见到小鱼估计又发疯,既然来了,至少住一晚再走。”那头完全是不给商量的语气。

顾墨洵本来想拒绝,但看看沈鱼的样子,只好答应下来。

顾墨洵来姐夫家来得不多,一个是不在同一座城市,而且他也不喜欢住在别人家里,不自在。

文子骋早早地就在门口迎接了,看到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欢天喜地地跑上去,也不理顾墨洵,直接奔向沈鱼,像大狗一样抱住沈鱼,故意奶声奶气地叫道:“姐,姐,我好想你。”

顾墨洵在旁边一把将文子骋拎开,口中骂道:“你没看到我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吗?”

文子骋不理他,看沈鱼一脸憔悴,人生生地瘦了一圈,惊道:“你怎么回事?人怎么憔悴成这样?”

沈鱼默不作声,低着头道:“舅舅、舅妈好吗?”

“活蹦乱跳的,早上刚揍过我,鸡毛掸子都打断一根了,怎么不好?”文子骋边说边提起地上的行李,另一只手拉着沈鱼进屋。

顾墨洵被晾在一旁,咬牙切齿:“这个恋姐情结的小变态。”

进了文家,顾墨洵在书房将这次的旅行大体说了一下,沈鱼则倒在**便睡。

顾墨颖听顾墨洵说完拉着丈夫的手直叹气,道:“我们小鱼为什么要受这种苦呢?”

文斌拍拍妻子的手,看向顾墨洵道:“让她住家里是不可能了,要不让小鱼在我这里休养一段时间,等真正恢复了再让她去上学。至于她父母那边,她妈是没问题,她爸那边再慢慢地接触吧,把女儿妄想成迫害他的人,真是病得不轻。”后面半句简直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顾墨洵点点头,他确实没有理由再把沈鱼留在身边了,只是表情不自觉间有些愁苦。顾墨颖最了解这个弟弟,转身对丈夫道:“你出去看看子骋,不要吵到小鱼了。”

文斌自然知道妻子有话想单独跟顾墨洵说,点点头,出去了,关上门时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墨洵一眼。

屋里只剩下两人,顾墨颖看了眼因为这次旅行同样瘦了很多的顾墨洵,想了想,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妈在电话里把你和小鱼的事跟我说了。”

顾墨洵早猜到她想说这些,并没有觉得意外,拿起茶杯等顾墨颖往下说。

“说实话,很困扰。”顾墨颖抓抓头,“你跟小鱼说过没有,她什么反应?”

顾墨洵瞬间有些颓废,看着矮几上的那盆多肉植物,道:“准备放弃了,你弟在情场上第一次跌了个大跟斗,相信你会很开心,正好,困扰没了。”

顾墨颖对顾墨洵的话有些吃惊,她这个弟弟算是得天独厚,好东西不用多费劲,就手到擒来,因此性格难免刁钻任性,这回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失落的语气直接说放弃。

“这事我不鼓励,也不反对,我比妈开明,但既然你放弃了,那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顾墨颖果然是有些得意的,倒不是因为这事成不了,而是没想到她弟弟竟然还有这么颓废的时候,难免幸灾乐祸。

那头顾墨洵直接站起来:“疗程结束,我功成身退,人也原样奉还,我走了。”

顾墨颖也不拦,道:“不看一眼再走?”

“不看。”顾墨洵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