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思九和徐心念一大早便背着背包往深山里赶去。
看着越走越偏远的深山，徐心念吓得紧紧抓住了沈思九的衣角，小声抱怨：“思思，你说领导是不是故意整我们啊？干吗派我们来这种地方？吓死人了。”
“不是你自己申请留下来的吗？领导说了，这批文物就交给我们了。”沈思九呵呵一笑，故意逗徐心念，“以后我们还得经常来呢……”
“可是这种地方……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徐心念吓得尖叫出声，连忙扑进了沈思九的怀里。
“啊啊啊……不要吃我们……我们都是骨头……一点也不好吃……”
“救命啊……救命啊……”
看见徐心念和沈思九被吓得尖叫的样子，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你们快看，那就是上海考古研究所的人，胆子也太小了吧？”
“人家大城市的，没来过山里也正常。”
“是是是，城市人都胆子小。”
……
听到这些话，徐心念算是反应过来了，她们被人耍了。
她一把推开沈思九走到那些人面前，盯着他们问：“你们是谁？居然敢耍我们，不想活了啊？”
“是你们自己胆子小，可不能怪我们。”
“就是。”
“好了，别闹了，快带她们过去吧，队长还在等着呢。”
紧接着，两人便跟着那几个人往前面的木屋走。
沈思九感觉这些人的衣服挺熟悉的，好像和季滕救她那天穿着的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看着徐心念问道：“心念，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啊？”
“他们应该是云南地质遗迹保护工程队的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真是挺讨厌的。”徐心念翻了个白眼。
沈思九很少出来考察文物，居然不知道还有这种组织。
这么说来，难道季滕也是秘密文物守护者？
怪不得他昨天晚上会受那么严重的伤，怪不得那天他会刚好在深山里出现救了她……
“队长，我们把人带来了。”
沈思九胡思乱想之际，已经来到了木屋周围。
“嗯。”被称作队长的男人轻轻点头，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上都是震惊。
站在沈思九面前的男人，居然是季滕。
看见他的一瞬间，沈思九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别过头不敢看他。
季滕却皱了皱眉，一把将她拉到边上，俊眉微眯着质问她：“沈思九，你怎么回事？你今天不是应该回上海了吗？”
沈思九耸了耸肩，一把挣开他：“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申请留在大理继续考察文物了。”
“上次被盗墓分子挟持的事情你忘了吗？你想死在这里吗？”听见她的话，季滕的眼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还是昨晚的事情没能让你长教训？你还想继续待在我身边纠缠我？”
听到他的话，沈思九不甘示弱：“季队长，我看你是想多了，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的工作而已。而且我也没想到会在鸡足山再次遇见你。”
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样子，季滕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有，季滕，你在担心我吗？你这么担心我，要是被你的未婚妻叶秋知道了，恐怕要吃醋了，所以我们还是避嫌一下比较好。”沈思九几乎咬牙切齿道。
季滕嗓音更凉了：“我只是怕你碍手碍脚的，影响我执行任务。”
“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也请你别影响我。”沈思九直勾勾地盯着他，毫不示弱。
“什么情况？你们认识啊？”看见季滕和沈思九讲话，徐心念连忙走到沈思九面前，眨巴着眼睛，“思思，他是谁啊？”
“高中同学。”沈思九淡淡吐出四个字，这一次，她连迟疑都没有了。
仔细想想，她和季滕，确实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那太好了，看来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会很方便啊。”徐心念笑眯眯地说道。
虽然季滕和沈思九的工作在本质上有很大的不同，但她们出来考察文物，有了本地人的帮助，会方便很多。
“去工作吧。”沈思九却沉着一张脸，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忘不了季滕，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也爱不了他，没办法继续靠近。
她和他，终究还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才是最痛苦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今晚沈思九和徐心念得在这里住一晚上了。
徐心念躺在木屋里，眨巴着眼睛看向坐在窗口发呆的沈思九，缓缓开口：“思思，我留在大理是因为失恋，你留在大理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被韩子晨伤透了心，不想再回上海了？”
沈思九失神地笑了笑，顺着木制的窗口看向窗外。
她申请留下，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私心的。
虽然没想过再次遇见，但能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她也感觉很幸福了。
但没想到命运弄人，她终究还是遇到他了。
可是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她最后只能远远看着他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嬉闹声。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喝啤酒，一边说要玩游戏。
听见外面的动静，徐心念连忙从**起身，拉着沈思九往外面走：“思思，我们也一起去玩游戏吧。”
沈思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徐心念拉到了人群中央。
徐心念拽着沈思九在季滕身边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道：“你们要玩什么游戏？我们也一起玩吧。”
“你们大城市来的，玩得惯我们这种小地方的游戏吗？”其中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打趣道。
徐心念白了他一眼，肯定地回答道：“玩玩看呗，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那好啊，那就一起玩。”戴帽子的男人将一打“风花雪月”摆在了徐心念和沈思九面前，笑眯眯地说，“输的人就喝酒。咱们这里可没有男女有别的规矩，我们是不会让着你们的。”
“不需要你们让。”徐心念满脸挑衅。
一旁的季滕见状，伸手摸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淡淡开口：“别胡闹。”
“队长，今晚又不需要我们站岗，她们要玩就陪她们玩呗，反正这点酒我们也醉不了。”戴帽子的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徐心念翻了个白眼，直接拿出一瓶酒摆在面前，冷哼一声道：“那输的就喝一瓶吧，这点酒，我们也醉不了。”
“好，来来来……”
“就是，谁怕谁！”
看大家兴致都很高，季滕笔直地站在木屋前，眯着眸子吐出一个好看的烟圈，没再说话。
游戏便这样开始了，沈思九本来没有多大兴趣，但徐心念非要拉着她玩，她便硬着头皮一起玩了。
“你们又输了。”
“愿赌服输，喝吧。”
但结局有些不尽如人意，徐心念和沈思九很少玩这类游戏，自然是技不如人，已经输了好几把，连续喝了好几瓶酒了。
看着再次被推到面前的啤酒，沈思九轻叹了口气，决定把这瓶酒干了。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啤酒瓶，身边的季滕便直接将瓶子拎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吹瓶了。
现场顿时一阵唏嘘，带头起哄的男人看着季滕：“队长，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不是应该站在我们这边吗？”
季滕将啤酒几口干完，随手把酒瓶丢在了地上，淡淡睥睨了沈思九一眼，嗓音里透着云淡风轻：“你们那么多男人欺负两个女人，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这……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明明是她们说没关系的啊。
“算了，那玩点温和的游戏吧，我们来玩‘真心话’吧！”
“好啊好啊，这个好玩！”
……
接下来便是“真心话”的环节了，刚刚带头的男人转动着空啤酒瓶，瓶子停在谁面前，谁就要无条件回答在座的人提出来的问题。
开始几次沈思九都幸免了，但第三局的时候，瓶口稳稳地指向了沈思九。
沈思九倒吸了口冷气，认命地看着他们：“我输了，你们问吧。”
几个男人思考了半晌，终于问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问题：“说说你这辈子最忘不了的人吧。”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沈思九的身躯狠狠一震。
她这辈子唯一忘不了的人，不就坐在她旁边吗？
她长长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季滕。
季滕依旧慢条斯理地抽着烟，好像对刚刚的问题完全不在乎。
沈思九想了想，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了。
但就在沈思九赌气般准备接受惩罚喝酒时，喝得半醉的徐心念一把按住了沈思九的手，呵呵一笑：“思思，你别喝酒，我来帮你回答。我知道沈思九这辈子忘不了的人是谁，就是她的初恋！”
“徐心念，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思九顿时慌了。
“怕什么，你初恋又不在这里。”徐心念喃喃开口，“你们知道吗，沈思九等了她的初恋十年，等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来她拼命地学习，拼命地让自己变优秀，她总是说，她初恋是个很优秀的人，她只有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配得上他。”
听到徐心念的话，季滕拿烟的手狠狠抖了抖。他扭头看向沈思九，眸里透着看不透的深邃。
“其实这十年来，沈思九根本没有认真谈过一次恋爱，她说她不能让自己身边有别人，否则他回来看见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后来她妈逼她结婚，她才破天荒地谈了一次。但我知道，她根本不爱那个男人，她心心念念的，一直只有她的初恋。我真希望她能早点找到那个男人，也让我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我们思思苦苦等了十年，苦苦爱了十年……”
“心念，别说了！”沈思九死死咬住下唇，慌忙捂住了徐心念的嘴巴。
那一瞬间，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但她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快速地拿起面前的酒，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酒很涩，但更涩的，是她的心。
没错，她确实苦苦等了他十年，她确实苦苦爱了他十年，她确实为了他们的再次相遇，努力了整整十年。但如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早就不是她记忆里的季滕了，而他身边，也终究有了别人。
季滕抿唇看着面前不停地灌酒的沈思九，忽然有一刻的失神。
但他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沈思九，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这样能让你忘了我，那就这样吧。
“思思，你怎么了？”感觉到沈思九情绪不对，徐心念微微皱眉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来，喝酒啊。”沈思九呵呵一笑，朝徐心念举起了酒瓶，“心念，你不是想喝酒吗？来，我陪你喝……”
“好啊。”徐心念点点头，便和沈思九轻轻碰了碰杯。
沈思九酒量不好，喝了没多少，她便感觉头晕得厉害。
天在转，地在转，眼前的男人也在转。
看着摇摇晃晃的两个女人，戴帽子的男人犯愁了：“队长，这可怎么办啊？”
季滕俯身靠近沈思九，直接把沈思九拦腰抱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开口：“剩下的一个你们照顾。”
“哎……队长……”
不等戴帽子的男人说什么，季滕便抱着沈思九走进了木屋里。
此刻沈思九的脸红得厉害，好看的眼眸微微眯着，嘴里还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季滕皱了皱眉，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但看着她昏沉沉的样子，不得不耐着性子将热水喂到她唇边，低沉喑哑的嗓音不由得温柔了几分：“张嘴，喝点热水解解酒。”
“我没醉……”沈思九却一把推开了季滕手里的水，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没醉，我还能喝……”
“沈思九……”
“季滕，是你吗？”下一秒，她忽然一把拽住季滕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季滕，季滕，我好想你……”说着，她便直接扑进了季滕的怀里。
季滕的身躯狠狠一震，端着水的手顿时悬在了半空。
但他终究还是没推开她。
他苦笑一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嗯，是我，我在。”
简单的一句“我在”，让沈思九的眼泪再次狂流不止。
她一边哭一边敲打着季滕结实的胸膛，喃喃道：“季滕，你这个坏蛋！这十年，你躲到哪里去了？你竟然让我找了你整整十年……”
季滕一阵哽咽，只能轻轻握住沈思九的手，苦涩一笑：“沈思九，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季滕，你不许再离开我了，你这辈子……都不许再离开我了！”
沈思九不管不顾地再次扑进了季滕的怀里，眼泪如决堤般，染湿了季滕的黑色T恤。
季滕无奈一笑，只能顺着她的话轻轻点头：“好，我不离开你了，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
对于她，他一向无可奈何。
“好了，别哭了。”他宠溺一笑，伸手帮沈思九擦干了眼角的泪。
他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的眼泪。
沈思九像个孩子般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曾放开。她担心她一放手，她的季滕，便会再次消失不见。
“季滕，我想吃冰激凌。”沈思九抿唇看向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十七岁少女般的撒娇。
季滕抿唇摇头：“不行，你喝醉了，不能吃冰激凌。”
“季滕，你不宠我了……”
“我宠你，你也不能吃冰激凌啊，等你酒醒了，我给你买一箱，让你吃个够。”
“好。”沈思九幸福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好，你还记得我贪吃成瘾。
真好，你还能像十年前那样哄我宠我。
真好，如果时光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季滕，如果这样便能和你在一起，那我宁愿，此生长醉不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