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歌妍舞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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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成那样的狗啊,都是不负责任的狗中渣男!”

01

许阿婆在当天晚上恢复了意识,大脑里压着神经的血块在减小,各项检测结果都在表明,她可以从重症监护室搬到普通病房了,痊愈速度之快,堪称奇迹,在医院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钟离双手插兜,靠在病房过道的墙壁上,看向妍笑容满面,跟来看望“抗击病魔优秀战士”许阿婆的医生们表达真诚的谢意。

他再看向病房里坐在许阿婆床尾,无人问津所以负责安静如鸡的真救命恩人骆一舟,心里涌起了一股不服气的心酸。

他家骆川王逆天改命,把自己的小命都快搭进去了,结果功劳全被别人拿走了,气不气人!舍去十滴心头血,兽形被九重天雷劈得连钟离都快认不出了,现在还强行回归人身,来医院守着向妍,但却被人冷落在旁,气不气人!

要不是待在向妍身边,灵力运转可以帮助恢复伤势。钟离说什么都得把这个助人为乐、无私奉献的热心少年软禁起来。

说起来,养了那么久的年轻妖王品德高尚,气呼呼的钟离只能哀悼他的教育失败,除了尽职尽责在骆一舟虚弱期保护他之外,对他各种嫌弃,直接抬头注视天花板,来个眼不看心不烦。

向妍翻来覆去地将毫无新意的谢辞说了无数遍,才把所有的医生都送走。她揉了揉笑僵掉的脸,心里因为外婆的病情好转,并没有半点不耐烦。

她哼着歌,踏着节奏回病房,路过情绪愤懑的钟离身边,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坐在骆一舟对面的小椅子上,向妍缩着脑袋,利用骆一舟的身躯挡着钟离看过来的目光,她轻声问:“钟离今天怎么了?感觉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一样?”

骆一舟侧目,知道他情绪不对的原因,眼里的笑意逐渐浓厚:“可能是他没找到外婆好转的原因,对自己的医术有些失望吧。”

耳朵尖到刚好能听见骆一舟编排他的钟离,冷哼一声:“傻子。”

新仇添旧恨,骆一舟诋毁他医术的仇又被记下了。

市立医院的住院部为了让病人更好地休养,病房里面没有电视也没有Wi-Fi。许阿婆睡得沉稳,向妍和骆一舟坐在病房里,头并头地靠天南地北的聊天打发时间。

“听说你今早救了一只小狼狗?”

听他提起这个,向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长成那样的狗啊,都是不负责任的狗中渣男!”

她义愤填膺的定义,让骆一舟呛了口气,慌乱地咳起来:“为什么?”

早上,向妍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离医院最近的宠物小诊所,用手机支付了一笔押金之后,才转身回到医院。外婆这边的情况也不容她多耽搁。

等到医生确定许阿婆的情况竟然奇迹般好转,并很快能苏醒后,向妍放心地准备回到宠物诊所,看望那只小狗。

毕竟早上因为时间太匆忙,来不及拍下它的照片,确认是不是谁家的狗走失了。

她赶到宠物诊所,却被告知那只小狗不见了的消息。

所以才有了她刚才的盖棺定论。

其实是被钟离从宠物诊所抱走的骆一舟,心虚地摸摸鼻梁,替自己小声辩解:“说不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离开的理由。”

“还能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向妍有点委屈,“像我小时候,还被咬。现在不计前嫌,想再靠近,结果又被伤害了。”

听起来,骆一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飞快地在向妍的嘴角边落下一个亲吻:“奖励你的善心,怎么样?”

石化几秒钟的向妍,闭上嘴,缓缓地低头遮住嘴边化开的笑容:“好啊。”

一直到月上中天,医院里只能允许一个人陪床照顾病人,骆一舟这才起身回去。出了医院,他身形不稳,一个趔趄,被暗中跟着他的钟离扶着。

“活该。许阿婆倒是痊愈得出人意料,你自己都快半残了。”钟离恨铁不成钢,“能不能先顾着自己,就算你死不了,能不能让自己活得好一点?”

听出钟离话里的担心,骆一舟难掩虚弱的脸上依旧扬起一抹笑。他说得有气无力:“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出事啊。”

从小父母飞升到另外一个位面,留下他一只幼崽委托给钟离照顾。族内的长老反对无果,隔三岔五来他们的山头视察骆一舟的生长状况。因为钟离,千年前还是妖界著名的一大浪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不信他能照顾好一个幼崽。

如今千百年过去了,当初风流恣意的钟离,早已被骆一舟磨成了一个亦父亦友的居家好男人形象——细致入微,体贴可靠。

钟离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少给我灌迷汤,赶紧回去养伤。”

02

病房是双人间,两个床位中间用一道蓝色的布帘隔出私密的小空间。

向妍侧躺在行军**,枕着隔壁床飘过来的打呼声,借着窗外的月色,细细描绘许阿婆年岁沧桑的轮廓。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仔细地端详过许阿婆。

人越亲密,越容易被忽视,连被岁月霜染的痕迹都无法轻易察觉。

许阿婆的脸上分布着很多皱纹,仿佛是一块干涸龟裂的土地。两颊消瘦得有点凹,眼睛下方泛起隐约可见的青影,脸上的肌肉因为水分流失显得松松垮垮皱巴巴的。

向妍深知外婆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后半段路程,可她总是下意识地回避去猜想什么时候,外婆会跟她说永别。她还无法坦然面对生死别离这个问题,它太悲伤,连被想起的余地都不想留。

小时候她总想着长大,可以长到外婆那么高,接过养家的重担。而今,她才恍然顿悟,她走得太远,曾经想追赶上的外婆却一直留在原地。

遥远的记忆里,传来外婆温柔的声音,用家乡话唱着:“月光光,光亮亮,读书囡儿望亲娘;娘也好,爹也好,担担麻糍请阿嫂……”

她的嘴张开闭合,无声地跟着唱起来。

眼前视线模糊,向妍看到年轻了二十岁的外婆背着她,走在龙湾镇的乡间小路上。她合上眼,泪水顺着眼角隐入发间。

伴随她长大的歌谣,像是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的催眠曲,向妍在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气味中昏昏入睡。

梦中,她总觉得病房里中央空调的冷气开得充足,她如同置身冰窖,冷气从四面八方浸入血脉骨髓。

向妍蜷缩成一团,裹紧被子,她睡得不太安稳,意识浑浑噩噩,分作两个人,一个飘在高空中,一个陷入梦乡挣脱不了。

她看见自己回到小时候,那一幢家家户户的房子格局都是千篇一律的家属楼里。

窗外没有半点光亮,暗得好似天上所有星星都被抹掉光亮,整片天空被不透光的黑布覆盖。父母卧室里的昏黄灯光是这世界上引导着她的唯一一点光亮。

她看到如记忆里那般年轻的父母,正鲜活地站在她面前。向妍高兴地喊了一句“爸爸妈妈”,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抱抱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未见的妈妈,但她的手穿过了妈妈的身体。

她愣在原地,悲伤地看着眼前的父母。

相隔几步远的爸爸在窗口吸完最后一口烟,朝向妍走来,她下意识地让步,却发现爸爸可以无障碍地从她面前穿过。

向妍感觉她是开心的,但心里却在流泪。

都说日思夜梦,可她那么想念离开她的父母,他们却从来没有在她梦里出现过。

可是人也是贪心的,以这样子的方式再见一次面,她却还想要更多,想要他们抱抱她亲亲她,跟她说说话……哪怕是再看一眼她都好。

虽然脸上没有感到湿漉,但她嗓子发涩,心里难受得想号啕大哭。

爸爸洗漱完,躺在**,跟妈妈道了声“晚安”,然后关掉开关,卧室里的灯熄灭了。

黑夜中犹如藏着伺机而动的毒蛇,从脊椎尾端往上冒出的冷意,让她不禁牙齿打战,全身抑制不住地抖起来。

她站在床边,眼神悲切地注视着一呼一吸清浅规律的父母,然后,呼吸声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卧室门被推开,她看见小时候的她跌跌撞撞跑进来,趴在父母身上哭喊着。

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

不,不一样。

心里那团一直燃烧的,足以支撑她走在现在的光圈,灭了。

天真的黑了。

你知道陷入泥潭,越挣扎越下沉的溺毙感吗?

空气中被抽离了氧气,她拼命呼吸,却仍不能给肺部提供氧气,渐渐地,她的心跳不动了。

想发泄、想爆炸、想撕裂眼前这一切的力气,再也没有了。

浓烟滚滚,一道身影横空出现在跟前,跌坐在地板上的她没有抬头。

他单膝着地,半跪半蹲,温柔有力的手掌环在她的后脑,他直起身,在她的额前轻轻落下一个吻。

“也许离开的人会变成一颗星星,也许不会,但是,他们总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爱着我们。我会陪着你,这是不变的。”

有人曾经说过,你是那颗星星,我是你旁边的这颗星,我的整个轨迹受你影响。即使有一天这颗星星熄灭了,它变成了暗物质,它变成了看不见的东西,它依然在影响着,我的轨迹。你的出现,永远改变着,我的星轨,无论你在哪里。

所以,向妍,不要伤心,爱你的人,会一直存在你的生命里。

骆一舟的到来并不是偶然。

医院是一个迎生送死的轮回场所,徘徊在这里迟迟不愿意转世的灵魂数不胜数,自然阴气重,鬼神多。向妍这次是被其中之一的梦魇给缠住了。

梦魇以别人的梦境为食,是可以操纵梦境的魔怪。在睡梦中,它无所不能,是最强大的存在。原本因为骆一舟的关系,医院的精怪都不敢靠近向妍和许阿婆半分,但向妍体质特殊,连梦的营养都比别人要好很多,所以梦魇铤而走险,接近向妍操纵她的梦境。

偏偏这只梦魇充满恶趣味,喜欢吃人噩梦,于是向妍才沉浸在梦里,绝望得不能自已。

它不知道,向妍的身上有骆一舟的本命契约。察觉到向妍心境不稳,骆一舟便拖着病躯从疗伤之处赶来。当他到达病房,梦魇已经突破了骆一舟设的禁制,将向妍的噩梦和儿时回忆唤醒。

而向妍,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父母被妖邪所害。

她曾被骆一舟救下。

03

向妍这两天多数时间是在沉默,就算是许阿婆醒过来,也没有改变她的萎靡状态。她不跟骆一舟进行眼神接触,对他单方面回避,经常有大段大段时间走神,脸上露出的表情迷茫,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骆一舟早先有一次拦着她,想跟她聊聊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可谈话还没有展开就已经结束,向妍摇头,对他说“没什么”。

天晓得这种“没有什么其实是代表什么”的考验男性与女性思维差异的问题,能逼死每一个脑子不会转弯的耿直男生。

于是骆一舟明知道她有走进死胡同的情况,也不能明白是关于什么。

向妍在一大早陪着外婆等医生查完房,喂她吃完药,扶着她躺下接着补眠后,一个人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双手托着腮,眺望远处,习惯性地发着呆。

她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不是他能轻易进入她的梦里,带她走出那段心碎的回忆;也不是她见过他,小时候是这副模样,现在还是,她发现了她还不完全了解骆一舟。

这些不是不影响,只是比起来,她觉得无所谓。

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她似乎忘记了。

向妍觉得不开心,可是不知道应该难过什么。她觉得事情不应该就这么简单,可是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需要记得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拉回了向妍的思绪。

她滑开接听键,对面被骆一舟找来当场外救援的郁冉同学再次上线。

“听说你这两天在跟骆一舟冷战?”

郁冉开门见山,让向妍没有迂回的余地。她低下头,空着的左手不停地绞着衣角。沉默的时间太长,长到郁冉以为信号不好,听不到对面的讲话,向妍才开口否认:“没有。”

“骗鬼呢。这底气,王奶奶被疾病缠身几十年,说话的声音都比你大。”

“王奶奶是谁?”

“别给我转移话题。不是大姨妈,不是心血**,所以你到底抑郁什么?”

这位姐姐真是对她了如指掌。

向妍想了想,还是决定找郁冉帮忙分析。所以她扭扭捏捏,把自己九曲十八弯的思路跟郁冉解释清楚。

“所以,你觉得你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最近在思考人生,可能这个东西跟骆一舟有关,于是,你心里有一小丢丢疙瘩,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把烦恼一股脑告诉另外一个人,向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松快了很多。她干脆地点头:“你解释得没错。”

“那么,有一个问题。”郁冉装神秘。

“什么?”

“你觉得,你忘记的那部分记忆,和骆一舟比起来,谁更重要?难道他对你的影响没有达到抵消你不确定的怀疑吗?”

向妍沉默。

郁冉再接再厉:“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有时效性。过去与现在甚至是未来都不是对等的。不要拘泥在过去,你有大好的人生,在将来等着你。”

她留了很长一段空白,等向妍去反复思考她说的话。

最后郁冉说:“妍妍,人生有很多的意外,感情很珍贵,是因为它可以被太多事情轻松击垮,连阴天稍微大一点的雨都可以。”

很多东西,当初喜欢是真的,后来伤心难过也是真的。

04

挂断电话,向妍仍然呆坐在椅子上。大脑放空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就到中午。

骆一舟脸上挂着谦和有礼的微笑,见到谁都礼貌地点头微笑打招呼。从这层的护士站到病房半分钟的路程,他硬生生能走出三分钟的时间。

“严阿姨,您吃午饭了吗?”骆一舟一进门,就跟隔壁床的阿姨打招呼。

阿姨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出来:“吃了吃了。你今天给你外婆带什么吃的来了?”她扭头跟许阿婆说,“老姐姐,你福气真好。外孙女外孙女婿长得好,人又孝顺,天天来医院照顾你。我羡慕的哟……”

许阿婆认为骆一舟优秀得不打一点折扣,她不客气地把称赞全盘接下,对骆一舟招招手:“舟舟,又让你辛苦送过来了。明天我们吃医院的病号饭就好了,不好一直让你来回跑的。”

几天的时间,许阿婆对自己甚是满意的外孙女婿人选的称呼,从小骆变成了舟舟。

骆一舟卖乖:“哪里需要这么客气,外婆。我都请了年假,待在这里就是为了照顾您的。您养好身体才最重要。”

两人一来一去,再加上隔壁床阿姨偶尔的插话,三个人聊得很是融洽。不过这热闹不属于向妍,她沉默地站起身,把东西从保温桶里面拿出来,分装到各个碗里面。

“妍妍,你怎么不说话?”许阿婆老早就看出外孙女的出神,想要把她也拉进谈话中来。

向妍眼皮耷拉,假装忙着摆好碗筷,就是不抬头。她瓮声瓮气:“我这不是让出我小棉袄的位置给您心爱的舟舟嘛,要不然哪有他表现的余地。”

她的话虽然是托词,却让骆一舟放下心来,看来请郁冉来调解她情绪的方法奏效了。

他在许阿婆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手指,偷偷地钩着向妍的小拇指,还稍微有那么点撒娇的意思,小幅度地晃了晃。晃三下,他侧着头弯下腰看向妍的反应,再晃三下,再看。直到向妍绷不住表情,嘴边的梨窝若隐若现,他才得意地抿着嘴,和向妍十指紧扣。

饭后,骆一舟自觉地起身收拾碗筷,去病房外的公共洗漱池洗碗。

向妍不慌不忙站起身,对许阿婆交代:“外婆,我陪他一起去。”

许阿婆乐见其成地点头说好,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洗漱池只有他们两人在,向妍站到骆一舟身侧,挽起袖子准备帮他分担一点,却被骆一舟轻轻用手肘推开到一边,说:“待着别动。”

“哦,那我不客气了。”本就不喜欢洗碗的向妍很开心地听了话。

他的洗碗技术被锻炼得很熟练,骨节分明的手抓着洗碗巾在碗里擦一轮,再在碗沿边转个圈,收尾的时候把外围擦一遍。

他眉目低垂,神情平缓温柔,侧脸精致得像是计算好黄金分割率一刀一刀雕刻完美的雕塑。水流哗哗地从出水口涌出来,撞击到陶瓷碗上,他手里的洗碗布唰唰地擦着碗,稀里哗啦地让他多了几分烟火气。

“骆一舟,”向妍听到自己说出口,“我小时候,见过你。你也是现在这个模样。”

她只是在很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不是疑问句结尾,没有任何疑问助词。向妍清楚她是在让自己走出困了几天之久的死角,而不是寻求一个答案。

骆一舟“嗯”了一声,声音由鼻腔共鸣发出来,撩得人心酥麻。

“你那时候救了我,后来我忘记你了。”

他把所有洗干净的碗,叠放在水池里,甩了甩手,回答说:“有一条规则,但凡有非自然因素出现在普通公众面前,最后会对亲历者记忆清除。”

向妍“哦”了一声,很自然地接受这条规则。

骆一舟继续说:“所以你忘记我是正常的,只是这部分记忆阴错阳差还给你了。”

对,是这部分。

他用一个含混不清的词语焉不详地解释了向妍记忆的屏蔽和恢复。

他还是侥幸地希望,她能够永远忘记,那一段想起来注定会让她痛苦一生的记忆。

他顿了顿,用别的事情引开话题:“我是修炼者,外表的年龄随我心意。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真的,还很年轻。”

向妍歪着头挑衅:“那是多年轻?”

“能陪你走到生命尽头。”

他面向她而站,午后的刺眼日光在他周围晕染成淡淡的一层光圈。向妍眯着眼,看到他稍稍弯着腰,手里拿出一条链子,戴在她的脖子上。

“这条链子里有我的修为,能抵妖邪三次攻击。”

“唔,我应该没什么需要它的地方吧?”

“我真心希望。”

他笑了下,仰着头,向妍凝视他的眼睛,里面有微笑、有认真、有深情。她看着骆一舟慢慢逼近,鼻头贴上她的鼻头,然后嘴唇上多了一个柔软的触觉。

他退开一点点,眼眸凝视她脸上的神色:“妍妍,我想你了。”

并不是今天我开始想你了。而是这些天我们没说话,我克制不住不去想你,到了无法隐藏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