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魏茂祥的胆子实在是大,竟然连皇上亲自派来的司礼监二号人物、钦差大臣张小顺都敢拿下,而且,他也完全无视东司衙门这个刚成立的皇帝亲领一号衙门,把他们连同兵部的人一起关进了山河关的大牢,这可真是给了朝廷和当今皇上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们的面子打得所剩无几。
当然,辽省边关也不是铁板一块,很快,张小顺被捉拿的消息就秘密传到了京城,皇上听闻此信真是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辽省边关竟然能够将他派出的人全部拿下,他原以为,圣旨一到,皇威浩**,山河卫立刻就能畏服投降,重新回归正常,可是现在,他们竟公然蔑视朝廷的权威,把自己的亲信连同东司衙门和兵部的人全都抓了起来,这真是让他太下不来台了,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气得当场在天清宫内把龙书案上的奏折全扔了,吓得太监宫女们再次集体下跪,周瑾又是百般劝慰了半天,皇上才渐渐平息下来,随即他便吩咐召见赵明山,周瑾立刻差人前去,过不多久,赵明山便急急赶来,皇上于是将张小顺被抓的事对赵明山说了,不过赵明山倒是没感到太意外,因为他之前就已知道,皇上那道诏书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此时皇上却急得不得了,他立刻问赵明山有何对策。
赵明山想了一想,便启奏皇上,为今之计有三步可走,只要走好这三步,兵变仍可平息,皇上一听赵明山这么说,知道他和上次不同,已经有了计策,便问他到底是哪三步。
赵明山于是回奏道,首先第一步,朝廷不能太急,应该先晾辽省一段时间,让他们觉得朝廷不急,这样也许他们自己就会急,据他的分析,山河卫那里的四十万将士,也不会都是一条心和朝廷对着干的,等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会分化,这时,皇上听了就问,那里可是边关,关外就是几十万虎视眈眈的外虏贼兵,这样等下去,时间一长,让外虏得到消息,会不会立刻攻入关内?赵明山说,等一等也不是等很久,他接着就要说第二步。
这第二步就是过几天后,朝廷再重新派一个钦差大臣,带着一份新的诏书去山河卫一次,为了显示重视,此次所派钦差建议至少要达到内阁大臣的层级,同时,这次去的目的,应该以安抚为主,为此,他建议皇上在诏书里,多写些对边关将士这些年以来守卫边疆、剿灭贼寇功劳的肯定和表彰,多写此次兵变是因为朝廷的一些过失引起,而不是出于广大忠诚将士的本意,同时也要有所承诺,其中第一个承诺就是要说明,此次事件中,绝大多数将士都是因气愤和急躁而盲从的,朝廷对此可以既往不咎,大家回到岗位后,仍然是朝廷倚仗和信赖的亲军,同时,对于第一批回到岗位重新担当守卫任务的军卒,朝廷将给予提职等方面的嘉奖,以资鼓励,另外,对于过去几年拖欠的军饷,朝廷将在今年之内全部补偿到位,对于今年没有送足的石炭,朝廷也将尽快足额送来,以确保边关将士取暖过冬之用,这一点因为涉及大量银两,赵明山说还要慢慢商议。
皇上听了这些立刻皱起眉头,他先没有表态,而是接着又问赵明山,他的第三步是什么,赵明山说,上面说的第一步是拖延战,第二步是恩泽战,第三步就得是威吓战了,皇上便问他怎么威吓。
赵明山说,他准备调集京城、北省、赵地、东省、南省四省一都三十万人马,由兵部右侍郎陶正功率领,进驻京城与山河关之间的中点位置,一旦山河卫出现失控苗头,立即发动全军进攻,平灭叛军,收复边关,不过他预计,这种大动干戈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兵力的配备仅仅是一种姿态,代表着武力威胁,为的就是让边关知道,朝廷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但这种准备他觉得不要出现在诏书文字里,应该由去往边关的钦差大臣当场说出,为此他就更加觉得这个钦差大臣的人选十分重要,必须是一个层级高、有威信、能够代表朝廷当场表态、并且敢作敢当、不卑不亢的人,只有这样的人带队,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赵明山说,以上就是他要奏明皇上的三步战法,这三步战法统一使用,共同发力,一定可以起到效果,请皇上御决定夺。
皇上听了赵明山的三步战法,觉得总体内容十分清晰,也很能起到效果,他甚至当场就想到了此次钦差大臣就由赵明山本人担任,因为赵明山就是对应他自己所提条件中最合适的人选,但他现在比较犹豫的是两个问题。
一是承诺补偿边关的军饷从哪里来,要知道这些年以来,所欠辽省边饷已经达到近四百万两,这么一大笔银子,从何处筹集?怎么筹集?他一下子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另外就是承诺今年送到的石炭,现在京城内的石炭价格翻了一倍,而且有时还没有货,不能轻易买到,为此,他已经大为光火,并开始怀疑起了永年炭行的大掌柜钟三,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促使他批准了吏部任命钟三为工部右侍郎的条陈,他这么做为的就是让钟三逐渐远离炭行,可谁知即便这样做了之后,辽省、北省的炭价还是大幅上涨了,尤其是辽省,炭价飞涨了整整两倍,导致户部无钱购买石炭送往边关,才引起了此次兵变,当时他知道此事时就问徐进启,永年炭行上调炭价,难道就没有其他炭行能做此买卖吗?结果徐进启当场就斩钉截铁地回答,除了永年炭行,全国没有任何一家炭行能做到这么大的产量,因此他们户部还是只能从永年炭行进炭,皇上当时听了就知道这里面有名堂,他心中十分气恼,可面对这些阁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如果再要找户部和工部商议此事,可能又会是同样的情形,皇上为此很烦恼,不知该怎么应对。
此时,赵明山似乎看出了皇上的心事,于是便主动问皇上,是不是在为军饷和石炭的事忧烦,皇上说确实如此,现在朝内无论做什么事,意见分歧都很多,往往内阁会议开了很久,也拿不出任何主张,让他觉得心灰意冷,现在又要筹措这么多的银两,他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赵明山听了便回奏皇上,说他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要皇上赦他无罪,他才敢说,皇上听了这话便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话尽管讲,赵明山听了便说,他过去曾经听到过,陛下身边有一笔皇帝内帑,数量非常巨大,他知道上次灭贼时,皇上就是从皇帝内帑中拿出十万两填补了突围将士的赏银缺口,后来又从其中拿出一万两银子赏给了袁督师,现在他就想问皇上,此次是否能够再动用一次皇帝内帑,以解目前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