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王朝

《黑金王朝》第三百二十二章 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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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又过了五年,这五年,朝廷到处阴云密布,帝派与王派的斗争已经逐步明朗化,两派都想保住自己的地盘,并试图争夺对方的地盘,但由于皇上以正统主政帝派,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因此王派就只能处于防守和后退的态势中。

首先,随着东司衙门快速发展壮大到三万人,他们到处侦查抓捕,五年来,王派已有不少官员被牵连入狱、革职查办,甚至连翁成国这样的阁老也被皇上勒令主动辞官回家,当然由于两派意见很不统一,因此吏部尚书一职的人选至今尚未确定,徐进启和马朝晖虽然仍在任上,可现在也不被皇上待见,而且户部和工部里都是东司衙门的人,他们现在在明面上几乎毫无作为,还有鸾仪卫的俞极仕和段飞,在公开场合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东司衙门和皇上面前暴露出一点抵抗的意思,因此总算是暂时保住了官位和性命,但与过去相比,权力已受到极大的限制。

相比较王派,帝派这边的官员则是顺风顺水,现在赵明山独掌京城防卫和天下兵马调动大权,他忠于朝廷,并与袁廷宗、陶正功一起,全力辅佐皇上,这样再加上周瑾和张小顺这两个心腹掌控的东司衙门,帝派就基本确保了对全国主要兵权的全盘掌控,这已成为他们最重要的砝码和最关键的依靠。

从这些表面现象看,王派被限制、被压缩、被监视,畏畏缩缩,节节败退,似乎已毫无还手之力,但其实王派并不甘心失败,他们仍然在暗地里大量活动。

比如,徐进启和马朝晖一直在暗中哄抬物价,这五年,从京城到全国,各项物价都在飙升,尤其是石炭,与五年之前相比,近乎又涨了两倍,这就再次造成许多朝廷支出项目、包括辽省边关石炭用银在内的支出数额大幅增加,与此同时,普通百姓生活也受到重大影响,现在在京城,许多百姓根本无力购买石炭,只能又回到比当初用柴薪时还要困顿的少火缺暖状态,百姓为此叫苦不迭。

再比如说鸾仪卫的俞极仕和段飞,虽然他们在官场上表现低调,处处谨慎,可在暗地里,他们却在加紧对四千亲兵的控制和训练,这些年,他们重点布置这四千人中的一部分渗透潜伏进了包括大内、兵部在内的各处要害,只等需要之时,便可以开展行动。

另外,王派的领头人赵郡王,这五年也都没有闲着,他在积极地筹划一个重大事件,也就是他所说的最后决战!

这五年,又有些人离开了咱们的故事,比如阿兰的娘和石小七石翠花的娘,比如阿兰娘舅王吉和钟二老丈王福,比如飞龙打行的掌柜黄成虎、镇北打行的掌柜郭威、镇东打行的老师傅姚成东,这些都是忠厚仁义之士。

同时,还有原赵地左布政使刘文远,也在这五年中离世了,不过这位禄安伯在去世之前,竟然还托人给钟三捎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告诉钟三,他虽然爱做官,也爱财,但他对皇上和朝廷是忠心耿耿的,当初为了考验钟三的忠诚度,确保皇派血统的纯正,他曾经对钟三使用过一些阴招,他对此表示歉意。

钟三看了这些感到十分突然,不过令他更为惊讶的是,在这封书信的后半段,刘文远还解释说,他后来之所以逐渐主动脱离赵王,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看错了人,此赵王并非彼赵王,此王派也并非彼皇派,因此他便先从买卖上、再从官位上,与王派逐步脱钩,这些事他希望在此作一个解释。

钟三看到这些,心中立刻想到,这位刘藩台其实应该就是帝派的人!这和他的女婿作为王派的坚定拥护者完全不同,看来他的隐藏确实很深,也难怪这么多年王派都没有发觉和清除他,从而得到善终,可见此人智慧不凡。

在书信的末尾,刘文远再对钟三说,他是一个聪明人,能力强、会做人,但他还是希望钟三能够忠君爱国,不要像他女婿一样,把心思用在王派的歪路上,这就是他这个临死之人对钟三的最后一句奉劝,钟三看到这句,心中又起波澜:是啊,自己这条路显然算不得什么正路了,而且自己在这条路上也已走得太远太远,远到已经无法再回头。

有走就有来,这五年,钟成石玲珑夫妇、王金宝钟兰夫妇和甘兴旺秦小芊夫妇都有了自己的子女,钟成和石玲珑甚至还生育了两个子女,这些孩子的出世为各个家庭都带去了欢乐,让他们的爹娘和祖辈都感受到了更多的幸福。

同时这五年,钟三和段从茵也有了一个男孩,他们把他取名为钟平,希望他的出世能够为钟家在乱世之中带来平安,不过他们这一美好的愿望究竟能否实现,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个未知数。

这五年,永年炭行也发生了许多变化,虽然在王派的关照下,他们又拿下了几个省的买卖,每年可以赚到二十万两银子,钟三自己也能赚到五六万两一年,虽然这不代表一定就是富有四海,但其实也差不多少了,不过银子不能代表一切,由于现在永年炭行越来越官府化,而且做的事越来越不得人心,因此,石小七、徐小五、甚至连王金宝、钟成,都相继退出了永年炭行,随着他们退出的,还有几百个老掌柜、炭工、伙计,因此可以说,就像几年前的皇派已经不是过去的皇派一样,现在的永年炭行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永年炭行了。

作为创始人和大掌柜,钟三对这种变化了然于心,他也知道,永年炭行开办时最重要的诚信仗义、为国为民的精神已经丢失,永年炭行在李迎中之乱中表现出的那种豪侠威武、不怕牺牲的精神也已经丢失。

现在的永年炭行,已经完全沦为了官府的工具、王派的工具,他们囤积居奇、哄抬炭价,他们不讲规则、打压异己,他们售卖劣质石炭、蒙骗商行百姓,他们仗势欺人、为所欲为,他们已经彻底失去过去在百姓商行之中的良好口碑,而彻底成为了他们心中黑恶商行的代名词。

但即便钟三知道这些、清楚这些、担忧这些、苦痛这些,他也无法阻止这个亲手创立的炭行继续崩塌,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崩塌的背后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崩塌,他自己都在崩塌了,永年炭行又怎么会不崩塌?!

这五年来,钟三确实衣着光鲜、地位显赫、权倾一方,可是他的内心却越来越失去原则、失去底线、失去是非,他为权力和利益冲昏了头脑,为更多更大的欲望而越陷越深,为别人的威胁所畏惧,转而又以同样的方式去威胁别人、逼迫别人、控制别人,为自己、为王派不择手段、捞取利益,对他人、对帝派则痛下狠手、甚至不惜加害于人,做了许许多多伤天害理之事,现在如果要问,他还是当年上水村的那个钟三吗?他还是阳城县的那个钟三吗?也许早已不是,也许还真就是,一切都如同既定的安排,既是那么玄妙,又是那么简单!

有时候钟三烦恼起来,便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坐在他心爱的书房里,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彻底安静下来,独自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内心,和自己的内心对话。

这时候,他常常会问自己:钟三,你堕落吗?钟三,你心虚吗?钟三,你恐惧吗?内心的回答都是:“是、是、是”!然后他又问自己:那你这样做对得起良心吗?你知道未来碰到问题该怎么办吗?你还真的有未来吗?内心的回答又都是:“否、否、否”!

他就这样无数次地拷问自己,又无数次回答自己,自责、烦恼、忧愁、恐惧,每天都在折磨着他,让他时常感到夜不能寐、痛不欲生!他真想快速地摆脱这一切,甚至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因为他真的已经快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