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喊道:“陛下起床啦!”
这时有人敲门。
朱元璋打开门,见是陈志忠,就问道:“可是有事?”
陈志忠说道:“陛下,有个姓张的人在外面,说是要见陛下。”
“张忠?”
“是。”
“让他稍待。”
朱元璋对张忠地印象还算是深刻,毕竟那厮一直盯着他的屁股猛瞧。而且这货很奸猾,最喜欢背后捅刀子。
朱元璋穿戴整齐,出去就看到了张忠。
今天张忠穿了一套青衫布袍,显得斯文儒雅。
朱元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他还是那么瘦弱,就笑道:“张先生,近来可好?”
张忠拱手道:“多谢官家挂念,一切都好。”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是有事?”
张忠摇头道:“小事。”
朱元璋哦了一声,随口说道:“那就散朝罢。”
等他走了,张忠地眼中却浮现了疑惑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着,随即跟了上去。
朱元璋走进甘露殿时,王德化在边上陪同。
“臣恭迎官家!”
“免了!”朱元璋坐下,问道:“陈俊送去的奏疏如何?”
王德化笑道:“奏疏写的挺好的。陈俊说当初他师父给他取名,是因为其兄长陈友谅,本名叫陈友山。”
朱元璋诧异道:“原来如此,陈芝豹也有这毛病!”
王德化又道:“他说陈友谅乃陈芝豹之兄。”
“嗯,我知道了。”朱元璋点点头。
张忠站在边上,心里嘀咕着:果然有古怪呀!这件事,怕是与那姓陈的有关系。
他仔细琢磨,忽然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怀疑张忠!”
他立刻反应过来,张忠这个人,并非是陈家地人,只是一介赘婿罢了。而张家的根基在江东江西。张忠若真是叛贼,他在江西经营数十年,恐怕已成气候了。而且张忠与陈家没有血缘关系,陈家人肯定容不下他。
陈家在河间府,距离江苏不过五六十里路程;这里也是大明的腹地!若陈家要除掉张忠,简单得很。张忠的妻室儿女、亲属、仆役,全在江西老家呢。
张忠的胆子,还是比较肥,敢于冒险投效阉党。不过他的胆子再肥,也只是一条狗,只要皇帝一句话就能宰了他。
朱元璋看了张忠一眼,便道:“张先生,咱们去兵部衙门。”
“是。”张忠躬身道。
他们走到外面时,陈忠贤等人才起来。
“参见陛下。”众人拜道。
朱元璋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众人纷纷跟在后面。
他一边慢悠悠踱步,一边说道:“张忠既然找上门来,想必也做足了准备。”
陈忠贤忙道:“陛下请息怒,那张忠只是小角色,若有危害陛下之处,老奴一定严惩不贷!”
“呵呵。”朱元璋笑道,“朕倒没那么生气。张忠此人是个聪明人,朕不会信任他的,他自然也清楚,所以只是想见朕一面,表示忠诚罢了。”
陈忠贤松了口气,“这么说,张忠是无辜的?”
“朕不信任他。”朱元璋叹道,“但他的目标应该不是朕,不是大明朝廷。否则这些年,张忠为何迟迟未曾作乱?”
张忠的目标或许是皇帝,也有可能是权势滔天的首辅魏国公徐阶。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也有可能是皇帝,或者是权倾朝野的宦官集团。
朱元璋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杞人忧天,因为张忠这人很狡诈,不像是能够谋逆造反的样子。
他又想到了刘瑾、赵曙、梁储、王振……
这帮人的威胁性更强,不过朱元璋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
不久之后,几人来到了兵部衙门。朱元璋带着众人走了两三个院子,终于停了下来,进入一座院子,正式召见张忠。
二人一见礼。朱元璋便道:“朕听闻张先生擅长机巧,能制弓箭?”
张忠行礼道:“是。”
朱元璋道:“朕命人打造了一架新的弓,还请张先生赐教。”
张忠连忙拱手道:“臣惶恐。”
朱元璋微笑道:“无妨,朕就是想试试弓箭的力度和速度。”
“喏。”张忠只好答应了。
于是张忠被引到了屋内,换上戎装,提笔蘸墨。
“臣遵旨。”
他把箭搭在弦上,瞄向墙壁,拉满了弓,将一支羽箭缓缓推入箭囊。他放下了弓,拿起一柄匕首,开始演练射击技术。
朱元璋观察他的动作,渐渐地发现张忠的射箭姿态,确实比普通人熟悉一点,不过并未有太明显的优势。张忠只是个文官,不善武艺,这一点毋庸置疑。
过了许久,他才完成了射箭的动作,将弓交给了一旁的锦衣卫武士。张忠道:“请官家检视。”
朱元璋走了过去,仔细端详。只见张忠用匕首插入箭槽,拔出箭矢看了看,道:“不错,张先生有此娴熟的技法,朕甚慰啊。”
张忠抱拳道:“臣愿献丑了。”
他说罢退到屋外的空地上。周围侍立着一排弓弩手。他举起弓,瞄准了墙上一块木板,然后松手,箭矢破风飞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块木板碎裂成片。朱元璋看着木屑纷飞,惊讶地说道:“好厉害!”
张忠谦虚地一笑,道:“臣学了四十多年才有了这等水平。”
朱元璋笑道:“你有这份心思,已难得矣。”
张忠抱拳道:“臣只盼早日能报效君恩。”
朱元璋又赞许地看着他道:“张卿不错!你是有真才实干的。”
张忠笑眯眯地道:“陛下谬赞。”
这时朱元璋道:“朕听闻你常与京城里的商贾联络?”
张忠点头道:“有些生意,臣不能不做。譬如盐铁,这是国帑之物,朝廷不可不查。”
“你倒坦率。”朱元璋笑道,“这是个好办法,可惜朝廷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可别弄虚作假,不然朕治你的罪。”
“臣不敢。”张忠道。
朱元璋便道:“你今年四十岁了吧?”
张忠顿时愣住,抬头看着皇帝。他感到有些奇怪,这位新皇帝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他犹豫了一番,抱拳道:“回禀陛下,臣今年四十二。”
朱元璋道:“张卿家年轻有为,朕颇为欣赏。”
张忠不由自主地受宠若惊,赶紧道:“陛下过誉。”
朱元璋转移话题道:“朕让你做的事,近日都做妥当了吧?”
张忠马上道:“启禀陛下,已安排妥当了,包括臣在内的诸位阁员均分得了田宅。户房的账册,臣也派人整理出来了,待陛下阅览。”
朱元璋颔首道:“那些钱粮的事,就拜托张爱卿了。”
张忠道:“微臣必当竭尽所能。”
“嗯,张卿退下吧。”朱元璋挥了挥手,“明早来上朝,别耽误了。”
“臣遵旨。”张忠行礼告辞。
朱元璋站在原地,默然看着他远去,最后叹了一口气。
虽然张忠没有谋反之志,但这个人的存在,确实有点碍眼。毕竟朱元璋对此人一直没啥好印象。不过他也知道,此人的存在是有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