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策略？什么意思啊师父？”
萧灵犀疑惑道。
“灵犀啊，不是师父跟你吹,当年我初入江湖那会儿，被人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论处境，可比现在凶险多了。”
“倘若只有顾子儒主仆二人，他们连师父的影子都望不见。那个姓韩的老头，武道境界莫说内外炼俱是后天极境巅峰，饶是先天宗师，师父打不过，却也跑得过。”
“可惜啊可惜，这次师父使尽浑身解数，都带着你钻深山老林里了，却还是被找到。”
秦爽眸光闪烁道：“灵犀，你师公常言，君子报仇不隔夜。”
“你师公亦常言，君子报仇,一百年不晚。”
“师父我若再头铁，绝对死得透透的。”
“所谓改变策略，其实很简单。”
秦爽耐心向萧灵犀解释道：“首先，徒儿你得去到顾子儒身边，先保住师父这条老命。”
“其次,徒儿你得拖延时间，因为师父我会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云州，见你师公。”
“然后我带着你师公，半道截胡。”
“你师公虽说打不过顾满弓这位先天宗师,但从顾子儒主仆手里将你夺回来，却是绰绰有余。”
“届时你，师父我，还有你师公，咱们三人大不了乘船出海。”
萧灵犀长舒一口气，道：“师父，您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徒儿就怕你不撞南墙不回头。”
“到头来您死翘翘，我还是被顾子儒带走。”
秦爽幽幽道：“师父我又不是傻子。”
言罢，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精致小巧的瓷瓶。
一个雪白如玉，一个苍翠欲滴。
秦爽叮嘱道：“牢记，白瓷瓶里装着‘天地阴阳无极乾坤日月丹’，是师父呕心沥血才调配出的毒丸。”
“你每次吞服一颗，发作后产生的症状，顾子儒主仆绝对看不出来，能拖延他们很长时间。”
“青瓷瓶里装着市面上常见的**，桃花雾，不会引起顾子儒主仆怀疑。实则是‘天地阴阳无极乾坤日月丹’的解药。”
“桃花雾不是一颗一颗的丹药，而是白颜色的粉末，你每次服下一小勺即可，吃多了，会控制不住自己。”
“天地阴阳无极乾坤日月丹，与桃花雾，间隔不可大于八个时辰，否则你整个人都会消融成一滩尸水。”
萧灵犀喉咙蠕动，狠狠咽下一口口水，“师父，你还是把我逐出师门吧。”
“傻徒儿，师父我连咱们师门朝向那边都不知道。”
解下系挂在腰间，绣着鸳鸯的荷包，秦爽郑重其事塞到萧灵犀手里。
“灵犀，荷包里有一张隐身符。”
“顾名思义，使用此符箓后，你会进入隐身状态，不论飞禽走兽还是万物灵长，只要长着眼睛的，全都看不见你。”
“隐身符是你师公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师父我就这一张。”
“你体内没有真气，所以只能用你自己的血激发。”
“切记，隐身时间只能持续一炷香左右，你视情况使用。”
回到顾子儒身边。
尽量拖延时间。
静待师父与师公截胡自己。
萧灵犀握紧鸳鸯荷包，冲秦爽重重点头。
……
风雨中。
一位桃李年华，身着道玄宗白色道袍的女子，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风驰电掣冲入栖霞府。
悦来客栈三楼。
站在窗边的顾子儒与老韩，望着于客栈大门口戛然而止的一人一骑，神情间俱是充满着疑惑。
“蹬蹬蹬~”
女子很快上到三楼，冲顾子儒行礼，道：“雁翔见过二公子。”
旋即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了过去，轻声道：“这是大公子托我给您的。”
“兄长？！”
顾子儒愣了愣神，接过信后立即拆开。
一盏茶功夫后。
看完信的顾子儒，缓缓闭上双眼。
嘭的一声。
猝不及防的一拳，直接将女子脑袋打爆。
温热的鲜血，掺杂着白腻腻的脑浆，还有碎骨，喷溅了一地。
被溅了满脸满身的老韩，瞪着一双惊恐的混浊老眼，一动也不敢动。
跟了顾子儒这么多年，老韩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年发怒。
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嘭的一声闷响。
女子摇摇晃晃的无头尸体，重重栽倒在地。
顾子儒慢慢睁开眼眸，语气漠然道：“抱歉，我实在控制不住。”
“雁翔是吧，我会将你厚葬，并抚恤你父母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老韩用衣袖将脸庞擦干净，小声翼翼询问道：“公子，圣子在信里写了什么？让你如此盛怒！”
顾子儒将信封连带着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出窗户。
“老韩。”
“在呢。”
“小西……死了！”
老韩震惊道：“小姐不是前往白莲教总坛坠龙渊了吗？有宗主和圣子在，还有武道境界内外炼俱是后天极境巅峰，实力比我还要更胜一筹的薛敏贴身保护，怎么会死？！”
顾子儒面色阴沉如水，眸光杀机毕露道：“爹恨不得小西死无全尸，而兄长……”
谈及顾梦长，顾子儒咬牙切齿道：“他根本不爱小西，只是竭力塑造一个慈祥好兄长的样子，做给外人看。”
“没能保护好小西的薛敏已经死了。”
“没能保护好小西的顾满弓和顾梦长，却还好好活着！”
老韩惊骇道：“公子，不可……不可直呼宗主与圣子之名！”
顾子儒死死握着拳头，猩红鲜血从指缝间流淌而出，一滴滴摔在地板上。
“没能保护好小西的他们，于我而言，即是罪恶滔天的该死之人！”
顾子儒眼睛因为充血而赤红一片。
“小西被人杀死，他们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废物，真他娘废物啊！好废物的圣子！好废物的先天宗师！”
老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顾子儒这一生，只为顾小西而活。
他于武道一途的天赋，比顾梦长更好。
然，为了能给妹妹换一张正常人的脸，他毅然决然，一头扎入人间。
老韩至今还记得，当年他们主仆二人下山时，顾子儒只有十一岁。
满身满脸的稚嫩。
他们主仆跋山涉水，饥一顿饱一顿，跑遍了整座大乾，整座狄戎国。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老韩至今还记得，得到夺舍古术那天，顾子儒那张灿烂如花的笑脸。
可惜啊可惜。
顾小西死了。
顺便带走了顾子儒的灵魂。
他只剩一具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