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老翁那滴雨珠,带着尖锐破空声,
撞碎一滴滴雨珠,速度太快了,仿佛一颗出膛的子弹。
“嘭~”
秦爽闷哼一声,右肩膀血肉炸开,骨头都被打碎了。
掌中精钢长刀咣当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根本不给秦爽反应机会,老翁再次捏住第二滴雨珠,屈指一弹。
鬼哭狼嚎的尖啸声划破听风街。
这次,秦爽左肩膀血肉掺杂着碎骨,炸裂开来。
整条左臂与肩膀,只靠一层鲜血淋漓的烂皮连接。
“师父!!”
萧灵犀贝齿死死咬着嘴唇,胸腔里的心脏传出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老翁继续捏住第三滴雨珠、第四滴雨珠。
左手一滴,右手一滴。
嗖嗖两声。
两滴雨珠狠狠打在秦爽双腿膝盖上。
鲜血溅射的同时,膝盖骨直接被打至粉碎。
“咔咔~”
城墙下的萧灵犀,悦来客栈三楼的顾子儒主仆,还有面无表情,冷漠看戏的成百上千位武夫,俱是听到了骨头与骨头碰撞的咔嚓声。
看着咬紧牙关,即使两个膝盖骨完全粉碎,也一脸倔强,不肯朝自己下跪的女人,老翁微微眯起一双混浊眸子。
两颗泛着些许灰色的瞳孔,闪烁一抹玩味之色。
就好像六七岁的劣童,拿着刀,抓住一只蛙,将蛙的四条腿一条一条砍下来。
劣童与蛙之间,并没有血海深仇。
秦爽与老翁之间,亦是如此。
倘若劣童砍下蛙的第一条腿时,蛙便奴颜婢膝的求饶,兴许劣童会给蛙一个痛快。
同样的,如果两个膝盖骨完全粉碎的秦爽,此刻向老翁跪下,亦会得到解脱。
然,在一双又一双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秦爽硬是艰难支撑着残体。
并缓缓抬起死尸一样的脸庞,冲老翁露出一抹讥笑,嘲讽道:“老家伙,很好玩吧,很有趣吧!”
“老东西,瞧好吧,你的死法,一定会比我凄惨百倍千倍。”
老翁面庞上云淡风轻的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彻骨的森然。
枯瘦手掌,缓缓捏住第五滴雨珠。
老翁瞄准秦爽右腿。
这一滴,原本是要击碎秦爽头骨。
然现在,老翁改变了主意。
低声喃喃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女娃娃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老翁正欲屈指。
蓦地。
一阵轻轻地脚步声,从春雨深处飘来,清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目光,蜂拥向同一个方向。
却见一把红色油纸伞,从烟雨江南的画卷中徐徐飘出。
来人步伐不疾不徐,面对群狼环伺,仍闲庭信步。
不沾半点春泥的红色绣花鞋,轻轻踩着青石板,如若无人一样闯入听风街。
在与秦爽擦肩而过的瞬间。
红衣如血的鲜艳倩影,忽然一顿。
油纸伞轻抬。
露出一张白釉般的绝美脸庞。
一双薄唇,刺眼的红,仿佛涂抹着人血。
右边脸颊,刺着一字【奴】。
“你是……秦爽?!”
红衣女子嗓音冰冷。
隔着雨幕。
秦爽艰难扭头。
看着红衣女子,秦爽满是雨水的面庞上透着一丝茫然。
“我叫唐采荷,是你师父李乘风故友。”
“太安十七年冬,幽州,我曾于山匪手中将你救下。”
红衣女子淡淡一笑,笑容犹如冰面裂开溢出来的水。
“姐……姐姐!”
经过提醒,秦爽想起了红衣女子。
叫了一声姐姐。
露出一张灿烂笑脸。
旋即支离破碎的身体,面部朝下,直直栽倒。
唐采荷伸出手臂,将昏死的秦爽轻轻揽在怀里。
“师父!”
萧灵犀惊叫一声,赶忙跑到近前。
“你是秦爽徒儿?”
唐采荷询问道。
萧灵犀轻点臻首,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自红衣姐姐身上,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这些人要杀你师父?”
“嗯。”
“李乘风呢?”
“师公……师公在云州。”
唐采荷宛若刀裁的精致远山眉微蹙,道:“抱好你师父。”
“好。”
萧灵犀抱不动秦爽,只能改抱为背。
唐采荷莲步轻移,往前走了两步,将师徒二人护在身后。
一双清澈杏眼,扫过一张又一张陌生面庞。
最后将目光投向数丈外的白发老翁。
……
老翁细细凝视着唐采荷那张巴掌大小的瓜子脸,沧桑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
正欲开口,神色忽然巨变。
嗖嗖两声。
两滴雨珠,裹挟风雷。
快到不可思议。
嘭嘭两声。
血肉溅射。
“啊!”
惨叫声中,老翁一双眼眶成了血窟窿。
突然。
听风街从天而落,不计其数的雨珠,皆尽悬浮于空中。
在顾子儒主仆,在成百上千武夫惊骇目光中。
嗖嗖声连绵不绝。
仿若无数颗子弹,激射向白发老翁。
短短十数秒。
凄厉惨嚎声戛然而止。
老翁不见了,原地,只余一件破碎的衣裳,和满地的血肉末。
五脏六腑、一寸寸血肉、一寸寸骨头,俱被无数雨滴打成碎末。
“嘶~”
也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凉气。
成百上千,死死盯着红衣女子的武夫,神色间俱是充满了惊恐。
悦来客栈三楼。
顾子儒捧着青花瓷茶杯的双手,微微发颤。
“老韩,这位女子是否先天宗师?!”
老韩面色凝重道:“极大概率,是一位小宗师!”
思量了一会。
隔着十数丈距离,顾子儒遥遥冲唐采荷拱了拱手,
朗声道:“晚辈道玄宗顾子儒,家父先天宗师顾满弓,这位前辈,秦姓……”
“公子当心!!”
老韩大吼。
“快逃!!”
众武夫争先恐后。
唐采荷腰间悬佩三柄剑。
第一柄剑鞘墨黑。
第二柄苍翠欲滴。
第三柄赤红如血。
此刻。
女人素手握住第三把剑的剑柄。
下一瞬。
剑出鞘。
赤红如血的狂暴剑气汹涌澎湃,浩浩****滚过整条听风街。
所过之处,地面被掀开厚厚一层。
鳞次栉比的青砖绿瓦房屋,犹如瓷器一样脆弱不堪。
亡命狂奔中的众武夫,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其身躯直接被剑气削成数万片。
每一片俱是薄如蝉翼。
唐采荷转过身子,看着瞠目结舌的萧灵犀。
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犹如被鲜血浸泡过的剑。
道:“此剑,唤作红血。”
这一日。
听风街的雨,停顿一炷香后。
再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