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李乘风所言，李研石先是怔了怔神。
而后苍老脸庞上绽放出由内而外的喜悦,以至于横生皱纹都舒展开来。
单掌拍打着大腿，道：“伏灵老儿可算是要死了！”
期盼伏灵皇殡天之人可不仅叔叔李研石一个。
这座天下，巴不得当今圣上早日驾崩。
毕竟太子赵雪楼在监国这个位置上的所作所为，极慰人心。
大乾王朝这十数年来，边疆稳定，百姓安居，国力蒸蒸日上。
花团锦簇的盛世之象，与伏灵皇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全依仗太子赵雪楼殚精竭虑。
“叔叔，小点声，伏灵老儿此刻可还活着呢。”
“我一个天灵盖都快入土的糟老头子，怕个卵。”
李研石不屑一顾。
“乘风，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今儿得呼朋唤友，叫上那群老哥们,去铜雀楼畅饮一番。”
“叔叔，你咋就不明白呢，伏灵皇殡天不是关键。”
“那什么是关键？”
李乘风卷了一根旱烟，点燃后塞进嘴里。
“叔叔，伏灵皇驾崩之日,即是楚公造反之时。”
“楚公！造反？”
李研石惊愕不已。
“乘风，楚公所愿，不是太平盛世吗？现今天下，国泰民安，五谷丰登而六畜兴旺,还不够太平吗？”
李乘风吐出一口烟雾，幽幽道：“叔叔，你觉着太子赵雪楼登基称帝后，会容忍曾经野心勃勃的楚公，和其麾下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的监察司吗？”
李研石疑惑道：“你也说了，楚公的野心勃勃，只是曾经。而监察司的权力，不是圣上赋予的吗？届时收回不就行了。”
李乘风沉思了一会，道：“叔叔，几年前乌衣巷巷口薛家老爷子养了一条疯狗，见人就咬。”
“周围街坊邻居，少有没被咬过的。”
“饶是我，每次从薛家门口路过，都得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那个畜生。”
“咱们也曾计划过，或下毒，或趁着月黑风高夜，将那条疯狗杀了炖肉吃。”
“然薛家老爷很是宠溺那条疯狗，作为前任兵马司司将，咱们杀狗得看主人。”
“三年前，疯狗咬死一个小孩。”
“薛家老爷无奈将疯狗锁进笼子里。”
“两年前，薛家老爷驾鹤西去。”
“下葬翌日，薛家儿子持棍将疯狗活活打死。”
“唤来左邻右舍，饮疯狗血、食疯狗肉。”
李乘风扔掉烟蒂，狠狠踩灭，略显烦躁道：“叔叔，你不也吃了那条疯狗的肉吗？还与我说真他娘香。”
“薛家老爷就是伏灵皇，疯狗就是楚公，薛家儿子则是太子赵雪楼。”
“被疯狗追咬过的左邻右舍，则是被监察司压迫的胆颤心惊、夜不能寐的官家老爷们。”
李研石目瞪口呆。
“叔叔，京都要乱了，而且是大乱。”
“回家吧，回宝瓶州梧桐县老家。”
李研石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就像颜色迥异的黑白二色染料，被放在同一口缸里。
互相吞噬、互相纠缠。
李乘风很明白叔叔为何如此纠结。
一个是楚怀沙楚公，对叔叔，亦或说对监察司所有人都不薄的好上司。
一个是太子赵雪楼，开创了太平盛世的仁义储君。
放在前世，这就好比李乘风最敬重的亲爹，要带着他一起叛国。
“叔叔，侄儿很好奇，如果让你选，你会选……”
“楚公。”
李乘风话还未说完，叔叔李研石便沉声道：“我选楚公！”
“输了，我陪着楚公死，天下依旧太平盛世。”
“赢了，楚公一定会造就一个比现在还要繁荣昌盛的太平盛世。”
唉~
看着叔叔那副倔强模样，李乘风不禁感慨，这就是楚公无与伦比、无人可企及的人格魅力。
三日后。
李乘风将叔叔李研石，送往京都十里外的朝安县。
……
伏灵五十一年，夏。
李乘风将老猿拳打到一百三十万拳。
武道外炼，终抵后天极境巅峰。
至于内炼，依旧二流之境。
炎炎夏日。
李乘风蹲在屋檐下吃着西瓜。
并非解渴，而是降火。
降体内那股**邪之火。
自打砚月不辞而别，李乘风已有好几年未放过炮。
枪管子通红，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一整个大西瓜入肚。
李乘风直接住进茅房。
窜稀窜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翌日。
李乘风从犄角旮旯，掏出那套已经十数年未穿过的包浆司差服。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清洗干净。
待晾干以后，李乘风迫不及待穿上。
旋即前往教坊司司衙。
……
“司尉大人，知你喜欢古玩字画，这块老龙玉是我专门为您淘来的。”
“乘风呐，你明知上面三令五申，还来这一套，你这是让本司尉犯错啊。”
“哎，司尉大人这话说得，下个月不是您四十大寿嘛，这块玉是提前送您的贺礼。”
“既是乘风你一片心意，咱就却之不恭了。”
从司尉厢房里出来，李乘风马不停蹄离开教坊司，前往游郭街。
教坊司这一任司尉唤作李祥荣，这些年收了李乘风不少好处。
正因如此，李乘风才敢十数年不上衙，不用担心哪天突然被解雇。
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放免费的炮。
白嫖使我快乐。
浮香院、拂晓院、飞花院、偷香院……
李乘风逛遍一座又一座院子，可惜始终没能遇到称心如意的炮中人。
这十数年来，少有官家老爷落马。
如今游郭街七十二院的花魁、花娘、婢女们，与二三十年前相比，档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对不对。
现今这群人老珠黄的残花败柳，就是二三十年前那批。
“流光容易把人抛，黑了毛桃，紫了樱桃。”
“时间啊，都去哪儿了。”
感慨声中，李乘风推开离桑院院门。
始一进门，便瞧见一出好戏。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被绑在屋檐下的柱子上。
几位风韵犹存的花娘正一边骂，一边撕烂少女单薄衣裳。
什么天生的贱人、小浪蹄子等粗鄙之言，听得李乘风是头皮发麻。
女人老了不可怕。
女人老成泼妇真可怕。
李乘风并未英雄……狗熊救美。
而是卷了一根旱烟，蹲在一旁吃起瓜来。
用腚眼想都知道，这少女肯定是想跑没跑成，被花娘们抓了回来教训。
得亏是被花娘们发现了。
这要是被院外巡逻的教坊司司卒们抓住了，免不了一顿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酷刑。
看着少女一脸倔强模样。
李乘风忽然想起一人。
心神一动，系统作用下，眼前立刻腾起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