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那边安排好,季嘉言回来一趟。
林稚过去吃饭,季嘉言提了小箱子送她。他拉她到地下室,教怎么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直到确认林稚的确会操作后,才坐到一旁修理城堡。
他专注的样子实在好看。
林稚托腮望。
伸脚去碰。
男生换新轴,上油,对着城堡里空****的小房间发会儿呆。
“关起来也不安全。”
他当着她的面,给新买来的人偶焊了套盔甲,有点像机械战警——鳞片般附着的黑色盔甲层层叠叠,从头到脚,只有嘴巴露在外面。
哪还有公主的样子,完全是个战士。
季嘉言沾了颜料。
给人偶画唇。
“妞妞。”他抱她到腿上,搂住,“如果我回来,看到你因为他出事了……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林稚回望他,鼻子抵住季嘉言的下巴,眸光有些深。
“知道的,嘉言哥哥。”
她答应得太爽快。
季嘉言有些难受,将人按到怀里又推开:“走吧,我也该走了。”
他说要走。
却又把女孩拉到怀里,抱了许久。
像是告别的仪式,林稚后背箍得生疼,却不肯求饶,只轻轻回抱。
过年前。
很久没消息的Cesare忽然发来好友申请,附注要求见一面。
彼时林稚正在给季嘉言发例行笑脸,切过去,加上好友之后,拒绝了对方的见面要求。
林稚: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Cesare:我们都得到惩罚了,我只是想道歉,想弥补。
林稚怔了一会儿,盯着屏幕发呆。
外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何娟敲门:“快点起床,飞机赶不上啦。”
今天腊月二十三。
又叫小年,过了今天正式进入年里。
他们一家人要赶去爷爷奶奶家过年,昨天收东西收到半夜。
她揉揉眼,坐起来应了声:“起来啦。”
一边穿衣服一边给Cesare打字:我九点的飞机,有事下午聊。
林稚赶到机场。
过了安检,就看到Cesare站在那。很高的个子背只包,脸色很差,两人眼神对上,足足看了十来秒。
跟仇人似的。
何娟问她,女孩只说是以前的同学。
Cesare和他们同一班飞机。
到目的地之后也依旧跟着林稚,她有点烦,重开手机发现季嘉言还没回信息,心沉了沉。
α和他的转换时间不是固定的,但是最近的周期越来越短。
本来两人存在的时间差不多。
但目前的情况,α更占主导——
他的时间在加长。
第一次差不多一周。
第二次将近两周。
第三次一个多月。
这一次……林稚不太敢想。
季嘉言第三次回来,存在了十几天,只有α的一半。
如果说两个人格的拉锯战,是看谁的精神力更顽强。
都不用想的,她的嘉言哥哥没有胜算。
那个人以前的经历,光是披露出来的都匪夷所思,更何况那些没披露的。他本来就是一柄利器,见了血,又成了没有回头路的弓。
Cesare帮忙拿东西,行李箱上堆了三四个包,手里还拎两个,把林稚一家的行李都包了。何娟实在不好意思,要请他去家里吃饭。
男生看眼低着头走路的林稚,笑道:“好啊,我还没吃过真正的年夜饭。”
何娟仔细瞧他眉眼,有点混血的样子。
聊起来,知道他是孤儿,靠踢球赚钱,还养着一个非公办福利院。过年也没去处,只好到处跑,给自己放个假也逃下春节的氛围。
还在机场,那么多人看着暖,林稚就看老妈拉着Cesare的手抹泪。
“真是个好孩子,来跟我们过年吧。”
林爸爸看太太哭,过来揽住她肩膀轻声安慰,又叫林稚别低着头走路。
小姑娘握着手机,瞪会儿Cesare。
林稚:装惨是吧?
信息发过去。
Cesare抬头望她,勉强笑了一下。
他明明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不想这个对卖惨已经视而不见的社会,还真有人会为陌生人的境遇而流泪。男生跟着他们,同林稚坐在商务车最后。
他不太懂,林稚妈妈这么感性的人,怎么能生出她这么冷漠的女儿。
受不了对方**裸的视线。
女孩儿踹了Cesare一脚:“别看了。”
“还没吃过年夜饭……就算在孤儿院也不会这么虐待你吧,说的跟真的一样。”
“在你看来,我是这个国家的人……还是外国人?”他指一指自己的头,“在没有染发以前,孤儿院里的小朋友都说洋鬼子不能过年。”
“你尝过在厕所里吃肘子的感觉么?”
他顿一顿:“还挺好吃。”
林稚噎住。
除了季嘉言和宋媛,又来一个让她心肌梗塞的家伙。
她敛一敛神,小声道:“我奶奶做的水晶肘子、糖醋鲫鱼很好吃……不过你吃到不好吃的,也不能说哦。要不然她会超级生气。”
“嗯。”
他应一声,好奇道:
“会多生气?”
“会不准你吃饭。”
林稚说完,Cesare笑出声。
她跟他聊一会儿,又拿些巧克力吃,再翻手机,发现一条新信息。
林稚(历史记录):【微笑】
季嘉言:【微笑】
她吓一跳,没来由发冷。
双击按键直接关机,披件衣服到身上。
“爸,有点冷。”
“是不是感冒了?”
“都让你不要这么冷的天穿丝袜,就是不听……”何娟絮絮叨叨,调高温度。
Cesare脱掉外套,林稚毫不客气接过。
她小小的一只脱掉鞋子,抱膝缩在窗边,侧脸温婉娴静,很典型的东方女子。只是眉眼间宿着丁香的忧愁和烈火的生狠。
矛盾之矛盾。
很迷人的少女气质。
男生卸掉肩上的力,靠在座椅。
之前企图占她便宜的男生,不仅没占到,后来还惹得一身腥。
差点被学校开除。
过去很多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我梦到他们几个站在那边等我,看不清脸。”
两人坐在院子后面,帮忙剥蚕豆。半山都是积雪,松木很高,即便冬季也是活的。
雪一落,鲜绿便出来。
林稚嘴里咬着盐水煮的松子,眉头一皱:“宋媛呢?”
“她是你表妹……”
“她是我表妹,我就该关心吗?”林稚慢慢吐壳,莹白的手指一挤,看着蚕豆米蹦到盆里,笑起来,“我妈说媛媛不正经,不让我和她玩。”
“也好。”
Cesare望她,声音里是不加掩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