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题记。
翌日,竹卿漫无目的的闲逛着皇宫,身边跟着李什,美名其曰生怕宫里人冲撞了她,实际上不就是怕她跑路嘛。
虽然被盯着很让人不开心,但是她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这宫里头顶上竟然有个佛图咒,看那岁数大概也有两千年之久了。
啧,一个凡间皇宫里,竟有如此多非凡之辈,着实有趣的很。
唉,要是怀竹在就好了,他定也看得出来,也不知道那臭国师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能让怀竹如此不堪一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李什生怕竹卿觉得无聊,便介绍起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比如那棵长的挺高的槐树,竟然是从其他国家运过来的。还有那株红蓝相间的月季,是整个东漓国数一数二的园匠悉心栽培的,全国上下仅此一株。还有他们踩在脚底下的鹅卵石,竟然是什么琉璃珠制成的....
竹卿从一开始的两眼放光到现在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眼珠子敷衍的这看看,那瞧瞧。
时而应付般的点点头。归根到底就是,这宫里头那那都是钱,那那都是奇珍异宝,那那都将‘豪’无人性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竹卿便觉得枯燥无味了。索性抬头望望蓝天白云,伸伸懒腰。蓦然间撇见那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优昙婆罗。
微风抚面,传来的却不是花香,而是.....淡淡的狐/骚/味。竹卿秀眉轻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静静的思量着。
李什见状,便解释道:“哦,那树从自打入住这宫中便有了,那看风水的大师说,此树可佑皇宫之福泽,不可栽,因此才留至今,不过也没人打理自个儿长的这般庞大,也算是有福泽吧。”
说完,便悄悄的看了眼竹卿,欲揣测她想些什么。
却闻。“大人,我有些口干舌燥,可否替我拿些水来。”竹卿笑吟吟的问道。
李什有些犹豫,左顾右盼却见四下无人可差遣,便想说,要不一起回去得了。
还未来得及开口,竹卿又道:“此处深得我心,我还想再瞧瞧,大人快去快回,我在此处等着,不会乱走的。”说完,还无辜的眨了眨双眼,想以此博得李什的信任。
李什犹豫再三,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遂点点头,再三叮嘱不可乱走动,以免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她。便转身飞快离去。
竹卿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到瞧不见人影后,闪身向那优昙婆罗树飞去。
待在墙头站定,她才缓缓的看着低下的风景。
只见一绝美妖娆的女子躺在树下的摇椅上乘凉,旁边是昏昏欲睡的侍女。
啧,这宫中还真有妲己转世。竹卿腹诽着。
飞身而下,惊扰了安逸的二人。
醉娆迅速起身,挡在小侍女面前,警惕的看着竹卿,冷冷问道:“阁下何人?不请自来,让人很是不快。”
竹卿抬手,衣袖抚过侍女的脸庞,侍女顿时脱力倒地。醉娆一惊,手一探,才缓缓松了口气,好在只是睡着了。
不过,真的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到让人很生气。
遂话也不说了,便施法向竹卿袭去。
还未触及竹卿分毫,那法术却突然拐了个弯,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竹卿觉得有些惊奇,细眉轻挑。
醉娆却误以为是在嘲笑她,又加了几成功力,想让竹卿尝尝苦头。
却不曾想头顶上的佛图咒竟然显现出金边,一道佛光直袭她们二人。真是猝不及防啊!
竹卿微微侧身,拿出释怀杖,本想抬手一挡,不曾想那佛光竟然从她身边略过,直奔醉娆。
只见醉娆顿时化为一只紫色的小狐狸,迅速爬上那优昙婆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那佛光一下子便将巨树劈了一道大口子。一会儿便平息下来了。
小狐狸从树上跳下,抬起前爪搭再树身上看着那道口子,竟然啜泣起来。
控诉着竹卿:“都怪你,害的我用法术被那破佛什么咒抓到了,还让优昙被劈了一道口子,呜呜,都怪你。”
说完,还气不过,跑到竹卿的脚边,重重的踩了她几脚泄愤。
竹卿闻言,有些愧疚,轻声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佛图咒只找你。”
“哼,你没事来做什么。”醉娆气狠狠的问。
“哦,我也是被抓来的。不过我在外听闻宫中的萧贵妃乃绝美之姿,可谓妲己转世。又刚好闻到狐狸味,就来看看了。”竹卿回。
“萧贵妃?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丑八怪。还妲己转世,简直是侮辱了妲己前辈。”醉娆的狐狸毛直竖起,心里更气了。她最讨厌那个萧贵妃了,这个人还将她当做那毒妇,真真是气炸了!!!
竹卿懵了,本来是想教训一下的,毕竟那日当街纵马,听百姓言不是一次两次了,感情找错了人???
想明白这点后,竹卿心中的愧疚感又加了几分:“对不起啊,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不违背天地规则就可以。”
醉娆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现在就请你离开,别扰我清闲。”就那小身板,法术与我不相上下,还想帮我,都不知道谁帮谁呢。
竹卿闻言,本想反驳,却听见李什在唤人了,只能无奈的先离开了。
另一边李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死活找不着人,这可如何像圣上交代啊!待圣上下朝非得劈了他不成。就在李什脑袋里想了几十种死法时,竹卿总算出现了。
李什就像见了再世菩萨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竹卿道:“祖宗,你可算出现了。奴才差点就要掉脑袋了。”
竹卿讪讪一笑,经过刚刚的一幕,已经没有兴趣再逛下去了,遂跟着李什往回走。
碰巧离御书房不远处的亭子中,国师背对亭口,正悠哉悠哉的饮茶。
而一小太监刚好来唤李什,说圣上下朝了,正在御书房与各位官员议事,召了茶点,却因材料不足,不敢私下替换,又不敢因这小事去询问,遂只能找李什来了。
竹卿表示理解,便道:“大人只管去吧,你若不放心,便让国师看着我总行了吧。”
李什闻言,便将竹卿带去国师那,才放心离去。
竹卿刚坐下,饮了一杯茶。却见国师将附近的奴才都遣散了。不解问:“国师这是?”
重诲依旧背对着亭口,脸上依旧带着银铁色面具,淡淡道:“只是想讲个故事,与姑娘听罢了。”
“哦~,看来是请我进宫有关的了。说吧,我洗耳恭听。”
重诲闻言,不禁一笑,眼睛迷离的看向远方,缓缓说道“那大概是好多年之前了。
一位濒死的储君求助一只西驳,想让其算出能够让整个东漓国长盛不衰的下任储君继位。可惜这种事关凡间国运之事,本就违背天道规则,于是惨遭拒绝了。
后来继任的储君,却耽迷享乐,荒**无度。听信小人谗言,暗杀弟兄,甚至他国侵犯,竟以割让城池了事,屯兵却不练兵,财政亏空便增加徭役,百姓苦不堪言。
那时蜀地郡守,因不忍百姓困苦,遂表面取得昏君信任,一路高升至太尉。暗地里救助了许多百姓,可仅凭一人之力又如何解救得了万千生灵。
西驳本非良善之兽,竟也不舍万千百姓流落于水深火热之中。遂逆天改命,新觅良君。太尉有一女,名唤禾晏,才华盖世,常常男扮女装示众人。
然,新君疑心慎重,即使伤势厚重,依旧不愿轻信他人。无奈,西驳与太尉商量一计,独女饮哑药,扮作山野哑女,悄然送至新君旁,辅佐其打败昏君,还百姓安稳。
忍辱负重两年,终于昏君被送上了断头台,新君上位,百姓才得以喘息。然背地里救国救民的太尉,却落得逆贼下场,百口莫辩,四处躲藏,一躲便是两载。
禾晏辅佐新君有功,遂永居凤位,还为其锻造了揽月台。然,禾晏因新君地位不稳,便一直没有道出其父实情。却引得唯利是图者不满,仿其笔迹诱太尉回京。
太尉思女之切,自以为悄然回京,不日被擒,斩首示众。禾晏亲眼目睹,父被诛,心下郁结,日益消瘦,关其宫殿门,避君不见。
新君不知情,召集天下医士诊郁疾。
而西驳本四处躲避天谴,却收太尉绝笔,愿其能护哑女平安一生。又闻其郁结不得治,遂化名重诲,携忘忧丹入宫。
禾晏忘却前尘往事,与新君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
而西驳也发现这宫中的佛图咒能掩盖他的气息,逃避天谴,遂留在了宫中,亦治好了禾晏哑疾。
转眼间,一载过去了。帝后恩隆好合,始终不渝,本以为如此一生也极好的。
不久禾晏怀上龙嗣,忘忧丹竟然在她体内失去了药效。
她忆起了所有,双手捂面,跪地,失声痛哭。眼泪一颗颗滑落,尽数跌在坚硬的石板上,洇进去....皇后所居住的椒房殿又再一次紧闭。
新君气恼,不再娇哄。
新晋宰相叶溪闻为固其权位,与其门生萧应送女入宫为妃。那时宫中大宴,帝后不欢,一心饮酒解愁,却中了计,与萧家女一夜春风。
君醒后,连位分都没封,自觉心中亏欠禾晏,便跑去椒房殿陈情,殿门却始终未开。
不久,萧家女有孕,君知晓后,依旧未给名分。叶溪闻及其门生萧应急了,暗中递信与萧家女,让这信送到了禾晏手中。
信中写的是:逆贼太尉乃椒房之生父也,已京中被擒,望君指点。而信的背面单写了一个:‘斩’字和玉玺印章。一目了然,不言而喻。
支撑着禾晏的最后一根弦,断了。她爱他,而他却是杀父之人。她一直告诉自己,是因为他不知太尉是她之父,所以才如此决绝,她一直在劝自己,为他开脱,一直。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还如此决绝....
那日,空中飘着纯白的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的裹满了紫禁城。积雪浅薄,印满了明明暗暗的脚丫子印,从椒房殿连到那五丈之高的揽月台。
初雪如柳絮随风轻飘,风越来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越来越大,像织成的一面白网,却网不住那自上而下的仙女,茫茫白雪,盛开了无数腊梅,怎么止都止不住。
君疯了魔,那日整个紫禁城盛开了数不胜数的腊梅,眼花缭乱。
西驳制止了,说出了:要为其积善德,桉灵可复活万物。
君信了,留下萧家女和叶溪闻。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等待,一等便是十八年。”
竹卿起身,背对着重诲,望向了远方,轻声道:“你堂堂三界异兽西驳,应当知晓逆天改命,只能改一次。若我算的不错,君王与禾晏本无缘,你与太尉逆天改命,使其二人走到了一起,本就是强求,竟还妄想再一次逆天改命。”
一个悲怆的声音传来,重诲和竹卿转身,皆震惊不已。
“所以,国师一直骗朕,是吗!!”秦执怒吼道:“朕竟然傻傻信了十八年。”
“圣上。”重诲上前,欲言又止。
“嗖嗖”一把利剑抵住重诲的咽喉。秦执执剑的手不停的发抖,胸口像刀绞一样,隐隐作痛。
半响,利剑落地,他疯狂地笑着,双眼猩红,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头也不回,嘴中不断嘟囔着“寄月”二字。
李什紧跟身后,小心翼翼的屏退众人,不敢言语。
重诲仰头,一滴泪从面具下滑落。悔吗?其实是悔的。他其实知道根本无法再重来一次的,只是还心存侥幸罢了。
亭外,一棵槐树微微颤动着,半响,便恢复了平静。
.......
昆仑山又称昆仑虚,乃万山之祖。雪峰杉林遮蔽得若隐若现,正所谓峰高云自扰,雾重絮飘繁。雾笼云遮缥缈中,浑然浩气贯苍穹。
在那山之巅,神兽白泽盘踞冰湖旁,身形庞大,通体雪白,正沉沉酣睡着,仿佛与这雪山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