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题记。
短短几日,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了。
这日,扶笙一人,静坐案前,案上摆满了纸墨笔砚。只见他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似流水,又如云烟。
殿中静谧,唯有落笔的‘沙沙’声和俯身案前的扶笙。他面色平静,剑眉却拧成了一个死结,落笔的动作行云流水中却带着一丝的烦躁,薄唇更是抿成了一道弧线,昭示着此刻他有些不满的心情。
大约是两刻钟前。秦执释放了他诱捕的桉灵,派了李什前来相告。原本叫他教她练字的少女,一下子蹦了起来,急急忙忙戴着面纱便走,他本欲跟去。
她却不让,问其原由,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紧紧的扯着他的衣摆,眼巴巴的瞅着他。
她总有办法叫他心软,而他也总无奈妥协,谁让他瞧不得她委屈的模样呢!所以只能委屈自己了,一人在偌大的殿中生着闷气。
另一边竹卿面戴纱巾,下巴微微抬起,双手置于腹前,淡然自若,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尽的清丽优雅,高贵脱俗,一双眼睛如晨星一般璀璨夺目,令人臣服。这是蓝桉谷帝姬该有的姿态,亦是扶笙没见过的模样!
竹卿双眸淡淡的扫过桉灵们,语气不冷不热,却是心细嘱托。
在场的桉灵,皆全神贯注的看着竹卿,面对声声嘱托亦都乖巧的点点头。像极了教书先生授课,底下学生聚精会神听讲的模样。
良久,桉灵们依依不舍的离去,而竹卿驻足远望。
身为桉灵其使命与其它出谷者不同。其它出谷者或是想见外界的风土人情,或是想习得凡间独特手艺,或是痴迷人间传统习俗等为己所喜爱之处而来。
而桉灵则须为三界中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伸张正义,为其续写前世缘分,从而获得力量。这力量则为桉缘树所需之力。桉缘树又维系着整个蓝桉谷的灵力不朽。
桉灵是除了蓝桉血脉之外,最接近桉缘树的存在。
他们也并非生来便是桉灵,而是在渡川迷了路的,寻不到轮回之境的游魂,机缘巧合下被桉缘树所指引成为了桉灵,他们会为桉缘树寻找力量,也会因桉缘树的强大而强大,同样的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会牵引着桉缘树。
半响,桉灵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竹卿才悄悄的松了紧绷着的弱肩。
转身向居住的寝殿走去,忽的想起了扶笙。
他现在大抵是不高兴的。
其实并非她想将他藏起来,而是一旦他们知晓他的存在,就定会传回谷中,而谷里蓝桉血脉稀缺,届时定会要求带他回谷,而一旦入了蓝桉谷,便是有进无出,不仅如此,做为蓝桉血脉的伴侣,大多都是无法到白头的.....
现在他与她的相处,更像是偷来的.....
倏地,竹卿脑海中的思绪戛然而止。
她看着不远处的宫殿上,李什一路小跑追着前方疾步的君王。而君王此时身着龙袍,头戴九旒冕,身旁跟着几位重臣,显然是刚下朝要前往御书房议事。
而让竹卿停下脚步的,不是因为秦执变的勤政爱民了,而是他原本只有寥寥白发的青丝,此刻已然白了大半。
三十而立的君王,竟一夜白了头....
“你便是那能复活万物的桉灵?”一个含娇细语的声音传入竹卿耳中。
竹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紫衫,长相妩媚的女子隐在树下。
是那只魅狐!
醉娆看着竹卿,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君王,说道:“他将你擒来,就是为了复活寄月吧!”
“你认识寄月?”竹卿问。
“寄月算是我的恩人。”醉娆抬起染着蔻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这可是她寻了好多各式各样的花瓣,才寻得的满意的颜色。
“....”竹卿。
醉娆瞧她不语,又自顾自的说道:“寄月向往自由,她曾渴望着能写一本游记说,可惜啊,这红墙太高了,她最终也没能出去。”
说完,又看了一眼正值壮年却满头白发的秦执,蔑视道:“一个君王,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不是没用!所以啊,你莫帮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竹卿看着她说了一大堆,表情却是纠结不已,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被点破的醉娆,身体一僵,眼神飘忽,神情有些不自在。
随即站直了身子,支支吾吾道:“嗯~那个,你先前说的,可以帮我做一件不违背天道规则的事情,还作数吗?”
竹卿闻言,思忖着,片刻点了点头,道:“可作数。”
“真的,那你可以带我去不周山吗?”醉娆惊喜的问,“我...我要去找一个人,他在不周山。”
........
殿内,竹卿看着还在安静写字的扶笙,悄悄的走了过去,与他一同并肩,其实说并肩大抵是有些牵强的,因为她的个头仅仅到扶笙的胸前。
竹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纸,撇了还在生闷气的扶笙一眼,落笔写的却是‘秦执亲启’。
她没哄过人,亦不知道如何讨好扶笙。她瞧他现在不高兴的模样,亦不敢轻举妄动,遂想着一边写信一边慢慢思量着如何是好。
而这些落到扶笙眼中,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如同萃了冰一般,额角青筋暴起,气息冷厉的骇人。写字的幅度越来越大,宣纸上的字更是杂乱无章。他已经在极力的克制快要失控的自己了。
片刻,他轻嗤一声,将手中的笔一丢,灵力微动,案上的宣纸全部散落在地,包括竹卿写的那张。
竹卿呆若木鸡,手中的笔被抽走,随即身体一轻,屁股坐在了案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俯下,将她拘于怀中。
看着越来越近的俊脸,竹卿被吓的不敢动弹,呆呆的看着,小声的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问道:“怀...怀竹,你,怎么啦?”
“怎么啦?我以为卿儿知道啊!”扶笙双眼越发的猩红,抬手撩起小姑娘贴脸的秀发至耳后。
“我....我...”
“我一直以为卿儿是懂我心思的,今日才发现卿儿是半点都不晓得,都怪我平日里太过含蓄。”扶笙白皙的手抚过竹卿细长的秀眉,含着秋波的双眸,最后落在了丹霞般的红唇上。
轻轻的摩擦着,他平日里克制着,就怕将小姑娘吓跑了,今日这般,怕是克制不了了。
扶笙低头,狠狠的吻上了他肖想许久的红唇,手掌抚上竹卿的后脑勺,不叫她退缩半分。
而竹卿被这一举动吓的瞪大了双眸,有些惊慌失措。双颊胀红,一时间呼吸混乱了起来。
扶笙胸前的领口更是被她揪成一团。
竹卿被吻的忘记了呼吸,头脑发昏,揪着衣服的手逐渐无力,身子更是软得直不起腰来的时候,扶笙才堪堪放过了她。
他抵住她的额头,轻笑道:“快点呼吸,你个小傻瓜。”
竹卿闻言,才晃过神来大口大口的汲取着新鲜的空炁( kōng qì),长这么大从来没觉得能呼吸空炁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就在刚刚,突然觉得得好好感谢空炁的存在了。
扶笙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少女,趁机问道:“还写信吗?”
竹卿小嘴微启,轻喘着,回答道:“要..要写的。”
扶笙双眸微眯,又低头狠狠的含住红唇,**。
竹卿伸手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动,气得小手在扶笙身上胡乱拍打着。
扶笙轻轻松松的将她两只手捏住,含着她的红唇又亲又咬,那模样,仿佛要把他吞进肚子里才肯罢休。
良久,直到竹卿又忘记了呼吸,才不舍的放开。
恶狠狠的问:“还写吗?”
竹卿被吻的晕头转向,眼神迷离,久久不应。
扶笙又问:“还给别的男子写信吗?”
竹卿看着眼前与他一样有些轻喘的男子,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只见扶笙又如恶鬼般低下头来,她迅速的挣脱了被困住的双手,偏过头,双手抱住扶笙的脖颈,将下额抵在其宽厚有力的肩膀上,才堪堪躲过了一劫。
扶笙袭了个空,表情略微有些遗憾。
一手揽过细腰,一手拂上那及腰的秀发,又问:“卿儿,还写吗?”
“要写的。”竹卿小声的说道。
扶笙一听,气的快吐血了,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呢。随即想将趴在她肩头的少女掰开,再好好教训一番。
竹卿早有准备,双手死死的抱住扶笙的脖颈,死活不愿意松开。嚷嚷道:“你听我说先!!!”
扶笙闻言,深吸一口气,认命般道:“行,你说吧。”
竹卿才将她今天见到的一幕和写信的原由,包括魅狐要她帮忙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讲给他听。
扶笙一听,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抱着竹卿的手又紧了几分,还好不是他想的那样,他的表情留有几分庆幸。
然后,平淡的说道:“魅狐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连妻子都护不住,还中计与其他女子有染,你还帮他做甚。”
“哎呀,东漓国未来几百年的繁荣昌盛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还会被载入史册供后来者赞颂,就当是替东漓国百姓感谢他的。况且,这也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我只是点睛一下罢了。”竹卿解释道。
“那也不行。”扶笙嗓音低沉,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她都没给他写过信,就要给别的男子写,这怎么行。
竹卿无奈,气呼呼道:“行!我不写!你来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