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衣沉浮梦

第169章:零陵保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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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正在喝药汤调理身体的柴山听到林冲汇报说张建中了贼军的奸计一万骑兵全军覆没,顿时大怒,将药碗狠狠摔碎,胸脯发抖,此起彼伏。

众将士噤若寒蝉。

张建死了。

才过去一夜,一万大军都葬送在了莱阳。

又听林冲颤颤巍巍地汇报说是林孤生用三万降卒做诱饵,诱使张建乱箭射杀,再大举进攻,柴山前言一黑,脖子一歪,竟吐了一大口鲜血。

“将军……”

这可吓坏了众将士。

李上阳为首的诸位将领赶忙上去搀扶他。

柴山脸色青白,嘴角有鲜红的血迹,他无力地推开众人,咳嗽一声,“想我数月前自渝地出发,率军20万,所过之处,渝地百姓无不竭诚相迎,送上瓜果酒肉,送上米面粮食,我军接连攻克宝庆、鹤城、零陵,更是击溃五溪联军,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却不想,短短一个多月,却落入这般田地,我有何颜面回见主公?”

“将军……”有人担忧,生怕柴山想不开。

一次次的失利,几乎磨灭了柴山的战意,此刻的他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将士们不忍。

“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柴山摆摆手,略显疲惫之色,众将士诚惶诚恐,又担心柴山有轻生的念头,但见柴山这么执拗,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安慰了几声,最终都离开了。偌大的大殿只有柴山一人,他佝偻着腰,坐在位置上。

数日后。

柴山骑兵主力全军覆没的消息再一次传遍零陵,人心振奋,夜里已经发生数次贼寇纵火案件,有许多流寇趁夜洗劫粮草,攻击巡城士兵。

益州军的处境愈发艰难,抓了许多煽动闹事者斩首示众,震慑百姓,但无济于事,益州军被荆州军打得抱头鼠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零陵大街小巷,柴山气急攻心卧病不起,人们都始终坚信用不了多久零陵将会被荆州军解放。

民心所向。

零陵是通往潭州和湘南的咽喉要道,在军事上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柴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零陵。

柴山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天授一十四年十月二十日,荆州军从莱阳出发,攻克耒阳,因有前车之鉴,柴山提前命驻守耒阳的军队放弃县城,向零陵退守。

“零陵保卫战”拉开了序幕。

短短两个月,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湘西战场的局势也发生了微末的变化。

耒阳,县衙。

“诸位,今年能否回荆州过年,就看此役了,近期柴山已经将零陵境内的所以驻军全部召回零陵,只留下十旗在南部三阴县驻守。此役,将是我军能否结束湘西战事的最后一战,此战过后,我等就能回家乡过一个好年了。”

林孤生爽朗一笑,陈彬死在龙堡,左怀玉也没调一军师辅佐柴山,这无疑是这个月来最大的喜讯。

但是现在零陵城内有接近60旗的大军,不容小觑,林孤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轻易出战,再者,就算胜利,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得不偿失。他听说左怀玉又调了十五万大军增援湘南战场,那边的战事更为焦灼,杨万里几乎把整个湘州的陆军都调去作战了,因此林孤生暂且没有什么坐山观虎,坐收渔利的顾虑,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和柴山作战。

时间如白马过隙,眨眼又是一年了。

回顾这一年,林孤生一直在各大战场活跃,从江城起义,到统一荆州,到如今,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

曹顺嘟囔着,说道:“大帅,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益州军士气低落,柴山病入膏肓,咱们不如趁势和益州军血战,早日结束,也好功成圆满。”

有几个将领撇撇嘴,嗤之以鼻。

“诶?曹将军说什么话,血战,永远是下下策,咱们的每一个士兵都很金贵,可禁不起这么折腾。”高坤笑着,又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计。”

“哦?先生速速道来。”曹顺尴尬一笑,想听高坤的见解,经过这数个月的征战,他对高坤佩服地五体投地。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高坤略一思忖,说道:“统帅,眼下咱们的兵马和益州军不相上下,若是血战,敌军占据地利,我军十分不利,但咱们也有优势。”

“军师请讲。”

高坤说道:“那就是反抗益州军的队伍日益壮大,城内每日都有乔装的义军袭击益州军的例子,咱们可以和城内的义军里应外合,一定能重创敌军。”

“哈哈哈哈,可是,零陵自封城以来,固若金汤,如何能联系到城内的义军?”

的确,城内的义军虽然数量很多,且如繁殖旺盛的蟑螂一般,但毕竟都是一团散沙,没有实际控制的领导人,如无头苍蝇,如何与城内的义军取得有效的联系,成了重大的难题。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咱们可书写一份《告零陵有志青年书》,多以复印,利用祈天灯,将这些传单空降进城内,大肆渲染咱们要举兵进攻零陵了,希望城内的青年揭竿而起,奋起反抗。”

“可是……如此一来,城内的益州军也能看到咱们的传单,岂不是会作出许多行之有效的方法避免?”林孤生问出心中的疑惑。

高坤诡异一笑:“所以,这便是咱们的疑兵之计,咱们大肆渲染荆州军如何兵强马壮,详细说明咱们取得零陵的决心,势必会引发城内益州军的骚乱,让他们思绪惶惶,终日担惊受怕,降低他们的士气,当零陵城内的益州军既要担心我军大举入侵,还要腾出手来清剿城内的暴乱,届时,就是咱们的机会。”

“好,军师,此计甚妙,我得军师一人,若得一真龙相助啊。”林孤生由衷感慨。

众人都是点头称是。

高坤叹息,赶忙摆手:“统帅过誉了,我比起那些真正精通兵法,深谙权谋的大贤,实在算不得什么,统帅,你年关后一定要去敦煌,切记,无论如何也要请得南歌子老先生下山相助。”

林孤生严肃起来,高坤几次三番这么劝告他,他也放在了心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天授一十四年十一月十日。

零陵城内的暴乱已经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一个月以来,零陵城内已经发生三十多起案子,有一百多益州军因为袭击丧命,人心惶惶。

高坤在之前夜观星象,料到夜里会刮西南风,便命数万将士抄写《告零陵有志青年书》,连夜制作祈天灯,把书信放在里面,数万祈天灯被西南风吹到了零陵上空,因热气被西南风吹走,祈天灯坠落,无数人看到了这些书信。

城内之士兵的意志逐渐被瓦解。

柴山病危,已经下不了床了。

终于,在十一月十四日这一天,荆州军兵临城下,在零陵北关外二十里设下伏击,命唐川为前锋主将,带悍卒五千,进攻零陵。

“咚咚咚。”

有士兵急忙擂鼓。

城楼上站满了弓箭手,只待唐川敢下令攻城,一旦进入弓箭射程,就要放下箭矢。

郡守府,一军士策马而来,人未至,声先到,“报——荆州军差人而来,有五千精兵,已兵临城下……”

大殿内的武将面面相觑,副将死了,左将军病危下不得床,众将士大眼瞪小眼,这几日为了城内的暴乱忙得焦头烂额。

“格老子的,荆州军真敢来,诸位,我先带精兵八千出城接战。”有一将士怒骂一声。

“不可。”

另外一大将皱眉,摆手道:“敌军来势汹汹,恐怕胸有成竹,不可血战。”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只需紧闭城门,严防死守,敌军定然不敢贸然攻城。如若敌军不撤退,可书信宝庆和鹤城的驻军,发兵来驰援。”

林冲一拍桌子:“狗屁,荆州军不过数万人,和我军旗鼓相当,且相当一部分兵力乃是民兵,素质堪忧,还这般缩手缩尾,你们就是被荆州军吓破了胆,我去,狗日的。”

说完,林冲抱着头盔,握着腰刀,转身就走。

“哎,林将军小心中了林孤生的奸计啊!”

“……”

看着诸位将军吵成这样,李上阳叹息一声。

城楼。

“咚咚咚。”

士兵拼命擂鼓,忽然,城门开启,林冲骑着一健硕的军马,手执宣化大斧,带着一万精兵浩浩****出城。

“那是,林冲将军。”

“狗日的,林冲将军出马,定斩下那关前耀武扬威的小将头颅。”

“……”

城楼上有士兵小声议论。

唐川一袭锁子甲,头戴黄金盔,一杆长枪,威风凛凛,枪芒一闪,冷笑道:“前方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林冲冷哼,当仁不让,宣化大斧闪烁寒光,如他眼睛一样锐利:“你这贼厮,我认得你,曾经你被我军前锋将军樊首乌生擒。”

唐川哈哈大笑:“可惜你不是樊首乌,什么左将军麾下第一猛将,被我家统帅十枪挑下,染血黑水。”

“放肆!”林冲暴怒,“你只敢逞口舌之利吗?看斧!”

二人迅速交战。

刚一交手,唐川心惊肉跳,此人别看性情暴虐,但一身武艺,他不敢恋战,刚战数回合,转身就逃。

“贼厮,哪里走!全军听令,追杀敌军。”

林冲怒吼一声,执着大斧追击出去。

唐川不敌林冲,策马逃跑,那五千精兵也纷纷逃窜,见荆州军如此不堪一击,林冲哈哈大笑,更是认准了荆州军只敢造势,只是一群鼠辈。

“杀啊……”

……

零陵,郡守府,大殿。

众将士还在激烈讨论到底是出城大战还是驻守零陵,等待援军,一军士慌慌张张走来:“报——林冲将军和贼军主将交战三回合,贼军不敌,往北撤退,林冲将军乘胜追击上去了。”

“什么?”

有将军惊愕。

“不好,林冲将军中计了,这定然是荆州军的奸计!”

“糟糕。”

“……”

“格老子的,林冲这厮,脾气火爆,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左将军如今卧病在床,当真没人管的住他了不成!”

“……”

……

零陵北关以北。

林冲率军一万追击十里后,忽见前方逃窜的士兵不逃了,他追了十里,心思也活络下来,忽见四面飞来了许多箭雨,他头皮发麻,暗道不好,中计了!

“将军,有埋伏!”副将忧心忡忡。

林冲面沉如水,暗骂一声荆州军真是狡猾,怒喝道:“将士们,咱们奉府君大人军旨,入湘西作战,我们出生入死,我们遇强不挫,如今,荆州军屡次三番折辱我们,当以死报效府君大人,冲啊,随我杀出去。”

“杀!”

“……”

大战,一触即发,纵使益州军如何骁勇,面对埋伏,林冲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死在箭矢下,他眼睛红了,披头散发,一斧下去就阻挡了数枚箭矢,他向四周咆哮道:“林孤生,我知道你在,你滚出来,和我决一死战!你个鼠辈,只知道当奸佞小人,敢与我决战吗?”

“咻——”

从山野中飞身出一白衣青年,手执一杆长枪,微微一笑道:“林冲将军是吧?我在。”

林冲眯着眼,看到立于半空的林孤生,狞笑一声,咬牙切齿:“来,决一死战。”

林孤生叹息一声,长枪一动,演化漫天枪意,瞬移而来,林冲一直在提防,看到林孤生动作这般迅捷,不敢大意,一步跨出,军马嘶鸣,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哐当”

二人交战。

漫天枪芒闪烁。

林孤生身轻如燕,几乎是瞬移,无数枪芒搅碎了林冲厚重的盔甲。

“你……”

长枪破开了林冲的层层防御,枪芒距离林冲的眉心近在咫尺。

林孤生灿烂一笑,收了枪,林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众人一看,才发现林冲的双膝溢出血迹。

“将他捆起来,其他人,全部斩尽杀绝。”

……

“报——”

“又怎么了?”一个将军站起来,面色不悦,他们还在激烈争论是否该守城还是出兵。

那士兵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林冲将军中了埋伏,惨遭被俘,一万精兵全部被斩杀,血流成河。

“什么?”

众人都觉得喉咙干涩。

“报——”

还不等众人反应,又一士兵匆匆进来,“将军,城内各大关卡有贼人纵火,袭击军队……”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荆州军刚打过来,城内就发生了暴乱,这是酝酿已久啊,这些贼人,真是野火烧不尽。

“有多少人?”

“很多,参与暴乱的人很多,四大关卡加起来有接近两万!”

有将军立即下令:“杀,全部都杀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数次来人通报,说那些闹事的贼军见益州军要杀人,就都跑了,如此又不敢深追,怕被分散兵力逐个击破,就不了了之,只杀了数百人。后来又有士兵汇报说荆州军在城下叫嚣,依旧是几千人,这一次城内的军官都决定置之不理。

没想到,荆州军到了傍晚,就撤军了。

将领们可算是松了口气。

零陵城以北三十里,荆州军和湘西民兵驻地,中军大帐。

众将士互相捧杯,哈哈大笑,今日歼灭敌军主力部队一万人,还生擒敌军高级将领林冲,大快人心。

“大帅,咱们今夜有什么行动吗?”

曹顺迫不及待搓着手,他太了解林孤生了,众人闻言都是大笑,也期待地看向林孤生。

林孤生不负众望,放下酒杯,看了看军帐外的天色,笑吟吟道:“嗯,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大举进攻零陵。”

“啊?这么快?”

“统帅,您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招数没告诉我们?”

“……”

见众人议论纷纷,林孤生也不做隐瞒,便把自己秘密派庞龙率领三百特种部队趁着夜色潜入零陵,占据各大城楼,且在城内纵火。

“特种部队?”众人迷茫。

周琼若有所思,笑道:“我就说最近一个多月不见庞龙,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是折腾更重要的任务去了。”

林孤生摆摆手:“诶,此言差矣,什么更重要?诸位都是我荆州军政府的中坚力量,咱们每一层都很重要,于我来说,不分彼此。”

众人颔首,也知道对于统帅而言,需要对许多特殊军事行动有见解,毕竟是军事机密,军中人多眼杂,难免贻误了军情,便没多问。

当晚,庞龙带三百从各地以及军中精挑细选的好手,趁夜摸黑入潜入了四大城门,接连暗杀了箭楼的士兵,见时机一到,在城中各大重要设施,诸如城楼、驿站、马场等地纵火。

火光冲天。

城内的将领看到这么大动静,还以为是贼寇又趁乱作祟,的确,这晚那些潜伏在零陵内的自诩义军的匪徒见火势蔓延,以为是同僚纵火,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格老子的,眼下大敌当前,这些崽子还敢作乱。杀,只要出现在街上的人,一律杀无赦。”

此举真的激怒了许多军官,本就心情紧张,紧绷着一根弦。

须臾,益州军得到将领的指挥,奉行着“攘外必先安内”的理念,开始对城内的青年展开追捕和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