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青难化青枫慯

第十八回 语重心长有心劝故友 雨过天晴无意睹真容 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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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僵持着无仗可打,皞灵教这些兵士们白天在营帐中休息,晚上三五成群的出来乘凉。这日傍晚下了暴雨,消散些暑气。次日,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夕阳西下时,冰雪独自一人到营地后方散步。她顺着树林中的小路信步向前走去,在即将走出树林时,猛然看到一人从前边池潭中出来,坐在地上,墨发散落,略微遮了些白玉般的肌肤,侧身对着冰雪,脸完全被长发挡住,修长的手指慢慢梳理着湿发,夕阳光辉柔柔地在她身上笼着,恬静和暖。

冰雪看着她,没想到竟被对方发现了,她霍然转头看向林间,眸光凛冽如刀。冰雪连忙缩回身子,闭目定心神。迟了一时,她睁开眼睛,看到寒玉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男装打扮,一只手按在树上,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冰雪心中一惊,连忙行前稍稍探头,目光转向池潭处,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地上也未留下水痕。

就在她疑惑之际,寒玉笑问道:“冰雪姑娘,你在看什么?”

“方……没……没什么。”冰雪正要问她,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太直白了,万一人家不好意思承认岂不难堪?

寒玉思索一时,轻笑问道:“你是想问方才在那边沐浴的人可是我?”

冰雪闻听此言,暗自惊讶,随即点头承认。既然正主都说了这话,自己又何必藏着掖着?

“你偷看男人洗澡,这若是被余痕教主知道,只怕是……”寒玉故意吓唬她。

听到寒玉如此说,冰雪反而胆子大起来,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含笑反击,说道:“那么,你敢让余痕教主知道吗?或者说,你想让他知道吗?寒玉妹妹。”

“冰雪姑娘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寒玉依旧保持着外表的平静,内心则是分外紧张。

“不要紧,待会儿见了余痕教主,你自然就懂了。”冰雪的笑容格外明媚,声音更是温柔。

“我若是不想见他呢?”寒玉说着话,手不由得往上挪了挪位置,整个人离冰雪更近了。

这时,冰雪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她拥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且她又是男装打扮,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一时,她心生一计,故意皱眉道:“寒公子,我方才看到一个人从前边走过去了,若让他看到你我这一幕,说你调戏我,再传到余教主耳朵里,怕是……”

寒玉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着男装,此时还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她连忙将手撤回来,并四处看了看,并无一人,冰雪提醒她人已走了。寒玉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冰雪见状安慰她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化解此事。”

“什么?”

“嗯……”冰雪微扬头看着树叶,略思索一时,有看着寒玉,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现在随我到中军大帐见余痕教主,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这个法子不错。”寒玉认真思考一时,赞道。

冰雪以为她同意了,却不料她紧接着便冷笑道:“但我不会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罢,她竟又向冰雪身边凑了凑,在她耳边浅笑低语道:“我不怕你告诉他。你想怎么说,都行!”

两人这动作从远处看极其暧昧。

迟了许久,寒玉才同冰雪拉开距离,而后转身离去,冰雪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迷茫,她被寒玉最后的话弄糊涂了,分明是不想承认,却还似有意透露,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冰雪实在猜不明白。

不觉间已过去近半个月,林哲泉一直在暗中调查那日随寒玉出阵的将士,却依然找不出一丝破绽。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这日下午,他从校场回自己营帐的路上,遇到一个小兵,交给他一封信,说道:“这是泠墨娴姑娘让我交给公子的。”说罢,小兵便走了。林哲泉拿着信回到帐中,打开看时,上面写道:“亥时初,请君移步后山一叙。墨娴”

“她约我到后山做什么?”他困惑不解道,“还是在晚上。”虽想不明白,但他仍会准时赴约。

酉时过半,他便收拾停当,起身往后山而去。正走时,忽见斜刺里一道人影越过,还未容他思索,便看到一人在后面紧紧追赶。他见状便知形势不妙,也连忙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待他追上时,这两人便在一处空地上动起了手。借着月色,他辨认出是沈傲维与一身着夜行衣的女子相斗,这两人都持剑,只见黑衣女子一招“仙子落凡”剑锋直奔沈傲维上三路而来,沈傲维使出一招“合门闭锁”进行格挡,黑衣女子又用一招“画龙点睛”攻他两侧,沈傲维先驳开她的进攻,而后一招“霜缀白梅”向她挥来,这一招是对敌人全方位的攻击,宝剑舞动时可幻化出数道光影,犹如清霜一齐落在梅花上。她见势不好,正要变招躲闪时,已有一人使出一招“星垂四野”帮她挡住了沈傲维的攻势。随后,那两人迅速飞身逃离。

沈傲维正欲追时,又听闻不远处传来打斗声,沈、林二人又赶紧过去查看,寻到时,发现是杨天林在同一个黑衣人打斗,不到十个回合,杨天林便制服了黑衣人,原本想着向他逼问些话,却不料黑衣人竟咬舌而亡。

最后三人只在他身上搜出一封信,上面写道:“嫁女时犹言婆家甚好,衣食度用无缺,但不知叔叔垂涎嫂之美貌,几欲欺之。妾小心应对仍难自周旋,泣请高堂遣兄至此,为妾做主。女跪泣敬上。”

这三人看罢,不由得满腹狐疑,按理说这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而送书者却黑衣蒙面、形迹可疑。沈傲维便联想到方才与之交手的那个黑衣女子,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你想到了什么?”杨天林见沉思便问道。

沈傲维将自己的猜疑向他二人说了,且又告诉他们自己见到那个黑衣女子在中军大帐旁鬼鬼祟祟,发现被盯上之后,她便欲悄悄离开。后来被自己追赶,在树林中战斗一番。

“中军大帐?”林哲泉想了一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又低头看看这封所谓的家书,猛然大惊道,“糟糕!教主!”他一急,连自己此时卧底的身份都忘了,直接将“教主”二字喊出来。平日里,他都会与众人一样在前面加上姓名的,但这一次,他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向中军大帐方向赶去。另外两人也并未在意他此时的称呼,随他一同前往。

林哲泉到营帐外,说有急事要见教主,帐外的士兵告诉他说教主在傍晚时分便被寒星公子请过去了。林哲泉又急急忙忙到寒星的住处。

再说良寒玉傍晚时分去找余痕,说要请他喝酒叙叙旧。余痕用当初她的话反问道:“你我相识才不过几日,哪有‘旧’可叙?”

“相识几日也算是相识,过去的已然成故。叙这几日的旧也好啊。”寒玉十分巧妙的答道。

余痕听罢哈哈大笑道:“小鬼头。走吧。”

“教主请。”寒玉立即恭恭敬敬的说道。

“你呀。”余痕说这句话的语气既宠惜又无奈。

两人到寒玉营帐内,余痕看到正地一张方桌上已摆满了酒菜,遂回头向寒玉笑道:“准备的挺齐全嘛。”

“请余教主喝酒自然不敢怠慢了。”寒玉回道。

两人说着话便入座了。寒玉拿起酒壶给余痕斟酒,不料他将其拦下,说道:“先吃饭,吃得差不多了再喝酒。”

寒玉闻言,笑问道:“怎么,怕我将你灌醉了?”

“我是怕你喝醉了。”

“我酒量好着呢。”寒玉颇为自得。

“那也不行。”余痕严肃道。

寒玉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心中无限暖意,浅笑道:“好,听你的。”

两人吃了有一会儿了,寒玉开始给余痕斟酒,两人边饮边聊。其实也没聊出什么名堂,酒却喝了不少。寒玉本想着借此机会把余痕灌醉,好跟他套些话,但是余痕酒量实在好,喝了许久依然十分清醒,寒玉看着分外着急。但她不知道,余痕比她更着急。原来余痕也想把她灌醉,让她酒后吐真言,承认她自己的身份,再说一说女扮男装所谓何事。然而,寒玉的酒量不在余痕之下。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耗时间。

就在两人正喝着酒时,寒玉忽然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把余痕看的一愣一愣的,酒也没法喝了,遂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余教主,你面色不太好。”她忧虑、关切并十分严肃地说道。

余痕听她这话都不知该怎么回了,正斟酌词句时,寒玉又问道:“你是不是得过一场重病,未曾痊愈?”

余痕沉默一时,点头应道:“是。我幼时得风寒伤了肺,从此落下病根,每到冬天就会咳嗽,需吃些润肺药膳调理。”余痕这个病寒玉是知道的。

迟了一时,她接着问道:“近来可有得过重病,或是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