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青难化青枫慯

第十九回 坟茔碑冷空林晚 长巷孤月枉照昏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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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杨天林与泠墨娴定的计策并未奏效,林哲泉表明自己态度之后便立即离开。他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只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罢了。

近几日都平安无事。这晚,营中极其安静。冰雪在自己帐中看书,忽然间觉得心神不宁,她不知为何会这样,书看不进去,躺下也无困意,遂起身来到帐外透透气。

冰雪不经意间抬头竟看到一束升起的烟花,还没容她细思,便有站在身旁的一个小喽啰兵,猛然挥拳打向她,幸而她眼疾手快挡住了对方的攻势,并怒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我?”

对方不曾答话,接连向她出招,她亦不示弱,抛出白绫与他斗在一处。不下十合,便将他置于死地。此时她回头来看,才发现营中早已成战场,喊杀声、嘶鸣声,刀光、血光,处处混乱不堪。

萧然被四、五个敌人困在营帐中,脱身不得,良寒玉则在敌人进入之前从窗户处跳出去了,但仍是被一些敌人围住,她手持逐霜剑与敌人打斗,因知道事情的原委,故而并未将敌人刺伤,但敌人一个个皆要置她于死地。

“当心!”正打斗间,她听到沈傲维的声音,同时用眼角余光瞥见沈傲维用长剑刺死了一个将欲偷袭自己的小兵,接着他又甩出几支亮银镖,射杀了围住她的几个小兵。“多谢!”寒玉十分感激的望着沈傲维,说道。他两人并肩作战。

沈傲维提醒道:“如今敌我难辨,再不可一味自卫而不知进攻,只将他们打成轻伤即可。”

“好。”寒玉应道,且她亦认为自己方才只躲避不进攻并非明智之举。

他们联手实力大增,敌人渐渐难以对抗。忽然有两人大声喊道:“少侠小心!”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便欲从他们两人中间冲过来。沈傲维拉着寒玉向旁闪避,那人冲过去之后用枪刺死了一人,他将枪拔出来之后用力往上挥了一下,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简单动作,但这动作却给细作们传递了一个信号:将他两人分别包围。于是一些身着皞灵教衣甲的小兵上前来协助他们,实则是将他们渐渐分散。他们合力将几个抢近身侧的小兵打倒。

混乱而嘈杂的战场上,同伴之间的并肩作战分外重要,相互依靠,相互帮扶。此时此刻,沈傲维与良寒玉便是这样的境况,虽有人要将他们分散,终究未能成功。

眼看着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沈傲维心中担忧,对寒玉说道:“这会儿人为何如此多?之前不都计划好了?”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皞灵教的人。”寒玉看着围上来的一众敌人,说道。

“难道……”沈傲维猛然间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往下说。

听他话说一半,寒玉心生疑惑,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他刚说了一个字,便看到存放粮草之处,火光冲天。沈傲维知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先去救火,路上跟你说。”他挥剑在前开路,往起火方向奔去。寒玉在看到火光时,也意识到什么,沈傲维简单说完之后,寒玉知道,他们两人想到了一起。这不再是他们之前商量的假戏,而是确确实实的一场战斗、一场厮杀。

集霞岭下瞬间化为一片火海地狱,夜,漫长无边。

火起之前,余痕正在中军帐前与敌军战斗,谁知一场大火打乱了他所有计划。他看到处处硝烟火光,叫喊声、哀嚎声、嘶鸣声,方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那日林哲泉提出计策,选一人乔装为集霞岭头目,带着身着集霞岭衣甲的兵士进攻皞灵教军营,给细作们一个假象,随后再有一人带兵迎“敌”,那些细作定会现身相助。如此便可将细作一网打尽。而以如今的情况判断,他们周围不仅有细作,只怕还真有集霞岭的人接应。

原来在那日,给集霞岭送信的黑衣人共有两个,杨天林他们三人抓住的那个,只是给另一人做掩护,好让真正送信的人避开皞灵教的耳目,成功回到集霞岭,将这边的情况一一汇报,刘懂等人于是将计就计,在这一日引兵杀奔山下。

余痕知道此时情况于己方不利,先派人去粮草处救火要紧,恰好南宫丘与秦玄熙战至此处,当即便让他二人前往。随后,余痕提刀在手,飞身上马,再度杀入人群中,两位长老紧紧跟护着他。

而另一边,杨天林与泠墨娴率士兵迎战林哲泉率领的“集霞岭”人马。起初他们都只是装装样子,待杨天林看到北援时,除却震惊不已,也猛然间想明白了。集霞岭选择在今日下山,便是要与那些细作理应外合,而自己这一方恰恰弄巧成拙。他既懊恼又心急,对泠墨娴说道:“真正的敌人出现了。凡是身穿集霞岭衣甲的人都不可放过!”

“可这中间亦有我们的人啊。”泠墨娴提醒他。

“如今敌我难辩,不如此会死更多的人!”

“好。”泠墨娴应道。她从杨天林的话语中和眼前的景象亦明白了此时正是紧急关头。

杨天林对泠墨娴讲罢话,再向四处看时,已不见了北援的身影,他杀入混乱人群中,一边杀敌,一边寻找北援。而自打北援杀进阵中便发现了林哲泉,只因林哲泉的打扮与自己有些相似,且又武艺高强,因此一定要先除了他,以免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们认错人,造成混乱。于是,他盯上林哲泉并与之大战。林哲泉本就不擅使用方天画戟,此番又是同北援对战,五十回合后他便处于下风了。北援挥动方天画戟,朝他上三路而来,他连忙用一招“石沉海底”低头躲过北援的攻击,之后又用一招“蛟龙出水”反击,北援用方天画戟直接将他这招拦住,林哲泉见状,将浑身力量凝于双臂,使劲往下压北援的兵刃,北援撑了一时,用巧劲迅速将戟杆抽出,带着坐骑向后退了几步,他正要反攻时,猛地听见林哲泉的惨叫声,他抬头看到余痕手持回龙斩月刀,在林哲泉身旁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原来余痕杀入敌阵之后,遇到了杨天林,并且知道北援已经带着集霞岭人马赶来,于是他便寻找北援欲将之除去。就在方才,他迎着火光,看到一个身着乌铁甲,**一匹枣红马的大将持方天画戟与人对战,而那人被打的只有苦苦招架之力。因场面混乱,他看得不大清楚,又一心要替招架之人解围,便拍马提刀冲过去,一刀劈在林哲泉后背上。他听到叫声方知自己砍错了人,连忙到林哲泉身旁扶住他,先点住了伤口处的穴道暂时为他止血,而后关切、心急的说道:“哲泉,你现在怎么样?”他自己知道这一刀下去分量有多重,即便有铠甲护身,只怕也伤得不轻。林哲泉背上已被血染透,他咬牙强忍剧痛。此时北援已退到圈外,见这情景不由得哈哈大笑。余痕此时难以抽身去教训北援,董长老和方长老立即催马上前,接住北援一阵厮杀。

余痕护着身负重伤的林哲泉杀出重围,谁知人群中竟有人喊道:“余痕就在这里,莫要放走了他!”这声音传出多远,一时间竟把所有人都引来围攻他们。

余痕一柄回龙斩月刀左砍右杀,众人难以近身。有他的保护,林哲泉暂时安全。一些人发现了这情形,便从侧面攻击林哲泉。一时间他抵挡不住,战马也被刺死了,人摔在地上,数十杆枪一起朝他刺来。余痕回身挥刀砍翻敌人,另一只手将数十杆枪迅速攒在一处,用手臂将之压断。周围人见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他扔掉断了的枪,伸手将林哲泉拉上自己的马,问道:“他们没伤着你吧?”

“没……”林哲泉忍着疼痛应声道。

余痕听罢这才放心,又挥刀杀开一条血路,奔着军医处而来。余痕在前面开路,林哲泉在他身后亦稍稍抵挡些敌人。

就在他们即将来到军医营帐时,却不料杨天林出现在他们身后。而杨天林也只是看到了身着乌铁甲的林哲泉,他以为是此人是北援,便连忙催马前去,心想着切不可放过他。但离得较远,他需一边追赶一边消灭敌人,待赶上时,林哲泉正将画戟朝下刺死身旁一人,哪知杨天林举起青龙棍直接朝他后背砸下来,长棍挟着风声,力重千钧,整个将林哲泉心肺震裂。他心底血喷出来,映得周围一片血红。

“哲泉!”余痕也感受到这股力道,心猛地被揪起来,回头看时,林哲泉的头已垂在自己肩上,他一时间又惊又痛,眼角余光看到了呆愣在一旁的杨天林。而杨天林听到余痕喊的这两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险些坐不稳坐骑,但同时他又不敢确定,只希望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