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青难化青枫慯

第二十七回 孤剑深藏锦书泪 月黑不闻暗窗风 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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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涟看着凌乱满地的信笺,心疼不已。他想不到寒玉一早便知道了一切,想不到这孩子的忍耐力竟这么好,三四年不动声色,只为今朝拔剑一击。他不由得连声叹道:“玉儿,玉儿,傻孩子。”

寒玉看他这般模样,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想用当初那一套骗我。可惜你失算了,今日便是拼得鱼死网破,我也要杀了你们!”说罢,她提剑刺向央樂,央樂飞身而起,并无与她打斗之意。寒玉心中恼怒,出招速度飞快。

扶涟此番返回丹华谷有重要之事,此时见她二人缠斗不休,怕她们这样打下去一会儿误了事,便出手将她们分开,对寒玉说道:“玉儿,此事你完全误会了,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另有其人。”

“你少为她辩解,你们是一伙的!”寒玉怒斥道。

她这态度令扶涟不知该如何与她说起,只好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说道:“这是证据,你自己看吧。”寒玉正在气头上,扶涟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因此才拿出了他早年找到的良钧则写的东西,其中记述了三年前的春天安郢易容为女子到萤醉宫一事,还提到安郢觊觎《普计檀尘》久矣。

她仔细将书看了几遍,喜极而泣道:“是父亲的字迹,这是父亲的字迹。”她曾认真研究过父亲的字,为的是确切证实扶涟的骗局,这些年来,她早已发现扶涟的许多漏洞,今日看到这一封信,她敢断定是父亲所书。她说罢急忙抬头,问道:“此信你从何处所得?”扶涟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寒玉。

原来在良钧则遇刺之后的一个月里,扶涟在萤醉宫瑶斋密室中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是良钧则记录的从安郢初次去萤醉宫到遇刺前一晚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正是因为看了他记录的这些事,扶涟才对寒玉刻意隐瞒,他不愿让寒玉涉险。谁知她早已知道父亲遇害一事,并在暗中追查凶手。

寒玉紧紧攥着纸笺,看着面前的两人,认真的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什么?我要听实话!”她每一个字都咬的格外用力,用以提醒他们自己对此事的重视。

沉默一时,央樂接话道:“此事要从《普计檀尘》讲起。事发前半个月,安郢告诉我《普计檀尘》可完全消除魔灵神珠的魔性。虽说神珠在紫凌峰放置了十多年都不曾出现异状,可我心中仍是担心他们父子的安危,便去萤醉宫找钧则借书。我的本意是‘刘备借荆州’,哪里想到钧则会对我那么好,竟将潭振昕整理的书拿给我看。我不忍再骗他,便未提借书一事,只将书中内容看了看。

“次日,我便告辞离开,钧则正巧也要出门,我二人同行一时便分开了。我走了许久,猛地心神不宁,直觉告诉我钧则一定出事了。我当即原路返回,沿着我俩分开时钧则走的那条路去找他。待找到他时,他已是气息奄奄,满身伤痕。我那次并未带药,只能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暂保他一时。

“他醒后将腰带解下来塞在我手里,让我小心保管。后来我才知道《普计檀尘》的上半部便藏在腰带内。在我问他是谁将他打成重伤时,他便……”后面的话央樂没有说下去。

“你可查看了我父亲身上的伤出自哪门哪派之手?”

央樂说道:“是旋心阵。”

扶涟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你最后见到钧则时,他头上可有发簪?”

“没有。”

“那就是了。凶手定然是安郢。这些年我派人卧底在获龙帮,他前两日回来告诉我说安郢经常会对着一个发簪出神,且发簪是流苏阁的手笔。”扶涟说道。

寒玉自然明白扶涟所谓的“流苏阁的手笔”是何含义,并且她坚信安郢还有其他的目的,便问道:“他杀害父亲,仅仅是因为魔灵神珠与《普计檀尘》?”

扶涟听她此言,心下稍惊,口中却是镇定答道:“正是。安郢曾去萤醉宫找过钧则,提出借《普计檀尘》,那时,魔灵神珠一事传得满城风雨,钧则果断拒绝了他……他借书的要求。后来安郢用各种阴险手段逼他,直至最后将钧则杀害,都是因为《普计檀尘》。修炼此书中的高深武功会受到极大伤害反噬,需得借助魔灵神珠方可消除伤害,而魔灵神珠则要全部承受这些伤害。如今神珠在痕儿体内,安郢极有可能对他下手。”

“你此番到丹华谷,是搬救兵?”央樂心中颇为担心,立即问道。

“一是搬救兵,二是要来向你求证一件事。”扶涟对她说道。

“何事?”

“魔灵神珠已打入痕儿体内,那么痕儿是否会成为这个承受伤害反噬之人?”

央樂明白他问的什么意思,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当初神珠与他融为一体,他自己并未有任何不适反应。伤害反噬一事我并不知晓,还需查些卷宗资料。”

扶涟听罢思索一时,说道:“现在丹华谷不能无人照料,你留下来查资料,也可以继续为冰凌谷主祛毒。玉儿,你可否与我前往南涴之山接应你哥哥?”

“我……”她这时候心中很乱。见她尚在犹豫,扶涟说道:“累了一晚上了,你们先休息吧。”

“不必了,走吧。”寒玉说罢,率先出了门。

窗外,深冬夜风吹过,一棵树枯枝轻颤,有簌簌雪花落下。

且说余痕、冰雪两人在半个月之内即采齐了所有药物,这日中午吃过饭,他们收拾了东西寻路下山。

走在山道上,冰雪正在同余痕讲话,忽然间他停下脚步,伸手拉住冰雪,警觉道:“有杀气!”

“什么?”冰雪也立即停住步伐,仔细观察周围动静。只见山道左右林木依旧葱郁,枝干上仍有未融的残雪,阵阵山风吹来,令人遍体生寒。他们两人除察觉到这些外在的,另从山中安静的氛围中感受到异样。此时虽是冬天,但南涴之山地理位置偏南,冬季不至于太冷,这些天采药时他们还能听到鸟鸣之声,如今走到这里,却是安静的异常。

观察了一会儿,余痕低声说道:“换别的路走。”说罢,他拉着冰雪往山上走,不大一会儿,两人闪进大路旁的一条小路上,急速往山下走。

正在走时,忽见小路中闪出一队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只见为首一男子往前走了一步,向余痕见礼,而后说道:“余教主,别来无恙。”

“你是谁?为何拦住本座去路?”余痕看了他一眼,发现并不认识,问话时伸手将冰雪挡在身后。

那人听罢不由得笑道:“在下无名小卒而已,奉我家主人之命请余痕教主过府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

“余教主去了便可知晓。”

“哼,你家主人请客如此不知礼数吗?”余痕冷笑道,“半道上将本座拦下,姓甚名谁也不相告。莫非,摆的是‘鸿门宴’?”

他见状竟不气恼,仍笑道:“余教主说笑了。我家主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余教主的安危着想。”

“那倒是多谢你家主人的好意了。”说罢,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余痕所交朋友皆是光明磊落之人,似你家主人这般藏头露尾之辈,本座不屑与他相识。”他语毕,径直往前走去。

那人又将他拦下。余痕见状怒道:“放肆!”他看余痕生气了,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行礼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望余教主万毋推辞。”

“若你家主人真心相邀,便将拜帖送往紫凌峰,本座他日定当去拜访。”

“这……余教主……”他稍有些为难,但依然挡在路中间。

“本座的话说的够明白了吧?你听不懂吗?”余痕斥道。

“余教主……”他话未说完,便听到一旁树林中传来打斗之声,他心下大惊,回头斥问手下,道:“怎么回事?”

“有人闯入山中,与一二小队的人打起来了。”其中一个小喽啰报告道。这时,他又听余痕说道:“你竟在林中暗藏伏兵,卑鄙!”说罢,余痕、冰雪飞身形欲离开树林。

“拦住他们!”他大声喝道。话音落下,只见他身后众人各施轻功往高处飞去,欲将余痕、冰雪二人拦下。

半空中,冰雪自袖中抛出白绫将一些人打落,余痕抖手甩出数枚亮银镖,那些尚未飞上来的人皆中镖身亡。那人见此情形,亲自前去追他二人。

余痕、冰雪刚上得树梢,便看到前边打斗之景。余痕定睛观瞧,惊道:“师父!玉儿!”冰雪也看到了他们。只见寒玉一袭白衣,手持逐霜剑,与林中黑衣人战作一团。她手中宝剑上下翻飞,剑影缭缭。剑光所到之处血花飞溅,众黑衣人一时间不得近身。

一旁,扶涟亦持长剑与黑衣人打斗。这把剑是他多年来寻得的各种上等好铁打造而成,剑的样式,则是早年他与良钧则一起设计的。良钧则为此剑取名“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