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陷害黄老爷的事情，很快通过八百里加急的信报,传到了长安城里。
已然作为李恪秘书的武媚娘，是第一个得到这份情报的人。
看到这份情报，武媚娘的脸上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因为在杭州发生的事情，就和之前李恪预料的那样，士族和寒门之间果然发生了无可调和的矛盾。
“没想到殿下说的是真的，这股大势果然存在！”
深吸一口气，武媚娘将自己得到的情报上报给了李恪。
听到杭州发生的事情，李恪嗤笑道：
“看来青雀这个家伙的脑子还没有完全坏掉，他并没有自作聪明地站在士族和寒门之间，成为矛盾的仲裁者。”
“也没有蠢到去帮士族。”
“站在寒门这一边，帮助他们，青雀的选择很明智。”
听到李恪这一番评价，武媚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好奇的神色。
她问李恪：
“殿下，媚娘之前阅读史书，发现只要有一个贤能的统治者在其中进行调和,历史上，其实还是出现过矛盾双方选择妥协的例子。”
“媚娘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士族和寒门之间的矛盾始终无法调和？”
听到武媚娘这个问题，李恪的表情变得略微柔和一些。
在提到潜心学习的政治哲学上，李恪总会表现出比平时更加柔和与耐心的姿态。
只见李恪牵过武媚娘的小手,在武媚娘那一副怦然心动的神态下，一边把玩着她的小手，一边解释道：
“能够妥协，是因为他们都属于同一个阶级，他们的利益无论再怎么流转,始终都在同一个阶级上，性质不会改变。”
“但士族和寒门不是一个阶级，如果他们的利益发生流转，那就意味着，这份利益的性质发生改变。”
“要么是从士族的手里转移到寒门的手里，要么是从寒门手里转移到士族手里，对于士族和寒门来说，这是一场生死博弈。”
听到李恪这么解释，武媚娘有些明悟。
但她在经过仔细思考以后，又提出了一个观点：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其实还有第三，第四种可能性。”
“第三种可能性，是士族得到了寒门的利益以后，却成为了寒门。”
“第四种可能性，是寒门获得了士族的利益以后，却成为了士族。”
“对于这种可能性，殿下又怎么解释？”
武媚娘的观点，并非无迹可寻。
像是寒门获得士族的利益，变成士族，这种利益比比皆是。
毕竟士族和寒门之间，在纸面上，差的只是控制的土地，人口数量。
只要一个寒门能够兼并土地，繁育宗族人口，他们对于地方的掌控力，从中央获得权力的能力，就会水涨船高。
而士族获得寒门的利益，虽然在此时的大唐，还不能很好地解释。
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在李恪的《变法细则》当中，其实他在那冗长复杂的文字游戏里隐藏了一种可能性——通过立法，限制参加科举人员的准入门槛。禁止家底太多的人参加科举考试。
如果这条法律真的能够通过的话，那就意味着有许多士族为了获得寒门的“只有寒门能够参加科举”利益，原地分裂，成为寒门。
对于这种可能性，李恪也没有反对。
但李恪却说道：
“媚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如果细化到个人层面上，人们当然有权利在两个阶级之间左右横跳。”
“但这并不能改变阶级本身是你死我活这件事情。”
见武媚娘还是有些困惑，李恪便选择用最浅显易概的道理解释道：
“孤之所以支持寒门和商贾，反对士族，并不是因为孤认为寒门和商贾这两个群体的人就比士族忠诚，善良，而士族就都是一群混账玩意。”
“事实上，如果要追究起来的话，那这些人都一样混账，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不过，相比于士族利用自身庞大体量，垄断地方权力的行为，寒门和商贾的生产方式，对我们显然更有利而已。”
对自己有利的是阶级的生产方式，而不是阶级里面的人。
听到李恪这么解释，武媚娘总算明悟了过来。
她兴奋地说道：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要对付的，是士族的这种生产方式，从生产方式层面消灭那些士族的存在，至于是将他们改造成为寒门，还是说把这些人杀死，都无所谓。”
“我们并不需要拘泥于其中的一种或几种办法。”
对于武媚娘的结论，李恪点点头，说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
不过接着，李恪又话锋一转，说道：
“虽然我们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手段去消灭士族这种生产方式，但别人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剥夺他们的利益。”
“能够用温和不死人的手段去解决问题，那当然是件好事。”
“可我们也要明白一个道理——天不遂人愿，这个世界上，始终存在着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
这一边，李恪说着这个世界上始终有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
但李恪这张乌鸦嘴，却并没有给唤来这件事情。
但与之相对的，远在凉州战场上的李二，却是遇到了这样的倒霉事。
……
凉州，与吐谷浑对抗的前线战场上。
由于已经入冬，凉州城方向也落下了鹅毛大雪，原本躲在凉州城里挨时间的唐军，总算选择了出城迎战。
由于后方的一些政治原因，比起历史上的大唐与吐谷浑战争，在这一时间线里，李二选择了拖延战术。
除了冬天的时候与吐谷浑展开大规模交锋以外，其他时间都选择了避而不战的态度。
这却是给了吐谷浑人一种错觉——曾经打败过突厥人的唐军，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于是乎，当冬天再次来临，唐军再一次发起进攻以后，吐谷浑人立刻动员起大军，与唐军硬碰硬。
只不过比起以前的战斗。
这一次，李二在步兵方阵之中，安排了几名手持突火枪的士兵突击，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