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程处默，李恪一改往日面对士族时的漠然,或者在下属面前的运筹帷幄，露出爽朗的笑容。
“怎么？孤作为风雷军的缔造者，即便没有担任这支军队的一官半职，难道就不能来这了吗？”
这…
面对李恪这个问题，程处默低头说道：
“殿下，标下并非这个意思。”
“标下只是听说，殿下一直在为变法的事情夙兴夜寐，靡有朝矣，所以标下很奇怪，殿下为什么有空过来？”
虽然李恪和他自己说的那样，在风雷军没有一官半职。
但他和这只军队毕竟有着香火缘。
只要这丝情分在，无论何时，李恪来风雷军指导工作，也都是应有之意。
在程处默的带领下，李恪进入了风雷军的军营。
看着在军营里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军队,李恪笑道：
“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风雷军的情况吗？”
“说起来，自从当初我把那一百万两的费用交到你们手上，这风雷军的事情，我就很少听说了。”
毕竟李恪是风雷军之父。
面对李恪的询问，程处默原本还因为李恪的突然到访,而有些错愕的意识，竟也生出了一丝仿佛向家长炫耀自己成就的小孩心态。
鬼使神差地，他对李恪笑道：
“这个自然。”
他指着校场上训练的士兵，对李恪说道：
“殿下请看，这些风雷军的士兵,都是由大唐各军之中抽点的精锐为骨干，填以六郡良家子弟为兵。”
“就凭这个，风雷军就足以成为一支闻名天下的劲旅！”
听到程处默的话，李恪不由得认同地点点头。
关中六郡良家子弟，自秦起，就是闻名天下的优质兵源。
秦始皇靠他们一统天下，汉武帝用他们击败匈奴，之后的大唐王朝，也会依靠他们走上强盛。
想到这里，李恪对程处默意味深长地说道：
“兵源方面，你做的不错。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从其士兵来源，就能窥视一番。”
“好的兵源无论怎么训练，那都是天下第一的强军。”
“但坏的兵源，除非发生根本性的变革，否则其战斗力不可能逆转。”
听到这话，程处默骄傲道：
“殿下放心！风雷军的兵源，标下会硬抓的。”
“咱们这将士，可都一个个盼着战斗，立下军功呢！”
“遇到战斗，咱们必定会奋勇向前，死不旋踵！”
程处默这边，在抒发着豪言壮语。
可听到这话的李恪，却皱起眉头。
军功…军功赏爵制度…
想到自商鞅变法开始，就在华夏推行的军功赏爵制度，李恪突然说道：
“不够！这还不够！”
“如果只是为了军功而战，那他们的战斗力还差一些，需要调整。”
不够？
听到这话，程处默错愕了。
他不明白，自千年前商鞅变法开始，军功赏爵制度缔造了一批又一批的天下强军。
这战斗力，怎么会不够呢？
想到这里，程处默不服气道：
“殿下，难道您还能有比军功赏爵更能激励将士们的路子？”
还真有！
关于程处默这个问题，李恪是很有发言权的。
就像后世很多历史穿越题材小说主角都会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那样。
这个天下的士兵，分为三等。
第三等，是被人胁迫强征着充军入伍，仗打赢了没有奖赏，打输了还有惩罚，只能依靠督战队强压的士兵。
这样的士兵士气通常不高，战斗欲望不强，战场上的能动性更是几乎没有。
哪怕在最好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结成密集的方阵进行战斗。
只要他们的阵型乱了，在前后左右没有同袍掩护的情况下，他们的世界就会一溃千里，失去战斗力。
而在更多时候，这些士兵能够坚持到战场上，就已经相当勇敢了。
向明末军队那种未战先降的情况，其实才是常态。
而第二档军队，则是依靠着军功赏爵或类似的制度，以及狂热的军国主义情绪武装精神的军队。
不过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在叙述这一部分的时候，通常说的相当笼统。
这让很多人以为，狂热的军国主义情绪是第二档军队的战斗力关键。
但这显然违反了唯物主义的原则。
事实上，第二档军队的战斗力并非来自狂热的情绪，而是他们这种狂热情绪的物质基础——也就是能够让他们在战斗胜利后获得大量利益，乃至于阶层跃迁的军功赏爵制度。
然而即便是那些没有把这一档军队战斗力来源说清楚的穿越小说主角，也知道这种军队在打顺风仗的时候固然强势，可一旦遇到逆风情况，也得崩盘。
尽管有不少人以为，这种反差是信仰崩溃的结果——毕竟军国主义这玩意压根经不起推敲。
但实际上，这个问题其实存在更深层次的经济因素——既当逆风盘的时候，士兵已经清楚他们没有办法从这场战斗中获得收益，那他们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战斗欲望。
而第一档的军队，在许多穿越小说主角的口中，是一只被信仰武装起来，知道自己为何而战的军队。
这种军队哪怕是在逆境，乃至于绝境当中，都会坚定不移的战斗到底，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
然而，虽然做第一档的军队知道他们自己是为何而战的。
但能够用这种话概括第一党军队的穿越小说主角，他们显然就不知道这些军队是为何而战了。
事实上，这第一档军队所信仰的，应该是他们原本就身处其中，且让他们享受到好处的制度。
只有当士兵从当前的社会制度和预期改革方向中享受到好处，他们才会主动积极地拥护这种制度。
这其实就相当于把第二档军队的军功赏爵利益，嵌套到更长远的社会发展当中。
当士兵无论在顺风局还是逆风局，无论是能够打赢还是很可能吃败仗，他们都能获得利益。
唯独他们所保卫的制度和政权被打败，推翻的时候，他们的利益才无法得到保障。
这种军队，自然要比打赢胜仗才能获得利益的军队要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