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武傳說

第五十一章 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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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麽事了?”

伴隨一聲著急的大吼,便聽見門扉開啟的聲音,建叔已經衝出了門。

落天也睡意全無,抓過靠在床邊的長槍跟了出去。

出到門外,便看見建叔正抓住一個村人詢問出了什麽事。

“耶吉家的蟲圈破了,兩隻蟲都衝了出來,正在發狂!”

聞言,建叔毫不猶豫,快步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衝過去,瞬間便把那名村人落在了身後,落天也連忙跟上。

村內一處略微空曠的地上,人群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圈,將兩隻受驚發狂的鋸齒蟲圍在了中間。

蟲子本就無法馴服,雖說這種隻能憑本能行動的蟲子在平日食物充足的圈養之下無法對人有什麽傷害。

但是此刻衝出了蟲圈,又被這麽多人圍住,在哄鬧人聲之下大為受驚的鋸齒蟲也拚命的將口器前段用來切割草木的兩隻巨大鋸齒凸起對著人群左右揮舞著。

看那樣子,若是貿然靠近,被擦上了也定然會受傷。

白天看見過的耶吉的母親則是一臉驚恐,手足無措,卻又生怕被人殺死了蟲子而不肯離開人群,反而站在前段拚命的對著蟲子揮舞雙手,好像這樣能讓蟲子安靜下來一般。

旁邊的建叔急得直跺腳,單手拿著已經準備好的工具,一邊因為擔心誤射中人而使勁朝對麵的人揮手,一邊大聲喊叫威脅著時不時靠近的蟲子。

看著麵露驚恐卻又爆發出凶狠吼叫的村人,耳邊傳來村人為了驅逐蟲子而拚命敲響金屬的刺激聲音,落天整個人都處在震驚之中。

就在這時,其中一隻鋸齒蟲猛地朝前突進了一段距離,幾乎就到了建叔跟前。

“小心!”

落天脫口而出。

而建叔的動作更快,或者是優秀獵人長時間養成的習慣,他抬手就將手中的金屬棍對著蟲子射了出去。

金屬棍直接插在了蟲子的口器旁邊沒有堅硬甲殼覆蓋的地方,深入到幾乎看不見留在外麵的部分。

然而或許是因為呼嚕草的汁液不夠,或許是因為正值發狂下的蟲子沒有平時那麽容易昏睡。

被金屬棍插中的鋸齒蟲非但沒有倒地,反而被疼痛刺激的更加瘋狂。

一個不留神,蟲子將耶吉的母親拉了過去。

“媽媽!”

看著母親倒在地上被蟲子拖拉過去陷入危險之中,在人群邊上的耶吉直接掙脫了抱住他的大人,哭喊著朝蟲子跑過去。

另一隻鋸齒蟲捕捉到了脫離人群格外顯眼的耶吉,張開後背的兩片甲殼,發出一陣翅膜抖動的聲音迅速的朝他跑過去。

眼看耶吉母子二人都要落入蟲子手中,包括建叔在內的一種手持武器的男人都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準備冒險一搏。

“啊!”

伴隨一聲少年因為用力過度而有些尖銳的吼叫。

一柄雪亮銀槍劃破夜空,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已經由下至上,穿透了蟲子柔軟的腹部,甚至直接撕裂開其背部的薄膜,帶著蟲子體內綠色汁液的槍尖貫穿了蟲子的身體,直指漆黑夜空。

落天臉漲得通紅,又是一聲大吼,不顧蟲子細小的節肢在自己臉上撓過,用力的將身體朝前壓去,頂著蟲子衝出幾步,隨後將還在抽搐動彈的蟲子踩在地上,用力拔出長槍。

不顧腳下的蟲子還能否暴起傷人,落天拎著長槍直接朝另一隻衝過去,還不待蟲子做出反應,便由側麵將長槍刺入,再一次貫穿了蟲子的身體,用肩膀頂著蟲子將其從耶吉母親的身上頂開之後,方才後退幾步拔出長槍。

噴湧而出的綠色汁液直接濺了落天一臉,身上衣服也未能幸免,變得汙濁不堪。

身旁的一眾獵人立刻上前,對著倒地的兩隻蟲子一頓爆射,兩隻蟲子身上頓時插滿了無數金屬棍,仿佛是天生就長在上麵的一樣。

驚魂為定的耶吉母親從地上坐起來,呆呆的看著自家的兩隻蟲子就那麽躺在地上不斷抽搐,直到癱死在地,再也無法動彈。

隨後她扭頭看了看周圍一臉驚慌的人,又看了看落天,仿佛是不知道該怎麽樣才好,最後終於大聲哭喊了出來。

“啊呀......啊呀......”

所有的聲音都小了下來,金屬的敲擊聲沒了,周圍也隻有人們大口喘息與低聲交談的聲音,她的哭喊在這夜晚格外清晰,仿佛直衝上天一般。

“這可怎麽活呀......”她癱坐在地上大聲的哭喊,落天終於聽到了一句完整的話。

一直有力的大手伸過來,將落天從她麵前拽開,拉倒了人群外圍。

“耶吉的爸爸上次獵蟲的時候傷了一條胳膊,村裏看他家可憐,就幫助他,本來像耶吉這麽小的孩子是不能去獵蟲的,村人這麽做也是沒辦法,這兩隻鋸齒蟲她家養了快三個月了,”建叔看著落天,他的表情堅毅,眼睛即使在黑夜的背景下顯得更加深邃,也許這就是他能當上被村人信賴的獵頭的原因,“不怪你。”

落天明白過來,但他卻更加震驚。

蟲子的存活比人的安全更加優先嗎?

他無法理解這種事。

人需要靠養活蟲子來謀生嗎?

他無法理解。

為了捕獲蟲子而丟失一條胳膊。

他無法理解。

他木然的走動,推開薄薄的人群,走到仍在地上哭喊的婦女麵前,這個婦女昨天還一臉笑容的向建叔詢問自己兒子的事情,那時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既擔心兒子安全,又擔心兒子累贅的目光。

落天掏出懷中的皮帶放在婦女手中,袋中還剩下一些銀子,他不知道夠不夠。

“這兩隻蟲子的肉,賣給我吧。”

落天幹巴巴的說,然後再也找不出話來。

婦女止住哭聲,抬起頭來。

落天看著她那副飽經風霜的麵容,心頭不由一哽。

她有多大呢?落天想起族中的那些婦人來,嘯天的母親,漣雅,應該不會比她小,可是卻仍然少有皺紋,更不見白發。

而眼前的人,頭上已是黑白相交,皮膚幹黃,麵容更是枯槁。

落天離開人群,事情已經平息,呼吸也早就喘勻,但他卻已經毫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