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陈天军放下电话,一肚子的不高兴。王桂的忽然调动,让他出乎意料。多老实的一个人呀?没想到还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哩。不吭不响地调令到了!所里只剩下廖家雨一个人顶什么用?
业务处长刚刚打来电话,让周林回所里工作,特地征求他的意见。陈天军显得很无奈,此周林非彼周林了,在机关没有学会别的,学会做表面文章了。自从改转了志愿兵,换上军官服装,周林的表现一天比一天差,机关早不想要他了。现在,找这个机会,又想把他推回来。我要的是能用的人,能踏踏实实工作的人,给我周林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机关什么时候才能为基层办点实事呢?
陈天军琢磨了半天,决定还是同意让周林回来。有总比无好,先用起来再说。只要他肯干,技术上比廖家雨要强一些,再撑几个月,鲁兵也该学习结束回来了。想到这儿,他又拿起电话:“喂,许处呀,我是陈天军。那就让周林回来吧,今天?好,我马上让小廖去帮忙。”
“小廖?!”
“到!”廖家雨正在宿舍扭着腰肢,练习着时下流行的霹雳舞,听到所长叫他,踏着舞步去了办公室,“什么事?所长?”
“你马上开所里的电瓶车去机关宿舍,帮助周林把床铺搬过来。”陈天军吩咐道。
“所长,他搬过来干吗?”廖家雨一脸的惊奇,自从上次被周林骂过之后,他对周林没一点好感,见面都不理睬了,真不明白让他搬来干什么。
“哦,”陈天军喝了口茶,“他又调回我们所里了,王桂要走了,调令已到了业务处。他妈个B!”
廖家雨也不知所长是骂王桂还是在骂周林,看得出所长也不太高兴。来就来呗,还要去接他,廖家雨心里一百个不情愿:“电瓶车没电了,在充电。”
“那你去一下吧,帮他提提东西。”陈天军说,“告诉王桂,让他到我这儿来一下。”
“好吧。”廖家雨答应一声走出办公室,差一点郁闷地吐血,本来说电瓶车没有电是借口,不想去接周林,现在好,电瓶车也不好意思开了,依然还要去为他提东西。晕死!
王桂从机关回来,心里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经过多方努力,终于拿到了调令。虽说舅舅在军分区,但当兵以来一直在这儿,毕竟对这儿有感情。谁让自己在驻地谈对象呢?要不是自己表现好,陈所长从中帮忙,也许早就让我退伍回家了。尽管是这样,还是要感激部队,感谢陈所长。想到这里,他转身又去军人服务社,买了一包好烟装在身上,这才回修理所。
周林在宿舍一声不响地整理着自己的床铺,从机关到基层,感觉自己是混栽了。都是王桂这龟儿子!要不然怎么会让我回来?看你能耐的,在驻地搞女人,还有本事调动哩!切,这一调动,就变得合理合法了。唉!这下可把我害苦了!
“哟,老周回来了!”王桂进门发现周林在铺床,就笑着过来打招呼。
“怎么办呢?机关混不下去了,又没有你那么大的能耐,只好厚着脸皮回来呗!”周林白了王桂一眼,叠着自己的被子。
“才不是呢!”王桂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挤出来一只递给周林。“这是重用你,让你回来挑大梁哩!”
周林用手把香烟给挡了回去,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一只烟来点了,吐出来一个烟圈:“咱抽不起你的‘红塔山’,你那是留给领导抽的,收着吧,兄弟。”
王桂闹了个红脸,只好把烟又塞进烟盒。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什么时候得罪了周林。这时,听到廖家雨在外面叫他,便拉开门出来:“什么事?小廖?”
廖家雨用手指指了办公室:“所长大人有请!”
王桂来到办公室门前,没有喊“报告”,却早早地把香烟掏出来拿在手上,轻轻地叫了声“所长。”
“嗯。”陈天军放下手中的报纸,“坐吧,去过业务处了?”
“去过了。”
“哦,蒋参谋和你谈了吧?”
“谈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陈天军随手翻了翻台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所长!”王桂低下了头,感觉泪水在眼眶打转转,“我,给您添麻烦了!”
“哎,哪里话呀!”陈天军点上了王桂递上来的烟,“哟,还是红塔山嘛!你在这儿不抽烟,调过去也不要去学,抽烟不是好事情,呵呵。”
“嗯,我记住了所长。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兄弟嘛!你表现得也不错!我也不想放你走。你看看,现在所里的情况,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办呢?为了你个人的前途,我也不好不放你。到了那边也要好好干,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了。你也是个老同志了,要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
“嗯。”
“你有事就先忙,回头把工作和周林交接一下,走的时候,我开车送你。”陈天军说着,把王桂走的日期记在了台历上。
(50)
廖家雨正坐在电视机前,兴致很浓地收看着一档子歌舞节目,周林叼着香烟,推门进来了,还没有看上一分钟,就嚷嚷:“这有什么看头?看球赛!”
“这个好看!”廖家雨说。周林也不理他,竟自上前把频道换了。
“你!”廖家雨有些火了!
“你什么你?!”周林把烟头用指头一下子弹出老远,回过头来挑衅似地望着廖家雨。“没大没小的!”
“你不就是比我多当了几年兵嘛!”廖家雨听到这话再也不想忍了,过去你骂我是新兵蛋子,没大没小,现在我都是两年的兵了,还要受你的气?谁定的规矩你周林就是老大?老同志没有一点老同志的风范,还倚老卖老,今天我还就不买你的账!想到这里,廖家雨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暴发出来,“你有什么了不起?!你算个鸟!”
“哟,真看不出来,我操!”周林没想到廖家雨竟敢这么对他说话,在他的眼里,廖家雨和鲁兵一样,都是自己从新兵连带出来的兵,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还早着呢,小子!你还嫩了点儿!
廖家雨起身把频道又换了回来。
“行,小子,你给我记着!”周林恼羞成怒,“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你能把我怎么地?!”
“走着瞧!”周林把门猛地带上,走出了活动室。
廖家雨被周林这么一搅和,再也无心欣赏节目了。虽然图一时之快,和周林干了一仗,但想一想以后自己还要积极要求进步,周林是支委,无形之中为自己树了一道障碍。再说,周林小肚鸡肠,喜欢在背后打别人的小报告,无中生有,得罪他还真是麻烦。明年自己就准备退伍了,家人一再嘱咐,一定要想办法入上党,回来好安排工作。鲁兵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如果周林再“趁火打劫”,这希望可能要成为泡影了。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喂,钟子健!哈哈!我他妈的还以为是谁呢!”电话是他在323库的老乡打来的,“你从家中回来了?我托你办的事办好吗?好,我等着用呢!”
廖家雨放下电话,心情感觉轻快一些了。他老乡钟子健在新兵连时的连长刘培手下当通信员,混得不错,整天骑自行车到处跑。前几天答应廖家雨,为他“装备”一辆旧自行车,廖家雨为此盼望了很久了。
都是这个周林,惹得自己心情不快活。日子还长着呢,真不知和周林一起怎么混。唉!想到这儿,廖家雨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周林从活动室走出,没有回宿舍,却去机关了。自从回到修理所后,他依然喜欢没事儿就往机关跑。常跑机关,事儿好办,这也是一种交际嘛!你整天闷在基层连队,信息闭塞,什么好事才会轮到你呀?周林和机关后勤的一群战士打得火热,也的确从中尝到了一点甜头。上次回家探亲,很紧俏的香烟他竟开出来了两条,还让小胖子为他弄了一塑料桶色拉油。别的不说,没事逛逛伙房,口袋中顺手就装几个鸡蛋回来,早上用电热杯下个方便面,别提有多美了,不少战士都称他为“老干部”呢。
今天被廖家雨顶撞了一番,让他很尴尬。谁让自己是兵不是官呢?要是自己也是个参谋干事助理员,我看你他奶奶的敢对我这样说话!
“哟,老周,这几天没有来嘛,忙什么了?呵呵呵!”小胖子笑得快找不到眼睛了。
“唉呀,不能提了,修理所什么事都指望我来做,命苦呀!”
“这么老的同志还要做事?你说谁听呢?你还不是动动嘴吗?不是有小廖吗?”
“他?!”说到廖家雨,周林显出一脸的不屑来,“他能做什么?整个是一个废物!油瓶倒地都不扶的主儿。”
“小廖平时不是还可以吗?听说下半年你们所里还要考察他呢。”小胖接过周林递过来的烟点了,“不过,这小子是运气,分在了修理所,鲁兵又不在,被他妈的撞上了。”
“真的?”周林不动声色地问,“你听说了?”
“嗨!这不明摆着的嘛。我们机关的协理员说,你们所里就有一个入党名额。”
“哼!就廖家雨那个熊样的也能入党?!做梦去吧!”周林愤愤地说道,“走着瞧!”
“怎么了?老周?不高兴?”
“小廖这家伙实在不上路子!”周林道,“平时睡懒觉,不假外出,作风稀拉,这就不谈了,还不尊重老同志……”
“那是!不尊重老同志他不想混了!”大家都附和着。
于是周林感觉高兴了:“打牌!小胖子!我和你对家!”
(51)
吃过早饭,晁亮就去了分部。自杨宗伟到分部卫生所后,晁亮经常到那儿去。今天是星期天,和杨宗伟约好在办公室见面。
分部卫生所的门虚掩着,晁亮推开门,冲里面叫:“宗伟!”
没人。晁亮知道杨宗伟并没有走远,所以直接进去坐了。
晁亮很喜欢这儿的环境。特别是星期天,军医不来上班,除有个别战士过来开个感冒药,基本上没有人来卫生所。这间办公室几乎是他们俩的天下。
晁亮顺手抓起所长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总机,话筒里立即传来轻柔的声音:“你好,08,请问首长要哪里?”
“啊哈哈,08,你猜我是谁?”晁亮不止一次地过来打骚扰电话了,“猜不出?我告诉你,我是你哥哥。嘿嘿!”
电话被挂断了!
晁亮不气不恼,又灵巧地拨通了总机,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子,学着领导的口气:“喂!08!”
“到!”
“你给我接云南老山前线!什么?接不通?!我有急事!!”晁亮还理直气壮地拍了一下桌子。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了。
“嘿嘿!”晁亮忍不住笑起来,刚想再去拨打,杨宗伟进来了。
“嗬!”杨宗伟冲晁亮一笑,“来到就找人家聊上了?”
“嘿嘿。”晁亮还在笑着,“对了,我想要一个长途,问问鲁兵收到我寄给他的钱没有。”
“寄钱干什么?”杨宗伟问。
“鲁兵在那边条件艰苦,我给他寄了20块钱。”
“哦,”杨宗伟用手一指电话,“你继续打。”
“还是你要吧,她肯定不会给我要长途的,嘿嘿。”
“好吧,”杨宗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从容地抓起电话,“喂,08,我是卫生所的小杨呀,请为我要一个军线长途好不好?对,还是找鲁兵。鲁兵是谁?他是我老乡,M仓库的。嗯,好说好说,呵呵,王班长的事儿我敢不放在心上呀?!好!”
“通了吗?”晁亮在一旁问。
“正在接转。”杨宗伟用手护着话筒,“要学会说话,知道吧?不能一拿起话筒就让人叫你哥哥!哈哈哈……”
晁亮很钦佩地看着杨宗伟:“你才是高手哩!”
“什么话!”杨宗伟故作不悦,“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这儿是机关。”
“通了!”杨宗伟把话筒交到晁亮手上,转身又出去了,“我去晒一下衣服。”
杨宗伟回来的时候,见晁亮还在抱着电话不知往哪儿拨,于是便问:“怎么?还没有打通呀?”
“通了。”晁亮有点不好意思地挂上了电话,“这个08真有意思,嘿嘿。”
“怎么?你喜欢上她了?”杨宗伟开玩笑地说。
晁亮答非所问:“刚才你叫王班长,她是不是姓王呀?傲气得一塌糊涂!”
“你打听这么细干什么?这可是保密的,思想可不要生锈哟!”杨宗伟故作认真地说道,“这方面我可得敲敲你。”
“嘿嘿。”
“对了,说点正经事儿。”扬宗伟在像模像样地办公桌前坐定,“你明年不考军校?”
“我初中毕业,怎么考?报考初级指挥要是战斗班的班长才行,再说,考那个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我想考士官学校,但不知有没有名额。”
“嗨!事在人为嘛!”杨宗伟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想想办法呀?”
“有什么办法想?”晁亮真诚地渴望着杨宗伟的点拨,这家伙鬼点子多,不服不行。
“嗯,让我想一想。”
“行,花钱的事我来。”晁亮拍着胸脯说。
“哼,你以为花钱就能办成事呀?有时候话说到了,比你花钱还管用!”杨宗伟脑袋瓜高速运转了半天,突然说道:“有了!你要想考士官,得想办法先进炊事班。”
“后勤士官能考200多分就够了,可是,怎么才能进炊事班呢?”晁亮有点犯愁。
“你头脑真有点不好使,仓库副主任不是我们老乡吗?你去找他,看能不能请他帮帮忙,把你调到炊事班去,反正战士在哪儿都是仓库的编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就说想到炊事班去锻炼自己,怕什么?能主动到炊事班去烧饭,这本身境界就很高,呵呵。”
“这……”晁亮感觉有点为难,自己明明是想报考士官,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儿,怎么厚着脸说谎呢?
“唉,你呀!好吧,哪天我带你去找,看我怎么说。”
“好。”晁亮此行感到办了一件实在的大事情,这事情如果成功了,也许将影响自己一生的命运。想到这里,晁亮感到前程很光明,心头涌起一阵滚滚春潮。
(52)
小胖子把两只开水瓶放在地上,叮叮铛铛地锁上了炊事班的后门,左右看了看,然后提起开水瓶,很投入地吹着口哨往宿舍走。
快到宿舍的时候,他看见政委赵林瑞和参谋蒋大勇刚从他们宿舍出来,与他们迎面撞上。要是连队的战士或许早就回避了,此刻的小胖倒是也想回避,但是来不及了。再说,刚刚下班,也没有什么好回避的。
“小胖,才下班呀?辛苦!天这么热!”政委很和蔼地对小胖说。
“谢谢政委,您今天值班呀?”然后又冲后面的蒋大勇叫了声,“蒋参!”
“刚到你们宿舍看了看,内务还是要整整的。”政委道。
“知道了。”小胖说着把水瓶交到左手,想掏烟,蒋参谋赶忙摆手拒绝。
问题就在这刻发生了。
小胖手中的开水瓶塞不慎晃掉下来,金灿灿的**流了一片。
开水瓶中竟洒出一地的食用色拉油来!
“你这是……”政委一愣,什么都明白了。
小胖子尴尬地站在原地,恨不得地上生个裂缝,一下子钻进去才好。
“政委?”蒋大勇望了望赵林瑞,回头对小胖大声喝道:“你先回宿舍再说!”
听到蒋参谋的训斥,小胖如同一下子找到了台阶,提起开水瓶闯进宿舍去了。在这样的高温季节里,他感觉心头一阵阵地发凉,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完了,这下子全他娘的完了。还盼望着入党学驾驶哩,一切都是空喽,弄不好,还要受处分!晕!真他娘的晕!!还是俗话说的好呀,“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我小胖今天不仅湿了鞋,整个人都他娘的陷进去了啊!
正在小胖坐卧不安的时候,周林拉开纱门进来了。见小胖半躺在**发呆,以为是他刚睡醒,进门便嚷嚷:“起来起来,睡什么睡,猪一样!”
“我他娘的真是猪就好喽!”小胖一脸的苦笑,“我完蛋了!”
“你怎么啦?说什么鸟语我听不懂?”周林上前摸了摸小胖的脑袋,“不烧呀?”
小胖很反感地把他伸过来的手打掉:“去!人家都烦死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哟,小胖也有不高兴的时候呀,说说看,兄弟,什么事儿?”
小胖就把刚才的一幕说给周林听了。
“哦,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周林劝慰道,“不就是一点油吗?这算得了什么呀?一不偷二不抢,自己不拿,你怕什么?谁没有从你这儿讨过便宜?”
“得了哥们,你别劝我了,政委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上次你让我带了一条香烟去他家,被他当面训了一通,把烟又塞给了我,弄得我狼狈的一塌糊涂。这下好,又撞到了他的枪口上,怕是凶多吉少了。”说罢,小胖又垂下头去。
“你呀,你又用水瓶装油干什么?”周林问。
“嗨!别提了!人要是该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小胖越说越恼,“陈助理的家属昨天来队了,想让我弄一点油给他开伙。过去,我都是这样往外弄,谁知今天失手了,娘的!活该我倒霉!”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还是想想怎么办吧。要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周林为小胖出主意道,“晚上,你再到后勤几个领导家去坐坐,多诉诉苦,认认错,让领导帮你说说好话,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嗯。”小胖把头又耷拉下来。唉,这颗精明过人的脑袋感情也会有犯浑的时候呢!
小胖的事经过周林的那张嘴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很快在库里生出了好几个版本。有的说,难怪平时小胖抽那么好的烟,原来都是偷公家的东西到外面换的。这次又准备外出交易,被政委当场抓获;有的说,怪不得小胖在机关混得这么好,原来都是拿了公家的东西送人情……
一周过去了,机关也没有拿出好的处理意见,因为在处理小胖的问题上,很难达到意见统一。
赵林瑞火了。
“喂,许处长,你上来一下。”赵林瑞把电话猛地一挂。
“政委,有什么指示?”不一会儿,许小辉就走进了政委的办公室。
“关于小胖的事情,你看是不是这样。这件事在部队影响很不好,经谈话了解,他并不是偷去卖的,只是原则性的问题。但是不能让他再呆在伙房了,我的意见是先让他回连队,具体你们业务处来安排吧!”
“好,我马上让蒋参谋来办。”许小辉又谦虚道,“我们业务处对战士管理不到位,工作没有做好,我向政委做个检查。”
“你看,我可没有往你们身上打板子哟!”赵林瑞笑起来,“不过,要挑一个素质好的到伙房去,炊事班的工作也很重要嘛。”
“放心吧,政委。”许小辉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办。”
“好,不过,小胖的思想工作还是要做好,不要让他背思想包袱。允许同志犯错误,也允许同志改正错误嘛!呵呵!”
“哎!”许小辉答应着,转身走出了政委的办公室。
(53)
小胖要回连队的消息很快在部队传开了,但只闻风不见雨,迟迟没见有什么动静,直到有一天警勤分队的晁亮搬进炊事班,小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在机关的好日子就要画句号了。
这段时间以来,小胖想了很多。自从分到机关来,虽然没有能学成卫生员,但一直干得都很舒心,领导喜欢,战友羡慕,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不是这次出事,明年开春后有望去学个驾驶,甚至弄个党票。多么好的机遇呀,转眼即逝了。去连队怎么办?人家连队的兵都在连队打拚两年了,我过去能啃到骨头还是能喝到汤呢?再说,自己闲散惯了,就是连队的一日生活制度,恐怕自己也难以适应了。
小胖越想越恼,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可是,没有人理他。机关向来是只用兵不管兵,用你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指使你去做事,可8小时之外,没有谁来管你问你。奶奶的,平时宿舍人来人往,没事都喜欢往这儿闲蹭。现在可谓是门前冷落车马稀,连最爱往这儿跑的周林也不见了踪影。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小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块从菜场买回来的肉,由着人家操刀来剁了。
来“剁”他的,首先是机关的协理员。
“小胖呀,你看这事办的,让我说什么好呢?最近我一直在机关为你的事儿忙着,头都烦大了!还好,现在决定不处分你了,但是要调你到连队去。”
“我去连队干什么?!我哪儿也不去!”小胖岔岔地道,“惹火了我,我让大家都难堪!谁在伙房拿一棵葱我都记了账的!哼!”
协理员没料到小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气氛显得很尴尬。最终,还是协理员干咳了两声,打破了僵局:“不要说这样不负责的话嘛!我们这儿哪个也不愿意你小胖走。不过,这事呀,在仓库影响很大,政委反复问几次了。我们也和业务处交换过意见,做了大量工作,你不要以为没有人帮你说话。现在,晁亮已调过来了,你呢?等几天再过去。不过,你去的不是连队,而是修理所,这是我亲自找上面谈的。一是修理所不比连队,平时要宽松一些,另外,还可以学点技术嘛,是不是?你看呢?”
小胖见协理员说得入情入理,对自己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以沉默表示了同意。尽管协理员也是在“剁”自己,但人家下的是“软刀”。
协理员见自己的思想工作做得很有成效,心里很高兴,拍了拍小胖继续说道:“你放心,去了修理所,我们还在一个部队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呵呵。我通知司务长,晚上在小餐厅加几个菜,我们欢送一下!”
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在炊事班的小餐厅里,小范围地举行着一个迎新送旧“活动”。除了炊事班的全体人员,还有机关的管理员和助理员。协理员先举杯:“为了欢送我们小胖同志去修理所学技术,同时也欢迎晁亮同志来我们后勤工作,我提议:干!”说罢,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桌上气氛热闹起来,只有小胖不怎么开心。小胖发现,大家个个争着向晁亮敬酒,渐渐地把自己冷在一边。他心想,这哪儿是为我饯行呀?人家分明是在为晁亮接风呢!我小胖怎么啦?这两年来我在炊事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吧?现在我倒霉了,你们个个没感觉似的,借机在此还撮上一顿。唉,人那!
协理员把酒杯端起,然后又放下,冲正在倒酒的晁亮道:“给我加满!我再敬小胖一杯!”
晁亮转到协理员旁边,发现酒其实是满的,只好象征性地又顺了下。
协理员再次把酒杯端起:“小胖呀,我单独敬你一杯!到了修理所,要好好学习,作为娘家人,明天我们一起把你送过去。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绝不含糊!干了!”
说什么好呢?小胖一扬脖子,把酒干了!大家轮流向他敬酒,小胖也不推辞,碰杯就干。渐渐感觉舌头有点僵硬,说话口齿不利落了。
“倒,倒满!”小胖用手指着杯子,红着眼对晁亮道,“我来敬,敬,敬陈助理一杯!”
协理员见小胖已喝得差不多了,忙摆手说:“小胖,酒差不多了,以后机会多着呢!”
“什么鸟意思?!”小胖瞪着眼,一脸的怒气,“我,我说倒,就,就得倒!喝,喝杯鸟酒有什么了不起!”
协理员冲晁亮摆了摆着,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总结道:“今晚,喝得很开心,我看酒差不多了,我们共同再来一杯结束,满堂红,好不好?”
“我,我喝得不开心,我,我还要喝!”小胖真的醉了。看看大家纷纷站起来要出门,没有人让他喝酒,小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哗啦一下把桌子掀翻倒地,那碗碟破碎的声音十分刺耳……
(54)
对于小胖的到来,陈天军真是哭笑不得。许处长在电话中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加强修理所的力量,其实,这哪是给我加强力量呀?这不明摆着是扔个包袱给我嘛!操!把修理所当成收容站了!
陈天军有他自己的顾虑。小胖子也是两年兵了,明年面临着退伍,在部队还有一年的时间,不可能再送他外出学习,也难以给他解决组织问题。虽然说当兵是来尽自己义务的,但在这个崇高理想的背后,谁还不要求一点个人进步呢?再说,小胖明显是背着思想包袱过来的,心里的结,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开的,毕竟对小胖的思想和为人都还不熟悉呀。
是该找他谈谈。
陈天军想到这儿,就去了战士宿舍,可是让他扑了个空,廖家雨说,小胖把东西丢在这儿,人就不知去向了。
“嗯,刚从机关过来,要让他慢慢习惯。”陈天军心想,凡事总要有个过程嘛。可正在这时,一个战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小胖子出事了!
刚才周林开电瓶车去接小胖时,忘记把钥匙拨下来了,小胖私自开着去兜风,由于技术不熟练,为躲避前方来领料的卡车,一把方向撞到电线杆上,当场把腿撞断,骨头都刺出来了!
“妈个B!”陈天军真火了!“走!快带我去,小廖你打电话给卫生所,让军医马上过来,然后再打到战备值班室,汇报一下情况,速让驾驶班派车来!”
现场惨不忍睹。小胖脸色苍白,痛苦地扭曲着,地上流了一大片鲜血。
卫生所长亲自过来了,简单处理了一下,对陈天军说:“可以送走了!”
陈天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把小胖抬上车后,自己坐在副驾驶室位子上,说了声“走”,车子打着双跳灯,像一只绿色的箭,风擎电驰般向大门口疾驶而去……
周林阴着脸把廖家雨叫到宿舍,统一着口径:“小廖,要是领导问起车子钥匙的事,就说是小胖自己拿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好不好?”
“哦”廖家雨回答,“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
“嗯,有人说是我把车子给小胖子开的,这不是胡扯淡嘛!”周林用手指着墙上的挂钩说,“我回来后就把钥匙挂在这儿的。我怎么可能随便把车子让给别人开呢?”
廖家雨又道:“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
对于廖家雨的回答,周林感觉到不是很满意。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能为证明一下吗?!你倒好,一推干净!想到这儿,不禁有点恼火:“你看没看到,我反正挂在这儿了!”
“我也没说你没有挂呀?我反正什么也不知道。”廖家雨反复表白。
周林看出来了,别指望廖家雨会出来帮他说话了。于是,他点了支烟,走出门去了。其实也难怪他,今天他肠胃不好,正拉着肚子,当他把小胖的东西用电瓶车接过来的时候,刚好急着去方便,钥匙没拨就去奔厕所了,谁料想小胖会开着车去兜风,还出了事呢?虽然是小胖私自开的,但自己也难逃避责任,最起码你对车钥匙保管不利。马上到年终了,竟惹出这么大的事来,自己一年白干了不说,整个所里也受连累,恐怕也难以达标了。
问题是,自己千万不能当“历史的罪人”。他现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过便是功嘛!呵呵。想来想去,周林又到机关去了。
“我操!小胖胆子真大,竟私自开了车子四处跑。”周林边说边摇着脑袋。
“就是,小胖怎么好这样?”马上就有人接口道。
“谁知道呢?”周林也叹了口气。
“不过,小胖也够倒霉的了!可是能怨哪个呢?”
“就是就是!”周林最想听这话,“只要能彻底恢复,别落下些什么就谢天谢地了。”
“是呀,年纪轻轻的,真落下什么可就麻烦了!”
没有多长时间,上下都知道了这事,当然,还知道这事儿与周林无关。
(55)
晁亮不紧不慢地踩着三轮车,在熙熙攘攘的菜场穿行。车上装满了肉类和蔬菜,都是他刚刚采购的。虽然他穿着没有订标志的军装,但还是被精明的小商小贩们识破了身份,争相与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喂!兵哥!中午食堂吃什么?带些萝卜回去烧肉?看我的萝卜,个个漂亮呢!”
“兵哥是新上任的吧?过去小胖班长和我们合作得很好,以后请多照顾我的生意,放心,我有数。”
“兵哥,我的干货物美价廉,整条街也找不到第二家,不信你问问,只要你在我儿拿货,我还可以让些利……”
晁亮想不到自己一进菜场,竟这么受欢迎。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些人的微笑都是“职业”的,功利的,贪婪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冲着自己骑着的这辆采购的车子,口袋里的票子,才这样不遗余力把笑容堆积在脸上的。
晁亮在公家的菜场采购好后,“吱吱嘎嘎”地往回踩。这是一挂老爷车,除了铃不响外,到处都响。光用于修车的钱早能买挂新车了,可不知为什么,只修不换。车上的东西并不重,但踩起来颇费力气。好在晁亮有力气,正愁着有力无处使呢!不知为什么,晁亮这会儿想起了和父亲一起耩麦的情景来。这车儿虽然破旧,但比起家中的那头老牛来可好驾驭多了,嘿嘿。自调从到炊事班后,他不仅负责每日的采购,还卖饭,捡菜,扫地,擦桌子,什么活都抢着做,很受战友们的喜欢。
“晁亮!买菜回来了?”廖家雨骑着一辆28凤凰自行车,从后面赶过来,很神气地冲晁亮打招呼,“我先走了!”
“哎,好的。”晁亮话音未落,廖家雨一阵风一样跑远了。晁亮心里有点纳闷:廖家雨一般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今天不知碰上什么高兴的事了,呵呵,谁还没有一点值得高兴的事呢?
路旁有一家小卖部,晁亮把车停稳了,冲里面喊:“老板娘!来两包口香糖!”
“哎,来了!”老板娘从柜里拿出糖来,放在柜子上,一边收钱,一边和晁亮打趣:“哟,买这么多糖请谁吃呀?看上哪个妹子了吗?”
“别瞎说!”晁亮显然和这家小店很熟悉了,对老板娘的玩笑也不在意,“帮老乡买的。”
“切!真是越抹越黑,是就是呗,还不好意思……”
“真是帮老乡带的。”晁亮脸红了起来,他本来也不太善于言辞,被老板娘这么一说,他不知怎么回答了。
老板娘找过了钱,又拿出一小包糖来塞给晁亮:“这是我请客的,多照顾我生意哟。”晁亮不再推辞,把糖装了,然后骑上三轮车,吱吱嘎嘎地起步了。
其实,晁亮没有说谎,这口香糖的确是帮杨宗伟买的。上次杨宗伟带着他去了副主任家,一分钱没花,凭着杨宗伟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帮他成功地往理想跨近了一步。当然,这也是他的造化,小胖调离炊事班,正好缺人,所以晁亮很容易顶上小胖的位置。晁亮心里十分感激他,这不,杨宗伟想让他带包口香糖,他一下子就买了几包。
晁亮也没有吃过这东西。既然有人请客,干脆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来,剥了锡皮,见只有薄薄的一片,把它放在嘴里品了品,又吐了出去:“呸!我当是什么东西!这玩意有什么吃头?杨宗伟怎么喜欢这些东西?”
晁亮又想起老板娘的那些玩笑话来,难道女孩子喜欢吃这个呀?嘿嘿,杨宗伟这家伙,还真会讨人喜欢呢。想到这儿,他头脑中又闪过中专生的影子,心头一痛,使劲踩起三轮车来。
“嘣”!链条竟被他踩断了!好在前方不远处就有修理自行车的摊子。
“呵!”晁亮乐了,廖家雨站在那儿正在等着补车胎。于是,晁亮主动先打了个招呼,“怎么了?小廖?车也坏了?”
“嗨!别提了!”廖家雨摇着头,“我老乡给我弄了这个破玩意儿,还没骑到家,你看,这不,胎就通了,嘿嘿。”
“哦”晁亮一下子明白了,难怪这小子今天这么高兴,原来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自行车呀,哈哈,通得好。
“对了”晁亮看到不远处就是分部机关,想起口袋里的糖,就对廖家雨说,“你帮我看一下车,我去一下就来,好吗?”
“好吧。”廖家雨很不情愿地道,“不过要快哦,我修好车就走。”
“很快。”晁亮左右看了看马路,直接奔分部大门口跑去。
“宗伟!”晁亮站在卫生所的门口,气喘吁吁地喊。
“你怎么来了。”杨宗伟穿着白大褂,从里面迎出来。
“给!”晁亮把糖递了过去,杨宗伟顿时笑了起来。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给08买的?”晁亮笑冲杨宗伟挤了挤眼。
杨宗伟使劲捶了晁亮一拳:“你这家伙,我早说了,思想不纯,思想不纯了,呵呵。”晁亮也不再追问,笑呵呵地说:“我走了,车子还在外面修着呢。”说罢,转身跑掉了。杨宗伟把糖往口袋一装,两只手插在大褂的口袋里,迈着方步进了卫生所,那神态,俨然像一位资深的军医。
(56)
让廖家雨高兴的原因,不仅是拥有了一辆自行车,而是前几天正式递交了一份入党申请书。王桂调走没有两天,廖家雨就把申请书写好了。
鲁兵不在,小胖没来,自己抢先一步。如果所里能发展一名党员,嘿嘿,时也,运也,自己的“政治抱负”就很容易实现。当他把申请书交到办公室的时候,陈天军似乎也很高兴:“好,好呀,积极要求进步,向党组织靠拢,好呀!”
廖家雨红着脸,在嗓子里说:“请组织上考验我吧。”
“嗯,好!”陈天军一连说出几个好来,“入党是件光荣的事情,你想入党,是件好事,不过,要加强学习呀!来,我这儿有两本有关党的基本知识的书,你先拿去看。”
廖家雨捧着两本书,像得了宝贝一样,高高兴兴地回到宿舍,感觉离党的大门已经不远了,不禁有些激动。于是,情不自禁地又喊上了:“咿-咿-咿-吗啊吗――”
周林正为小胖的事写着检查,心里正烦着,听廖家雨这么一叫,以为他是在幸灾乐祸,不禁十分恼怒:“你喊个鸟!”
廖家雨心里高兴,也不想惹周林,连忙陪礼道歉:“对不起,班长。”
“我不是班长!”
“不,你在新兵连是我们班长,永远就是我们班长。”廖家雨毫不含糊地说。
廖家雨的表现一反常态,让周林感到一头雾水,奶奶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林望了望窗外,一切依旧,树林中的知了还没完没了地叫着。
“班长!歇一歇!”廖家雨不晓得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支烟来,递给周林,“以后我要好好向班长你学习!看你的字,简直就是字帖。”
周林被廖家雨几句话捧得有点找不着北:“嘿嘿,哪里,我只是喜欢练,你只要练,也能写好。”
“班长,我有辆自行车,你要骑我借给你,就放在我们工间里。”廖家雨继续说道。
“好,好。”周林伸了个懒腰,又趴下头去写检查。廖家雨见此番公关初见成效,缓和了与周林的关系,心里也很愉快,把所长送他的书找出来,也认真学习起来。
人一旦有了追求,他的精神面貌也会随之发生改变。自从廖家雨要求“组织考验”自己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过去,他总以身体不好为由,早上睡懒觉不出操,三天两头请假“去医院”。现在不仅能按时起床,还主动打水扫地擦桌子,那些病没了。周林知道他递交了入党申请,想好好表现,做得大都是面子上的工作,但每天不用他扫地打开水,倒也不去与他计较。
周林不去计较还因为自己最近也有点喜事儿。经同乡牵线搭桥,他和家乡一位漂亮的姑娘建立了恋爱关系。姑娘不仅人长得美,还拥有一张城市户口,吃商品粮的。呵呵,咱周林什么人物?兵不是兵,官不是官的,祖上八代都是泥腿子,若亲事能成,我周林夫复何求?
小胖住进了医院,现在宿舍只有周林和廖家雨两个人。由于近来的心情都好,本来很别扭的两个人竟相安无事。廖家雨仍然保持着对艺术的执著追求,还让家中寄钱买了一把“红棉牌”的吉它,每天抱着弹奏吉它练习曲《献给爱丽丝》。不过,对于周林来说,那声音和家乡农村听到的弹棉花声差不了多少。
廖家雨弹起吉它来是很投入的,坐在床边。半闭着眼睛,灵巧的手指在六根琴弦上拔动,于是一首动听的和弦流水般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和弦也有不和谐的时候。有时周林情绪不好,或是给女朋友写信,廖家雨依旧陶醉在琴声中的时候,周林会粗暴地打断:“到外面弹去!”这时廖家雨就收了琴,搬过一张椅子,一手提了吉它去走廊。其实,走廊离宿舍也不远,周林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在心里骂着。
对于廖家雨来说,别看周林穿着军官制服,也不过是个绣花的枕头,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土腥味儿。不就是转了个志愿兵吗?比所长还神气,牛个啥?难怪人家说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呢,瞧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我呸!要不是我想解决组织问题,我理你个鸟!
想到这儿,廖家雨又想起鲁兵来。听说发展的指标快要下来了,不知修理所支部能不能有名额。他希望指标能早点下来,最好是在本月,不,最好就是明天!反正是越快越好,一定要赶在鲁兵学习回来之前。鲁兵是农村的,学个技术;我呢,入个党,各有收获,呵呵,总不能让你小子又吃鱼又吃熊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