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们大家都知道毛泽东先后有六位亲人为中国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样的事我们茶陵也有,浣溪梅林坑的段振拔一家也为革命牺牲了六位亲人。他们分别是母亲刘书贞,和包括段振拔、段振起、段振委、段黄玉、段坤玉在内的五个兄弟姊妹。真可谓是满门英烈!
刘书贞的丈夫段海山系前清秀才,在当地设馆教书,颇具威望。刘书贞虽然出身小家碧玉,但知书达理,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也深受村邻敬重。她一生养育了八个儿女,为革命就奉献了5个,是中国革命史上,不可多得的革命老妈妈。
大革命失败后,谭家述和谭家旺两兄弟先后在段家养过伤;茶陵游击队初创时期,段家一直是组织的秘密联络点。刘书贞和她的孩子们,有的钻到敌人的心脏,搞地下工作;有的参加游击队,和敌人真刀真枪地干;有点则冒着生命危险,给组织送消息传情报。
工农革命军攻占茶陵的日子,这位革命的老妈妈,很是兴奋了一阵,以为穷人的苦日子熬到头了。谁知彩云过后便是倾盆大雨,敌人的势力毕竟太强大了,部队在茶陵住了些日子,便撤上了井冈山,就连茶陵游击队就跟着走了。
1927年旧历年是最难熬的日子,刘书贞的几个参加过革命活动的儿女,为了避免敌人加害,不得不东躲西藏。春节过后,老三段振起跟随着谭思聪、谭家述他们又回到了潭湾山区,开辟游击战。这本来是个好消息,可不久就传来了一个噩耗:她的四儿子段振拔年前,不幸在省城长沙遇难……
刘书贞咬了咬牙,擦干眼泪,继续鼓励老三和其他几个儿女接过老四没完成的事业,与敌人斗。
1928年正月16日,元宵刚过,老三段振起,就和谭思聪、谭家述、谭趋新、袁兆洪他们一起,从井冈山出发,直指溪江飞盐坪,建立游击队,开创革命根据地。
段振起借助游击队的力量,发动群众,在飞盐坪梅林坑一带建立了湘南区苏维埃政府。段振起被选为区政府主席,带领这一带的穷苦百姓和土豪劣绅周旋。
为了组织群众进行武装斗争,段振起请了三四个铁匠,在飞盐坪陈芳龙家里锻打梭镖、大刀,铸鸟铳。他们还从大山深处砍来了几棵大松树,制造了八门土炮。
一次,段振起带领区赤卫队的战士们,包围了由义村大土豪刘林保的庄园。一面命人将点燃的鞭炮放在铁皮桶里燃放,一面让赤卫队战士大声呐喊。然后,让黑洞洞的松树炮对着刘家大院,连放了几炮。
刘林保乖乖地举手投降。
攻下了刘家庄园,赤卫队声威大振。紧接着,段振起又配合谭家述的游击队在潭湾打了几个大胜仗。
溪江的革命形势发展很快,根据地和游击区不断扩大。一时间,红旗飘飘,军号嘹亮,喊杀声不绝于耳。农民们一时找不到做旗帜的红布,便把新媳妇结婚的红缎子被面扯下来,挑在竹竿上当红旗用。真正是“揭竿而起”,“一呼百应”!
不久,段振起带领的赤卫队集体加入了游击队,活跃在酃县、茶陵、安仁三县边界地区,发动群众,惩治凶顽,打土豪,为革命筹措款子。
梅林坑一带的革命活动,触动反动统治阶级的灵魂。
4月间,敌人开始疯狂地向溪江地区进剿。段振起带领游击队战士和革命群众,利用有利地形,与敌人兜圈子,先后在湖口的宝塔岭和溪江的溅子里,打了几个漂亮仗,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
狡猾的敌人,见偷鸡不到反蚀了把米,便缩了回去。整顿一番后,又纠集反动军队和地方武装1000多人,三路围攻,疯狂扑来,进行疯狂地报复。一时间,整个溪江地区,浓烟滚滚,血流成河……从梅林坑到铺潭、雷坪里、溅子里、飞盐坪、金竹窝、大窝里,再到浣溪的枫树下和小汾的寒江一带,到处是残垣断垣残壁,尸横遍野。反动派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许多人家全被敌人杀光了……就拿梅林坑这个不到30户的小村来说吧,在这次空前绝后的大屠杀中,被杀光了,成为绝户的就不下10家……
敌人的屠杀并没有吓倒坚贞的革命者,段振起马上根据上级的指示,和母亲一道组织了湘南白区工作委员会。自己亲自任主任,母亲担任财务长。
白区工作委员会成立以后,段振起便悄悄在寒江、梅林坑一带,秘密活动,发展组织,抗击敌人。
反动派认为梅林坑是“匪窝”,叫嚣着:“血洗梅林坑……石头要过刀!”
段振起和谭家述他们商量,决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便指挥游击队主力悄悄在溪江的桥头岭设下埋伏。待敌人进入伏击圈后,一声令下,打得敌人喊娘叫爹,屁滚尿流。
8月,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白区工作委员会委员欧阳锡叛变投敌,致使茶陵革命遭受巨大损失。段振起不得不带领游击队战士,转移到湖口塘湾一带,去打游击。
然而,欧阳锡叛变的消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段振起的母亲刘书贞这位革命的老妈妈,并不知情。
一天,欧阳锡假装负伤,来到刘书贞家养伤。刘书贞热情地款待了他。欧阳锡养伤是假,其真正的目的是来抓捕段振起。当他探知到段振起要回铺潭参加区委会时,便赶紧让义勇队队长段树云带了一帮人预先在铺潭设下埋伏。
段振起警惕性非常高,接近铺潭时,他自己先躲在河边,让一个战士去先摸情况。当他得知,铺潭有变时,连忙撤了回来。
欧阳锡在铺潭扑了个空,便杀回梅林坑,把段振起的母亲刘书贞抓了起来,关进了县城的大牢,妄图引诱段振起劫狱,好把游击队一网打尽。
在狱中,刘书贞大义凛然,痛斥反动派倒行逆施,就是始终不向敌人吐露儿女们的去向和游击队的情况。敌人对她无可奈何,便将其杀害在监狱里。
段振起听到母亲被害的消息后,非常气愤。他与谭兆林一起重新部署队伍,返回飞盐坪,占据有利地势,故意引诱敌人来攻。敌人不知是计,果然上当。游击队又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仗。
后来,反动派兵越增越多,形势十分危机,段振起便当机立断,率部撤到酃县霍家墟与酃县游击队总指挥潘祖浩会合,再挥师东进,进行九陇山山区与敌人周旋。
1928年11月,段振起率领的游击队在永新不幸遭到靖绥团的包围,队伍被打散,谭兆林被俘。
段振起突出重围,化装成挑夫前往茶陵寻找党组织,途经永新鲤鱼塘时,被敌人识破。当敌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施以酷刑,段振起坚贞不屈,始终没吐露半个字。
国民党湖南省党部得知抓住了共党头目段振拔的哥哥,便将段振起引渡到长沙,妄图想捞点什么油水,结果什么也没捞着……于是,气急败坏的敌人只好将其杀害,茶陵人民的优秀儿子段振起就这样倒在了刽子手的屠刀之下,时年26岁……
34
谭道瑛、杨绍震、李克俊三位烈士,虽然是在1929年牺牲的,但因为大都是1928年被捕的,又牺牲在1929年的年初,处在1928与1929年的交界时,故一并归入本章。
谭道瑛是茶陵的巾帼英雄。在茶陵,她远远走在须眉汉子之先,高举反帝反封建大旗,率先成立茶陵女界联合会。大革命时期,她穿一双草鞋,与县工会、农会、学生联合会以及茶陵的早期革命者王友德、李炳荣、尹宁万、谭民觉等,经常深入乡村,发动群众,号召大家起来革命。她的足迹,几乎踏遍了茶陵的山山水水。
其间,自然也招来了不少流言蜚语,有时也让一些好心人产生了误会。
在舲肪小井,王友德的家乡,由于工作原因,这位茶陵妇女界的领袖经常和工会委员长王友德贴在一起,出入成双。以至引起了王友德妻子的误会,这位可怜的农村媳妇,只好抱了刚刚满月的婴儿,偷偷地抹眼泪。
在潞水碣石,和谭民觉一起做工作时,也遇到了相似的遭遇。不过,这回可没舲肪那么幸运,谭民觉的妻子是个醋罐子,而且性格暴躁……一天,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公然带着个女人回家,便当着谭道瑛的面,用吹火筒,横扫了丈夫一棍。谭民觉来不及提防,双膝一软,立即跪倒在地上。
谭道瑛“噗哧”一笑,然后,把大嫂拉在一边,慢慢地解释,说自己已经订了婚,和谭民觉完全是工作关系,没有一点儿女私情。
谭民觉的妻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一旦消除了误会,就转而支持丈夫和谭道瑛的工作,成了当地群众中的积极分子。
为了尽快地唤醒广大劳动妇女,谭道瑛创办了茶陵第一所女子学校,自己亲自担任校长,聘请共产党员和汇文中学的老师来给他们上课。城里乡下的家庭妇女们,纷纷走出厨房,来到学校。她们不仅学文化,还能掌握编织、缝纫等一两门求生的手艺,更为重要的改变了思想观念,知道妇女也是和男人一样平等自由的人。大家进步非常快,很快融入了社会潮流之中,成为革命的骨干力量。
马日事变后,谭道瑛因怀有身孕,便遵照党保存实力的指示,躲藏在丈夫茶陵党组织的创始人杨孔万的老家浏阳生孩子。那些日子,谭道瑛真的是度日如年……她待在乡下,静悄悄地等待孩子的降生,不时传来谁谁谁被抓了,谁谁谁惨遭了杀害的坏消息……她的眼前掠过一张张鲜活的脸孔,心里惦记着一串串熟悉的名字:聂履泰、苏可范、王友德、尹宁万、谭民觉、李芬、袁清爽、谭思聪……
不久,女儿小孟淳出生了,谭道瑛暗暗地喘了一口气。
1928年春节后,谭道瑛的母亲和两人妹妹都到了长沙,省公路局哥哥谭嵩家。谭道瑛得到消息后,也赶去和亲人团聚。在长沙,谭道瑛终于打听到,聂履泰已经牺牲,毛委员带兵占了井冈山,还在茶陵闹腾了一阵子……她感慨万分,悲喜交加,悲的是同志牺牲了,留下未竟的事业要靠后来者来完成;喜的是革命的火种还在,而且还在熊熊燃烧,总有一天会燃遍全中国,燃遍全世界……
谭道瑛到了长沙后,便再也没有回浏阳。她在南门外河港租了两间房子,让母亲在家照顾女儿,自己一边找工作,一边秘密联系党组织。
一天下午,谭道瑛和母亲在哥哥谭嵩家吃饭。茶陵老乡马江乱石滩的陈映光找上门来。陈映光的老婆是谭道瑛的同学,以前在长沙读书时,走得比较近。然而,此时却投靠了国民党,做了可耻的特务。而这一切,谭道瑛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陈映光一进门就问:“伯母,我听说道瑛回来啦?”
母亲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没有……自去年夏天到现在,我们就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怎样,孩子生下来没有……是死是活……”
陈映光笑了说:“伯母,你瞒别人可以,可不该瞒我……道瑛和我,还有我老婆好得同胞姊妹一样。”
“你听谁说的?”母亲的警惕性慢慢放松了些。
“我听谭嵩哥哥说的,哪还有假……”陈映光说。
母校便信以为真,压低嗓子说:“回是回来了,你可千万别让外人知道……”
陈映光信誓旦旦地说:“伯母,这点轻重我还是知道的……都是养崽女的人,哪个会干这种灭绝子孙的事?”
母亲见陈映光拿自己的子女赌咒,以为真的是佛,便走到谭道瑛的房间对她说:“道瑛,陈映光要见你,你掂量掂量,见还是不见?”
谭道瑛想起自己把陈映光当亲兄弟看待,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老婆,他总不至于害自己吧,便出来见了一面。
“道瑛姐,好久不见了,你怎么瘦成这样……瞧你样子,瞧着,叫人怪难受的……”陈映光拉着谭道瑛的手安慰她,就差没掉几滴眼泪。
谭道瑛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奶孩子的哪有不瘦的……”
母亲见他们两个在说话,连忙去买酒买菜,来款待陈映光。
可大家万万想到,这个家伙正在长沙国民党省党部接受特务训练,他这次来就是来刺探情报的。当天晚上,回去以后,陈映光就向特务机关告了密。
第二天清晨,一个叫罗胆登的茶陵人带了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用枪指着谭道瑛说:“谭道瑛,我们找你找得好苦!今天终于找到你了……走!跟我们到铲共法院去,把行李和孩子都带上。”
谭道瑛镇定地说:“去就去,你神气什么?”
母亲这才知道事情坏在陈映光身上,可后悔也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特务把女儿押走。
谭道瑛被捕后,被关押在长沙陆军监狱署的铁牢里,她的女儿小孟淳,也和母亲一道遭受了牢狱之苦。
茶陵的土豪劣绅得知谭道瑛被捕的消息后,一个个欣喜若狂。他们恨死了这位女中豪杰,连忙拼凑一份所谓“罪状”送到长沙,要求省里公开枪决谭道瑛。见省里没有什么反映,便又由豪绅彭绍香、肖光国、李禹贤牵头,在长沙云阳试馆召开茶陵同乡会,再一次联名向省府上书,强烈要求处死谭道瑛,以儆效尤……
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一天天走近死亡,却无能为力……她也曾和儿子谭嵩商量四处托人,想方设法营救,然而都无济于事。最后,他们想到了谭延闿,谭道瑛的父亲谭镜莹曾在谭延闿的手下当过警察厅的秘书,很得谭延闿的赏识。只是谭镜莹死了这么多年,谭延闿还记得这个下属的遗孀吗?再说这是涉及两党的政治大案,他能出面相帮吗……
谭延闿听了母亲陈述后,沉吟了半晌,然后提笔给湖南省主席鲁涤平写了一封信。
母亲接过信,泪水哗地流了出来,双膝一跪,向谭延闿连叩了三个响头。
谭延闿连忙将母亲扶了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声说:“你已经尽力了……人事是尽了,看天意吧……信是写了,鲁涤平他买不买面子,就看天意了……”
也是合该这女孩命绝,据说鲁涤平看了谭延闿的信后,本打算找个借口放了谭道瑛的。但忽然将他调出了湖南,换了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何键当湖南省主席。何键的宗旨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谭道瑛便在劫难逃了。
在生与死的紧要关头,谭道瑛泰然处之。她安慰前来探监的母亲和妹妹说:“我们共产党人,光明磊落,早把生死度之置外……自从参加革命的第一天起,我就准备了这一天……”
母亲听了这话,只是偷偷地抹泪。
谭道瑛便悄悄把妹妹拉到一边,叮嘱说:“……我只是舍不得小孟淳,可舍不得也得舍,你今天就把她带出去……我不想让她在这里受苦,更不想让她亲眼看见她娘怎样被敌人杀害……你答应我,我死后,一不定期照顾好她,把她扶养成人……等她长大后,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妹妹连忙哽咽着嗓子,不住地点头说:“我答应……”
1929年2月,谭道瑛被枪杀在长沙浏阳门外的识字岭,年仅25岁。
谭道瑛牺牲后,遗体被安葬在长沙南门外的妙高峰。墓前立了一块高5尺宽2尺的大石碑,正面刻着碑文:“杨母谭氏道瑛之墓”,基石上则刻着“精神不死”四个大字。
反动派得知,便找到烈士的哥哥谭嵩威胁说:“哼!一个‘共匪’,还‘精神不死’咧!真是胆大包天,我看你也是活腻了……赶快给我铲除掉,否则,杀你们全家……”
谭嵩没有办法,只好把碑石上的字全部铲除掉,就这样这块碑变成了无字碑。
当时,妙高峰附近的居民很少,但他们都知道山上埋了一个英雄的女共产党员,便暗暗地保护着这座烈士墓。墓碑的字迹虽然消失了,但“精神不死”的含义却永远烙在人们的心里。解放后,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荒凉的妙高山峰早已住满了人家。山上的许多坟墓都夷为了平地,唯独这座墓连同墓碑一直保持完好。
如今,这块墓碑,已经运到了茶陵县革命纪念馆,作为文物永久地珍藏。
谭道瑛烈士永垂不朽!
35
杨绍震,1895年5 月生,下东长乐左杨村人。他小时练过武,又在前清秀才罗竹樵家读过私塾,可谓“文武双全”。1919年,杨绍震在亲朋族戚的资助下,考入了长沙长郡中学。在校期间,经常和内兄李芬,好友李炳荣一起,针砭时弊,讨论国家大事。
“五四运动”爆发后,革命浪潮波及全国。杨绍震和同学们一道走上长沙街头,张贴标语,发表演讲,举行声势浩大的浒示威,强烈呼吁“外争国权,内惩国贼”。
1921年,杨绍震从长郡中学毕业,回到茶陵后,一直担任小学教师。在大革命前夜,他立场坚定地站在以汇文中学为阵地的革命知识分子这一边,担任进步刊物《自治周刊》的记者。他思想敏锐,文笔犀利,在读者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26年,杨绍震以教书身份作掩护,深入农村发动群众,和李炳荣、李芬一道,成立了茶陵第一个农民协会。紧接着又挥师家乡下东长乐左杨村,在左家祠成立了左杨农民协会。
在左杨,杨绍震利用自己当教师的优势办起了“农民夜校”,积极宣传革命思想。他自编韵文、俗语、谚语作为教材,启发农民的革命觉悟。他时常对农民兄弟们说:“一双筷子容易折,十双筷子难折断!”村里的墙壁上到处是他书写的标语:“农民要种田,妇女要解放!”在他的带动下,妻子李云英第一个剪掉长头发,放开了缠了近二十年的裹脚。紧接着,放足,剪发,蔚然成风……
左杨农会成立以后,杨绍震带领农协会员李丁保等骨干分子,彻底清算了当地的土豪罗健和,勒令其罚酒席30桌,将多收的租谷退还给农民。随后,又惩治了拥有二、三百亩地的大地主陈春林,勒令其减租减压息,烧毁了部分契约。
1926年冬,旅省读书的学生回到茶陵,为熊熊燃烧的茶陵革命之火,又添了几把干柴。杨绍震以县农民协特派员的身份,带领“茶陵县旅省学生宣传队第四小队”,深入腰陂、七地、火田、高陇、秩堂等到地,进行革命宣传,撒播革命火种……每到一处,杨绍震和同学们一道,张贴革命标语,宣传发动群众,迅速组织农会,惩办土豪劣绅和贪官污吏。茶陵的大部分山村都留下过他的足迹,大部分田野都回**过他的歌声……
打倒列强,
打倒列强,
除军阀!
除军阀!
努力国民革命,
努力国民革命,
齐奋斗,
齐奋斗!
大革命失败后,杨绍震遵照党的指示,转入地下活动。从井冈山下来的工农革命军一占领茶陵,杨绍震和陈韶、谭思聪他们取得了联系,帮助重组茶陵党组织和筹建革命政府的工作。
1927年11月28日,中国第一个县级红色政权——茶陵县工农兵政府诞生,谭震林任主席,杨绍震任执行委员兼秘书和民政科长。不久,反动派结束了狗咬狗的闹剧,集中了几个团的兵力,妄图把这个新生的政权扼杀在摇篮里。在此危难之时,杨绍震挺身而出,带领赤卫队战士配合革命军奋勇杀敌。后终因敌众我寡,革命军不得不撤出茶陵城,杨绍震又主动要求担任掩护……
工农革命军重返井冈山后,杨绍震也随着茶陵县委、政府和赤卫队战士上了山。在井冈山,杨绍震亲自聆听了毛委员的教诲,更加坚定了革命信念。
1928年夏,杨绍震受党的委托,返回茶陵,担任中共茶陵县第五区区委书记,活动于茶陵和安仁边界。
其时,国民党反动派正对潭湾山区进行疯狂地屠杀,革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杨绍震带领游击队战士,利用大山与敌人巧妙地周旋,接连打了几个漂亮的胜仗,大的鼓舞了战士们的士气。
后来,由于敌人的过于强大,茶陵西南两地的组织遭到严重破坏,游击队缺失惨重。县委决定将革命的中心,由潭湾山区逐渐向九陇山转移。因此,县委、县工农兵政府和茶陵游击队的主力,全部转移到了茶陵和永新交界的大亚山、倒坪和樟木冲。只留杨绍震带领五区的少部分同志,在西乡坚持斗争。
1928年冬季,斗争越来越艰难,出去活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敌人发现。但杨绍震没有退缩,而是抱着殊死的决心与敌人斗争。
一天,他和黄志励两人一起,穿过茶陵安仁边境到界首去发动群众,不幸被安仁县的挨户团发现。为了掩护黄志励,杨绍震边开枪,边向山岭上跑,渐渐地陷入了三面是悬崖峭壁的绝境。杨绍震从悬崖上跳下来之后,摔得昏死过去……
就这样,杨绍震落入了敌手。茶陵的豪绅肖光国、刘澹得知杨绍震抓住了,欣喜若狂,连忙带了一帮人来安仁引渡。
五区的党组织闻讯,立即组织营救。他们让小车农协委员李丁保带路,埋伏在安仁通往茶陵的要道下东狗子岭。
狡猾的敌人耍了个阴谋,他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故意绑了个假犯人从狗子岭经过,而押杨绍震的人马,绕道攸县,进了县城。
杨绍震押回茶陵后,被关进了龙家祠。
敌人对他施尽了法子,无论是酷刑拷打死亡相胁,还是高官厚禄来利诱,都丝毫不能动摇他的革命意志。后来见实在没有,便只好痛下杀手……
杨绍震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在狱中写了两封遗书,托人转给自己的家人。信中除叮嘱妻子要抚养好儿女,教育儿女“努力做好人”之外,对自己牺牲后的后事有一番详细的交待,读来感人肺腑。
他在信中说:“……我若身去后,只请几个人抬去安葬……毋扳族戚友僧道等,以免多费资金,遗儿累女,而增债苦也……”
1929年2月2日,一队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士兵,把杨绍震带到东门洲上。
杨绍震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他对洣江河畔的东门古塔,背靠着古城墙,整理一下衣服,掸掉袖子上的一根草屑,理了理蓬松的头发,坦然地面对射向自己胸膛的子弹……
36
颜克俊,1896年12月生,茶陵县腰陂龙陂人。父亲颜卓南是个老实忠厚的农民。克俊六岁入私塾,1920年考入衡阳湖南第三师范学校。在校期间,广泛阅读革命书籍,立志要为改造这个不平等的社会奉献出自己的青春。当时,克俊家非常贫寒,根本没经济能力供他在都市求学,他便利用课余时间,去校外打工,给校内的进步刊物《曙光报》撰写稿件,靠这些微薄的收入来维持在校的生活。两年后,实在维持不下去,便辍学,回到茶陵。
回到家乡后,颜克俊便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办起了学堂。在教学时,他不仅教学生文化知识,更加注重的科学和民主思想的灌输。他经常对同学们说:“富人为什么富,穷人为什么穷?为什么富人住高楼大厦,吃山珍海味,穷人连肚子都吃不饱?那是因为少数所谓‘富人’剥削了大多数穷人,穷人应该起来革命,打倒那些骑在我们头上的所谓‘富人’……”因此,他培养出来的学生,大都参加了革命,有的还当上了共和国的将军和国家的高级干部。如: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副主任少将颜金生,四川省政协委员颜槐生等,读书时,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北伐军进军茶陵后,颜克俊和竹陂的刘氏三兄弟刘悔余、刘鸿陵、刘端仔一起闹起一农会,同以刘升庭为首的土豪劣绅展开了坚决的斗争。颜克俊年纪虽然不大,办事却非常老练,足智多谋,会出巧点子,大家都称他“小诸葛”。
农民协会成立后,颜克俊和刘悔余带着农民抄了一位豪绅的家,冲到腰陂墟上将这位豪绅开的“广元丰”商号,查封了,把商号的货物分给了穷苦老百姓。农民们非常高兴,许多人感慨地说:“过去我们只闻得胡椒香,现在也终于能吃上胡椒了……共产党真好,农会真好!”
颜克俊顿时,雅兴大发,当即写了一首打油诗:
过去只闻胡椒香,
穷人没有胡椒尝;
如今搭帮农协会,
穷人也喝胡椒汤。
在清算刘升庭、刘清江父子的斗争中,颜克俊始终和刘氏三兄弟一道并肩战斗。他白天照常上课参加田地里的生产劳动,晚上利用休息时间,写出了大量的标语,分发给村里的穷人子弟,让大家到各处散发,张贴……第二天,豪绅们看了这些标语,一个个如坐针毯,惶惶不可终日。
一天,颜克俊编了一首题为《义仓会里要清算》的歌谣,在学校教学生唱:
义仓会里要清算,
清算清江吃冤枉;
三乡农民一条心,
捉到清江坐班房。
学校里的学生娃学会了后,再去教村里的孩子,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几天下来这歌谣就传遍了竹陂、石陂、龙陂的每家每户,大大的鼓舞了农民们的斗志。
三乡农民捉住了刘升庭、刘清江父子,逼他们接受清算。刘升庭的军师刘仲华鼓动石陂的农民闹事,眼看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就要暴发。颜克俊急中生智,找来一把锋利的杀猪刀和接血的脚盆搁在刘升庭面前,说:“你不把那些闹事的人叫走,就让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刘升庭赶紧求饶,说:“我叫他们回去……”
正在这时,县农会带着武装人员赶了过来弹压,一场流血事件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刘清江被处决后,三乡的农民运动进入了**。此时,颜克俊仍在龙陂一带领导农运工作,他给自己定下了这样一条工作方针:由内到外,由亲到邻,由近到远,由小到大。即首先从自己的家人做起,他先后动员了自己的父亲、弟弟、堂弟、内弟等到14人参加革命,其中有5人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跑遍了布庄、石联、巨田、腰陂等地,发动群众,起来革命,先后发展了陈定礼、陈定敏、袁清泉、刘金生、段周仁等党团员10余人,使三乡的农运骨干队伍越来越壮大,农运烈火越烧越旺。
“马日事变”后,颜克俊当即组织了一支取20多人的“赤血请愿团”,奔赴武汉向国民党中央政府请愿。不料几天后,汪精卫公开反共清党,颜克俊便不得不转入地下工作。在白色恐怖的日子里,颜克俊没有被反动派的屠杀所吓倒,而是继续以隐蔽的方式和敌人斗争。
1927年大年30,颜克俊在自己教书的校园门口,贴了一副对联:
孔圣孟贤谁能比,
尧天舜日我先逢。
从对联的字面上看是孔孟圣贤,实质是彰显共产主义的坚定信念。
1929年1月31日深夜,颜克俊在村里召开党组会议,由于坏人告密,敌人突然包围了村子。
颜克俊被捕后,任凭敌人软硬兼施,都没有动摇他的革命意志。
“颜克俊,你为什么要当赤色分子……是图名,还是图利?”敌人不解地问。
“我一为名,二不为利,为的是铲除你们这些豺狼虎豹,让天下的穷人过上好日子!”颜克俊斩钉截铁地说。
“你如此执迷不悟,想到了后果吗?”
“既要革命,何惜一死!”颜克俊掷地有声吐出了八个字。
敌人见硬的不行,便以金钱美女相**,要他写出“自白书”。
颜克俊提笔挥毫,奋笔疾书,唰唰唰,几分钟就写了一副对联:
闹革命,堂上丢双亲,膝下丢儿女,别妻辞尘,生有愧色
为人民,牢外教学生,牢里斗敌人,赤胆忠心,死无怨言
敌人气得七窍生烟,无可奈何,只好将他处死。行刑前,在监狱里,颜克俊分别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改名。大儿子原名“乔同”,改名为“伏起”;次子原名“华兴”,改名为“伏源”。意即:父亲为革命倒下了,儿子们一定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挺起腰杆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革命的洪流如泉水般源远流长,永不枯竭……
1929年2月7日,颜克俊为革命流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血。临刑时,他大义凛然,仰望苍天,轻轻地哼唱着自己在狱中编写的歌曲,潇洒地与这片生他养的土地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