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琴前的陈长生,此时已经魂飞九天,物我两忘,眼下的他,只有那将要离弦的琴曲。
只见他轻拉之下,胡琴如应而响,有“吱呀”之声传开。
《长生经》和《青鸾神功》尽失的他,如今换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凤凰之焰,在他身体上笼罩了一层金色的真气。
丹田里金舍利丹在旋转,缓缓释放出佛门至高的元力。
陈长生的身体有一团金色光罩在轻轻地流转,即便是花园里漫天飞雪不能沾上他的衣裳。
仿佛中,陈长生看见远方曾有一道身影……
胡琴声动悠悠……是何人在黄昏后,身负胡琴沿街走?
阵阵秋寒风,吹不动他的青衫袖,幽幽的月光下人单影瘦。
远远的出巷口,小桥边上的楼头,四野寂静灯火微茫,操琴人问知音何处?
琴声徘徊,只见月照沙洲风满楼……
花园上空大雪纷飞,四周的男男女女往凉亭里望去,只见拉琴的少年被一团金光笼罩,使漫天雪花不得近其身。
于是乎,在帮好事的人纷纷走出客堂,站在回廊的屋檐下,只为一睹那神奇的金光,还有那个拉着胡琴的少年。
陷入了意境中的陈长生哪里知道有人在围观他。
这时候的他已经身不由已,有若神助一般……
胡琴声渐渐变软,如群山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
随着琴曲的升腾跌宕,又如同月光照水,水波映月。
琴曲静静地在花园里回旋,舒缓起伏,恬静激**。
忽然琴调一转,琴声音哀怨幽愤,呜呜咽咽的,似乎溅着点点的泪花,又似在为战死沙场和大将军和无数的将士们致哀。
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
正在众人抹泪衣伤之时,陈长生手中的胡琴声却又若断若续,细得像游丝一般轻轻地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之中。
就象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
莫府众人齐齐呆住,被陈长生琴曲跟意境深深吸引,皆陷入那种哀伤欲绝,几不自己的境地。
整座花园里弥漫着一种绝尘去俗、遗世独立的希夷之境。
就好相似先贤像所述:深山邃谷,老木寒泉;山静秋鸣,月高林表;松风远拂,石涧流寒;山居深静。
未及几时,琴音渐逝……
一曲终了,陈长生收起了胡琴,唤醒了小舞,手一挥将空海斗笠戴在头上。
回过神来的空海,穿上黑衣披风,将一张脸也用披风遮挡住。
莫小雨还没从琴曲的意境中醒来,陈长生一行三人快步往大门外走去。
未到大门,便有侍女迎来,低声在空海耳边低语。
空海挥挥手,让侍女离去。
陈长生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小舞快步往外走去。
他不想让小舞在这里惹更多的人注意,现在离去是最好的时机
……
此时的莫小雨,还沉浸在琴曲的意境里。
待陈长生三人走了一会,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轻轻抻手抹去了眼角一滴泪水。
望着漫天的飞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抬眼一看,只有桌上的一堆金币,不见空海三人。桌上还有半截没有燃烬的沉香。
心思重重的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客堂里,来到了莫道子所在的桌前。
便是此时,花园内依然有很多人还未从琴曲的意境中醒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一回!”
“神曲,神人,这回来得值了,虽然没有诗文。”
“那个凉亭中的野小子,我爱你哦!”
“完了,有人花痴了。”
……
“刚才拉琴之人呢?那野小子躲去了哪里?”莫道子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郁郁不乐的莫小雨问道。
“对呀,小雨姐姐,那个野小子呢?”当年的脸圆少年陈少云过来看着她。
“人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莫小雨冷冷地回道。
“这三人去了哪里,你不是也坐在凉亭里面吗?”莫道子皱紧了眉头。
“这野小子难道是怕我们,连这许多的金币也不拿就跑了?”陈少云不可思议地看着桌上金币。
“你刚才写字卖的钱要捐给谁?那谁就坐在这凉亭里,你说他不敢拿么?!”莫小雨看着陈少去,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你们天天吵着要捐钱去大东寺,结果人家就坐在你的面前!你们还在哪里笑人家。你们谁敢拿这一枚金币?”
莫小雨心情很失落,根本不顾眼前几人,自顾发泄她心中的那一道闷气。
她现在还没从陈长生琴曲的意境中走出来。
莫道子拍了拍额头,脱口而出:“想不到是大师来了,看来得找上时间上门请罪了。”
“那倒也是,改天我跟父亲一起去。”莫小雨看着自己的老爹,也皱起了眉头。
心想你不是号称神算子么?没想到今天也有失算的时候。
“说实话,我也没认出来,进了亭子才发现,可是他又不让我说,我能怎么办?”
花小雨看着面前的众人,静静地回道。
而就在此时,莫府花园里已经闹翻了天,一帮人纷纷打听那凉亭中的野小子是哪里来的神人,又躲去了哪里。
“这小家伙拉了一首琴曲,惊了我这一府的客人,自己倒是屁股一拍走了,等着我给你们送过去么?”
莫小雨看着桌上的金币,笑道:“真是一个野小子。”
呆坐在客堂里,莫小雨低头回味着陈长生拉《江湖夜曲》的琴曲,仿佛再次走进了那烟雨蒙蒙的小巷。
鼻中仿若还有那一丝穿越三界的香气,一抬头,不由得痴了。
……
一行三人走进飘花书局时,东方玉书正跟李一白准备开吃。
今天是李一白下厨,煮了一大锅五香羊肉。完完闻到香味的空海忍不住喊了一声:“若有能有一碗胡辣汤,那就完美了。”
李一白一楞,扭头看着走进来的三人笑了起来:“我说和尚你的鼻子是属狗的才对,这大东寺到我这可不近啊?”
“别说了,我们今天去了一趟莫府的诗会。”空海挨着桌前坐下,也不讲究,伸手就抓下一块羊肉放里嘴里。
陈长生一怔,看着空海和李一白问道:“这羊肉是这样吃得么?不是……”陈长生可记得老酒鬼在北门口可不是这样的吃法。
李一白笑道:“这是敦煌的吃法,你自然没尝过,等你哪天跟唐三去了西域皇朝,就能天天吃到这样的羊肉了。”
小舞看了陈长生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学着空海的模样抓起一块啃,只是咬了一口就叫道:“这个好吃,小舞也从来没吃过。”
陈长生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心道你在那里过得是神仙日子,用得着吃这些人间的烟火味吗?
陈长生打趣看着她,说道:“你要是喜欢吃,明日我再去市场上买几只羊回来,让师傅天天做给你吃,一次吃个够。”
“你当我是猪么?要买你自己去。”小舞笑了起来,跟白猫混了这些日子,她地学了一些骂人的话。
看陈长生没回话,又接着说道:“趁着我心情好,可以多吃几块。”
那意思是你哄得我开心,改天我教你神功啊。
空海想着这些日子陈长生一直跟自己在寺院里吃素,忍不住问道:“你是纠结这眼前的羊肉,还是纠结莫府里无理取闹的青年男女?”
陈长生听了一怔,看着一嘴油渍的空海,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在想着,今天那女人当年跟师傅买书时的情形。”
“今天你没遇上小雨那姑娘了?”李一白正端起酒给东方玉书和空海倒,听陈长生一说,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长生笑了笑,挠着脑袋问道:“那小雨姐姐,当年是如何跟先生买书,他们差不多便是如果对我跟大和尚的。”
李一白有些吃惊,看着空海问道:“莫道子不认识和尚么?怎么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
“我没进去跟他打招呼。”空海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啜了一口,接着说道:“我跟长生还有小舞坐在花园的凉亭里。”
“不知者不为过。”李一白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只不过,他不是号称神算子,居然今天没有算到你会过去莫府对加诗会么?”
“神算子?”陈长生耸了耸肩,淡淡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今天还不是裁倒我们三人手里了,连近在眼前的大和尚都看不见,还嚷着要捐钱给大东寺。”
李一白摇摇头,笑道:“当年我若不是得到掌柜替我解忧,说不得那天就得跟那帮孩子打一架了,更别说你这种刚来的小和尚了。”
李一白看着一身僧衣光头的陈长生笑了起来。
“我只是跟和尚师傅做一些做人的道理,看他一屋的藏书。”陈长生放下酒杯,没好气说道:“我可不是出家做和尚,那些经文我看不懂。”
“你居然一头钻进了这和尚的书山?”李一白心中惊讶地着望着他说道:“不可思议,你居然跑去看那些让我也头疼的书海。”
东方玉书也看着陈长生问道:“大和尚可是一个宝贝,你既然能走进他的书山,就要好好在里面泡上一些时日,不要轻易放弃。”
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李一白,笑道:“你就是一个喝酒吃肉的家伙,哪会懂得长生小友的心思,哪里会懂得大和尚的宝贵。”
小舞看着抱着羊肉啃的白猫,笑道:“你要不要跟我去住上几天,和尚说过几天院子里的梅花就要开放了哦!”
白猫抬眼看了一眼李一白,笑道:“这家伙去,我自然也会去。”
小舞一听,扭头看着李一白说道:“师傅,你要去寺里教小舞写诗么?”
李一白一怔,没想到小舞会让自己去跟陈长生呆在空海的院子里,他可是知道这几个月陈长生连饭都没煮过几顿的。
“这小子如果生火做饭,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他将这球踢给了身着僧衣的陈长生。
陈长生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两人。而是看着空海问道:“大和尚师傅,我今天拉曲替你挣的钱,他们会给你送来吗?”
空海看着陈长生笑了起来:“以莫道子的为人,倒不会贪没了这些金币。”
陈长生这才回头看着李一白笑了起来:“我说师傅,我今天拉了一曲,替大和尚师傅挣了三千多金币,你这要过去吃住,得意思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