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混沌捡破烂儿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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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长恭不曾料到的是,苟旺没能等他到子时。

张长恭带着影甲离开后,苟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这个叫“梵那城”的地方不认识其他任何人,也无事可干。

放在平时,吃饱喝足之后,苟旺肯定要继续去大街上宣传他的建国理念,为朝廷招揽合适的人才。但如今自己已与张兄弟约好了夜探王宫,再这么做就容易打草惊蛇。万一被那昏君知道了,给张兄弟治一个谋反大罪,那以后绝对会是自己在史书上的污点!

苟旺正在沉痛地思考。酒楼小二收拾完桌上的碗盘和地上的碎片,弯下腰,腆着笑脸对他说:“苟大侠,方才那位……张,张公子吩咐了,大侠如果还肯赏脸在这儿用晚饭,都一并记在他的账上。”

“这怎么行!哪有君王占臣子便宜的道理?”苟旺气愤地答道,“张兄弟对我有一饭之恩,我之后一定要报答他,请他狠狠吃上十顿满汉全席!”

小二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尊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大神,一个劲儿赔笑:“那您请便,请便。”

苟旺于是离开除了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客人的珍鼎阁,继续在梵那城的街上晃悠,考察狂野的民情,默默记下暴躁老哥们各种需要被教化的恶行。

如果说,之前街上的人们对苟旺是毫不掩饰的嘲笑,那么此时他们看他的眼神,多了一点儿不可明说的敬畏,但更多的是满到快溢出来的好奇。

狗子还以为大家已经被他的君王风姿折服,大尾巴得意地在半空中画出一个个小圆圈。

这一晃悠就晃到了暮色四沉,一阵混合着肉香的凉风拂过毛茸茸的狗耳朵尖,苟旺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先前在墨骨山当山大王的时候,他每天三根老苞谷管饱,全家不饿,自从收了卫汐汐和景麟,平时就跟着他们混饭吃。如今,国库的大权全交给了丞相,他身上一块碎银子也没有。

好狗不吃回头肉,哪怕张长恭穷得只剩下钱了,苟旺也不能再去珍鼎阁白嫖一餐。

这是一国之君的尊严。

同样道理,他也不能去偷去抢,去吃霸王餐。他要是去搜刮民脂民膏,那和那座王宫里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防不住黑心老哥给他上一道“赛人肉”,那才是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苟旺垮起一张批脸,瘫坐在地上。晃悠着晃悠着,他已经远离了热闹的主街,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穿过这条小巷,就离鎏金屋顶的王宫不远了。

苟旺饿得目光涣散无神,双手托腮,丧气地想:如果张长恭在身边就好了……

明明他们才分别没几个时辰,他却有点儿想念他。

苟旺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因为张兄弟是本地纨绔,或者他有钱请自己吃大餐,而是因为他们的兄弟情。虽然他现在一想到张长恭,思绪就会自动飘向午饭那一桌心肝脾肺肾,第一反应竟是分泌唾液。

唉,张兄弟一看就是绝世大善人,人如美玉,风度翩翩,却总带着一股他形容不出的别扭。

苟旺仔细回忆起张长恭的面容,忽然灵光一现:或许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经常出门,见过的世面少,第一次遇到我这样英伟的男子……害羞了吧!

看他那随从使劲催他回家的样子,一定是这样!

苟旺抬头望墨蓝色的夜空,离他们相约的子时还很远。王宫的鎏金圆顶映着柔和的月光,不似白日里一般灿烂夺目,反倒像一碗热气氤氲的水蒸蛋,又如一大块新鲜出炉的苞谷饼。

苟旺对着王宫的屋顶,不争气地流下了哈喇子,一时间越想越气。凭什么那昏君能在宫里与姑娘们寻欢作乐,自己却要躲在这里挨饿,还见不到他的张兄弟?

“嗷呜!”

一声猛狗咆哮,苟旺一个纵身穿过小巷子,飞上了王宫的外墙。

这不叫失约,这叫君王的身先士卒!

苟旺没有意识到,短短的一次接触,自己的脑回路已经被那朵笑眯眯的白莲花带跑偏了。

这鎏金王宫从外面看不出大小,里头却是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园林花草错综繁复。苟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飞了一轮,也没找到昏君的影子。他站在屋顶上懵逼地挠着狗头,才发现自己脚下就是一个方圆十几丈的巨型水池,里头错落地开着银白色的莲花。莲花池南边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传来嘈杂的人声,应该就是那昏君寻欢作乐的寝宫了!

苟旺跳上大殿的屋顶,使出狗刨的力气,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一寸一寸地向里挪动。凑近了一瞧,殿内果然围了不少人,其中不少是妙龄女子。但由于人实在太多,将正中央的王座层层围住,他反倒看不清那昏君的真容。

除此之外,苟旺在房梁上蹭来蹭去时,还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这大殿房梁上的花纹,刻的不是其他君王常用的金龙,而是某种蛇的形状。

拿蛇来冒充龙?果然不是个正经的王!

苟旺正抱着蛇纹房梁暗自腹诽,下头响起了一个清亮的男声:“本君做主,此事就此裁定,再无争辩余地。”

一定是那昏君在开口说话!

再无争辩余地?好不霸道、独裁、专制!!!

只是,没想到昏君的嗓音倒还有点儿好听。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夹杂着砰砰的磕头声,以及好几声“还我公道”。

苟旺连忙又往前爬了几尺,认清了哭喊声的源头。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双膝跪地,满脸都是泪痕,两颊好似还带着青紫斑斓的瘀伤。

这昏君竟敢欺凌弱小,把良家妇女抢入后宫,只为满足他的兽欲!

苟旺怒气上头,就着双手双脚挂房梁的姿势,不管不顾地高喊道:“昏君,你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必遭天谴!姑娘莫怕,本王这就来还你公道!”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把大殿里的人们劈了个人仰马翻。

“何人在此喧哗?”

“来人,有刺客!”

“刺客偷袭,影卫速速集结,保护君上!”

上百名灰衣武士迅速止住了人群的**,分批次把守住大殿的各个出口,还有几个身手绝佳的脚踏梁柱,借力腾空而起,径直向苟旺扑来!

“妈耶!”苟旺本想沿原路爬回,可房梁的两头已经各站了一名灰衣武士,正缓缓向他逼近。他只好豁出去往下一跳,在空中施展狗刨大法,转换航向,破窗逃出。

当然,跑路前也没忘耍一回帅气:“昏君你给本王等着,下次再见时,这大殿的主人就会换成我!”

回答他的是一句略带委屈的笑叹:“今夜月明星稀,正是良辰美景,怎么能说本君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呢?”

“站住,不许跑!”

灰衣武士如鬼魅一般穷追不舍,苟旺幻化出妖兽形态,长着利爪的手脚并用,开启了一场万分刺激的王宫跑酷。

平日里,苟旺疯狗一般的跑速,能和二师兄的低底盘四蹄驱动比个高下。可今晚他本就是饿到不行,才来擅自夜探王宫,之前又在屋顶了足足迷路了一个多时辰。跑了没一会儿便四肢发软,只想就地躺平了。

灰衣武士们却像训练有素的人形傀儡,追在他后面匀速行进,连队形都没有乱。而刚才那几个上梁抓刺客的高手跑在最前头,背后张开巨大的灰色羽翼,开始贴地飞行。

苟旺懵逼了:???

你们这些飞禽来追我这只走兽?简直不讲武德!

丞相、将军、国师,你们在哪里,还不速来救驾!你们的大王要被昏君捉去,做成狗肉火锅和狗毛披肩了!

可现在他叫天天不应,叫卫汐汐卫汐汐不灵,唯有在夜风中嗷呜流泪。

这玄魔邪境究竟是什么鬼?他进来还不到一天,建国大业刚冒出希望的小火花,波澜壮阔的狗生却要在此终结了吗?

自以为死到临头的苟旺,悲壮地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又想起了一面之缘的张长恭。

张兄弟啊,等你子时再来,大概只能在王宫门前看到我的狗头了。

是本王失约了,欠你的那顿饭,下辈子再还吧。

上天似乎听到了苟旺的心声。他口中才唤了一声“张长恭”,拐角处忽地蹿出一个黑影,骨节分明的五指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灰衣武士们则好像被施了什么妖法,全部选择性眼瞎,无视了苟旺突然的消失,继续沿着王宫的大道向前追捕。

苟旺跑速太快,急速转弯时没能收住脚,一个头槌撞上了黑影的前胸。两人顺势滚作一团,双双跌进人腰那么高的草丛。翻滚之间,苟旺被黑影压在身下,充当了纯天然狗毛肉垫。

这一撞的力道实在不小。日常与混沌之主周旋,技能点全加在了挨打上的苟旺撞得眼冒金星,眼中的世界都出现了三五道重影。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拍拍苟旺的脸颊,笑吟吟地问道:“苟兄,你没事吧?”

噫!这个声音!

苟旺摇摇脑袋,甩掉眼前的三五道重影,看清了正居高临下地压在他身上不是别人——居然是他新收的“内人”张长恭!

“张兄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出云间,为张长恭的脸庞勾勒出柔和的银边。草丛旁孤零零地立着一棵枝叶稀疏的苦桕树,一只冰绿色眼睛的灰鹰歪过脑袋,俯瞰二人,发出“唧唧”的鸟叫声。

要是鹰也能作表情,那么它脸上只有大写的两个字: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