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說

84.消逝的夥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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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一眼,主人便了然了烏賈這創口的來曆,但還是忍不住關切地問了句,烏賈苦笑著擺了擺手。

“別一副看死人的表情,我是要死了,可還沒死呢,怎麽?是不是想說要跟著你們就不會這樣了,算了吧,你看你那傷,就知道裏麵危險,能活下來是你們僥幸,而我這個,隻是個意外。”烏賈聲音虛弱,可說的話卻毫無示弱之意。

“都什麽時候了還抬杠,你好好捂著,別說話了,我們一起想辦法。”主人蹙著眉伸手探了探他的體溫。

“省省吧……救不活了……你也千萬別對我這麽好,我這人最怕自己打自己的臉了,都這幅田地了,我就和你說實話吧,自打你來我們那兒啊,我從心眼兒裏就沒瞧得上你,要不是美姐啊,我早就把你們都趕走了。”烏賈躲閃著主人的手,聲音顫抖著。

“你個老頑固。”主人白了他一眼。

“嗯……這話才中聽,別耽誤時間了,說正事兒,我在海邊找到了這個。”說完,烏賈將滿是鮮血的手探向了衣服裏腋下處。

主人接過了烏賈遞來的紅色高跟鞋,太熟悉了,主人和我都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美人兒當天穿的。

“到現在已經十幾天了,又找到了這個,我覺得……咳咳……我覺得希望不大了……”烏賈費力地說著,猛咳出了一口血沫。

“不會的,絕不可能,我太了解她了,她是不會這麽輕易死的,不攪個天翻地覆美人兒也就不是美人兒了。”主人先是愣了愣,然後使勁地搖了搖頭,與其說是在駁斥烏賈,倒不如說是在打斷自己動搖了的信念。

“別……別騙自己了,現……實點兒吧,本來……本來我是打算等你們幾天,要是……你們活著出來了,就給你們看看這個東西,然後去給美姐報仇的,可現在……現在……”烏賈已經氣若遊絲了。

“別說了,你別說了!”主人垂下了頭,粗聲地喘著氣。

“用不著傷心,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可……誰都有死這一天……我……啊……我這不就快了麽,我不知道美姐……她在你心裏是什麽位置,但……但我知道美姐她很看重你的,從我們剛認識的時候起,她就一直提你的名字……一直……直到她不在的那天還是如此,我……我……我……”烏賈瞪大了眼睛,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

“你說……烏賈,我聽著呢。”見烏賈越發虛弱,主人猛地抬起頭應和,他的眼中已飽含熱淚。

“我……我拜托你……給美姐報仇啊!……”烏賈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喊了出來,然後便再沒有了一絲氣息。

“烏賈!……烏賈!……”主人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可與其說他是在為烏賈哀傷,我更覺得這是由死亡傳來的陣陣悲涼,生死之間,相隔未遠。

主人的哀嚎聲將其他人都吸引了過來,雖然和烏賈這黑老頭相處的時間不長,可見他已化作屍體,而主人痛徹心扉,眾人無不觸景生情,氛圍瞬間湧起了一陣酸楚。

阿芙羅拉緩緩地走上前去勸慰主人,可還沒等她開口,烏賈腹部的那支匕首就映入了眼簾,她先是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然後蹲下身仔細辨認了一番,在確認之後瞬間淚崩。

她跪在烏賈的屍體旁大喊著對不起,涕淚橫流,不能自已。其他人也漸漸從她的舉動中注意到了那支匕首,石川跑過去勸慰她那不是她的錯,可我的心中卻突然湧出了拿破侖的金句,“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在一片哀怨的氣氛中,主人抹去了眼淚,緩緩地站起,他深呼了一口氣,眼神決絕地向翹著二郎腿的駕駛員走去,他的表情似要殺人一般,還不到近前,那駕駛員就剛忙放下腿從零件堆上站了起來。

“什……什麽事?”駕駛員表情緊張地頷首問,話語間滿是慌張。

“說,怎麽安?”主人冷冷地說,看也不看他。

“啊?什麽?”一下子駕駛員沒有反應過來主人的意思。

“告訴我要怎麽安裝,我要快點把這船祖上。”主人雖然麵目猙獰,但並沒有叫喊。

“哦……哦,把這個插到背電板上,就是藍色的那個。”見主人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駕駛員如釋重負,遞上手邊的零件,趕忙指了指遠處已經搭起的飛船底盤。

主人在駕駛員的指引下來來回回地奔走,似發泄般一刻也不停歇,其他人如受到感召般也收起了情緒,紛紛擼起袖子忙活了起來,駕駛員明顯有些應接不暇了,可見我們如此瘋狂,他莫名地皺起了眉。

其他人熱火朝天,幫不上忙的暴風女卻也沒閑著,一個不留神,就發現她不知道從哪裏又拉回來了一條獅狸,無需他人插手,開膛破肚生火炙烤一氣嗬成。

終於,在眾人的勸說下,主人停了下來,可他仍是沉默不語,隻是一聲不吭地吃著烤肉,那速度簡直似風卷殘雲,在別人剛吃第一塊兒的時候,他已經拍拍手又忙活了起來,就這樣,三天三夜過去了。

這期間我們用飛船上的燃料將烏賈化為了骨灰,在一個無風天,主人親自將其撒進了濁海,我真心期望若是美人兒泉下有知,可以和烏賈再次見麵。

當然,除了這個,一個外表完完整整的飛船在第三天晚上重新出現在了我們眼前,組裝追平了拆卸的速度,這本來是值得高興的,可大夥看著地上多出來的一堆零件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你他麽耍我們是吧?!”馬特維雙手揪著駕駛員的領子憤怒地大吼。

“我說了我是駕駛員,不是專業修飛船的,我可以再試試的,你對我發火隻能耽誤更多的時間。”他別過了頭,平靜地解釋著。

“再給你一天,就一天!”這是多天來主人說的第一句話。

“足夠了。”駕駛員自信滿滿地答道。

這晚,我們又睡在了飛船裏,石川一個人在外麵守夜,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被一陣躡手躡腳的移動聲吵醒了,我張開眼睛,隻見駕駛員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挪向了駕駛艙,我心知不好,大聲地咆哮起來,他聽到後再不掩飾,飛快地奔了進去。

其他人逐漸被我吵醒了過來,稍作緩解便發現了我狂吠的原因,正在我們摸向武器的時候,駕駛員左手拿著槍搭到了斷手的右臂上走了出來,那槍我認識,和薩布利奇當初的一樣,是一隻光棱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