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新汇了半年的医疗费之后，吴敏敏向他哭诉道：“我妈转成肝癌了，除非换肝，否则没有多少时间了，也许是一种解脱了。”她庆幸自己想出得了传染病的借口，成功堵截了江守新唤她回去上班的可能性。如果不是看见他每年认真体检，尤其关注已注射的肝炎疫苗是否继续有效；如果不是得知他辞退本来一直在他手下干活的妹夫的真实原因是他胃里有幽门螺杆菌，她还不知道他这么怕传染病呢。
江守新在那头沉默，因为叫他出岳母的医药费，他大方一下也就算了，可换肝的巨额资金就勉为其难了。吴敏敏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没有那么重，有点失落，在意料之中，也不强求，退一步说，“你能抽空来一趟吗？看看我妈，要不我妈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女婿长啥样，关键把女儿也带给我妈看看。”
江守新松了口气，岳母的无底洞算是逃过了，切肤的烦躁又顶上心头，“生意不行，这个月又亏本，哪有时间。”吴敏敏听出他的话里含有愧疚，孩子都一岁多了，他还没拜见过岳父母，可以解释成娶了少妻的老夫逃避相会时的尴尬，但若较真，则是大大不恭。
晚上，她给江守新发了一条微信：“医生说，我得长期治疗，也不可能治愈。你也知道肝炎难治。”江守新果然不发一言，他在等她的后续要求。
“成败在此一举了。”她靠进郭奇志的臂弯，给他读她即将发出的句子：“不想耽误你和宝宝。我们离婚吧，你重新给宝宝找个健康的妈妈。”紧接着一排流泪的符号。
她的手抚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一眼一眼地看手机，没滋没味地咬着新上市的冬枣。
半小时后，手机一亮，他们看到“好的”两字，同时从沙发上弹起来，拥抱着大笑大叫。
她稍稍走了一小段弯路，像只母鸡一样，在路边产了只蛋，及时发现迷路，又顺利找回到自己的绿篱。
上次回员城前，她灵光乍现，从母亲患病的事上受到启发，用传染的可能性、源源不绝的医疗投入包抄江守新坚守婚姻的耐心底线。如果不是此计，突然向江守新提出离婚，说不定会唤醒他沉睡两年的暴力症，故技重演，把她也痛揍一顿呢。但不论潜伏期多长，只要和他在一起，就逃脱不掉承受家暴的命运。她要么从此过上需要戴围巾遮挡伤痕的日子，要么落下什么残疾，或者，也就像美剧、日剧或小说里的女主人公那样，需要处心积虑地策划如何杀人再脱罪了。
一周后，江守新把离婚协议拟好，发给她看，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要女儿，不需她支付生活费；他一次性给她40万，作为治疗肝病的费用，但也就到此为止，她得保证以后不得以自己或家人疾病的名义向他索取任何费用。
“哎呀，你这个老男人还算有良心啊！”连郭奇志都有些吃醋了，“看来他对你还挺有情有义的。”
“那当然，看我为你牺牲多大！连女儿都不要了。”吴敏敏娇笑着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