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子黄齐生死了。
就在今晚。
黄伟说,傍晚的时候,他爸说有事出门一趟,他妈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见他爸回家,于是出去找人。
几乎翻边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他爸,最后还有有邻居提醒,说天快黑的时候,他从庄家地里回家,看到黄老爷子一个人站在河边。
那邻居当时和黄齐生打了招呼,但黄齐生没搭理他。邻居并未多想,随意嘱咐了一句‘快回家’之后离开。
黄伟母亲听到邻居的话,立马请人去河边打捞,果真把黄齐生的尸体捞了出来。
“小姜师傅,这件事太蹊跷了,一定跟罗城有关。”黄伟如是说。
“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我安慰黄伟,然后从凳子上起来,招呼着服务员买单,同时告诉顾斓:“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去处理,就不送你回去了。”
顾斓跟着起身,关心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一个客人家出了点事。”我说。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明后天没课。”顾斓道。
“不行,他家很远。”我拒绝,“而且这件事怪的很,可能不太好处理。”
“没事,我不怕。”顾斓笑笑。
我再想拒绝,顾斓又说了:“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就让我去吧?而且你忘了,我能见鬼……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见鬼’二字,顾斓说的很轻,却很笃定。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瞬间的脑子抽筋,我迟疑了一下,竟答应了,一直到坐上出租车,在去往黄伟老家的路上,我才反应过来。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不回家睡美容家,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我看着旁边座位上连衣裙换成了牛仔裤、高跟鞋换成运动鞋的顾斓,不由地嘀咕。
“都走差不多一半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顾斓一点不生气。
我是没见过对鬼怪这么感兴趣的姑娘,正如她自己说的,可能天生胆子大。
我索性不再多言,只告诉她别多事,好好呆在我身边,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顾斓点头,“放心,我绝对听话。”
看顾斓一脸兴奋又带着几许期待的神情,我总觉得这和我记忆中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有些出入。
去黄伟家的路上,我给倪晓鹏去了个电话,大致讲了黄伟家的事情。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这桩生意是他介绍的,现在发生意外,理应让他知道。
倪晓鹏在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告诉我事情可能不简单,然后叮嘱我小心,如果实在处理不了就放弃,等他这两天忙完之后自己去解决。
我一一应着,挂掉电话,车驶出云城,三个小时后,在一颗大槐树旁停了下来。
槐树地下,黄伟早早地等着,看到我下车,慌忙地迎了过来,边走边说:“小姜大师,你终于来了。”
说完后,看到旁边的顾斓,满脸经验:“这位是……”
“顾斓,我朋友。”我随口道。
估摸着觉得大师的朋友都是大师,黄伟伸手和顾斓握了握,喊了声:“顾大师。”
我和顾斓:“……”
误会就误会吧,我也不想解释,跟随着黄伟一同进村。
顾斓跟在后头,隐约间,我怕听到了她喉咙里的地笑声。
一路上,黄伟告诉我,他父亲死的很蹊跷,主要有两点。
第一,平日里的晚上,黄齐生根本不会出门,一到傍晚七点,准时收看新闻,更不会去那样偏僻的河边。
第二,落水的位置,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不可能是意外落水。
说来说去,黄伟就一个意思:黄齐生是被罗城害死的。
我没有接他的茬,而是问他:“你儿子怎么样了?昨晚纹身后,有没有好转?”
其实这句话就多此一问,如果他儿子没有好转,他不可能好言软语地给我打电话,求我来帮他,而是应该臭骂我一顿,或者直接暴揍我一顿。
很快,黄伟说了:“龙龙啊,他好了很多了。”
原本皱着的眉头,提到儿子时,有短暂的疏解,“昨晚睡了一晚,今天早上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不爱喝水,但会吃饭,会跟我们说话。说起来,这件事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你……”
“拿人钱财,应该的。”
说话间,我们一行三人停在一处三层小洋房前。
小洋房很新,单单外观也可见豪华的装修,只不过此刻的洋房里穿透着悲伤的情绪。
大门上左右两边各贴着一张白底黑字的挽联,院子里有新设的灵堂,大大的‘奠’字在泛黄的灯光里,显得异常刺眼。
数十人围在院子里,左右穿梭,各自忙碌,为死者张罗着后事。
一位头发发白的老太太,跪坐在门口,哭的撕心裂肺,旁边有几个大妈说着安慰的话劝着,却没有半点用处。
因为没有棺材,黄齐生的尸体放在一块门板上,就摆在大堂里,他身上已经换上了寿衣,全身被水泡得发白,我看了一眼,直觉胃里一阵不舒服,忙退了出去。
路过顾斓身边时,见她直直盯着尸体,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姑娘,胆子是真的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仔细一想,敢考古、挖古墓的女孩子,胆子都不肯能小吧。
我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她会意地跟着我走了出去。
“你儿子呢?”走出院子后,我问一直跟在身后的黄伟。
“他和他妈在县城。”黄伟随便回了一句,转移话题道:“姜大师,要不要去河边看看?”
“哦,好!”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死了,孙子宁愿待在二三十公里外的县城也不愿回来,但还是跟着黄伟出了门去。
在完完全全的小路上好一阵的摸索之后,黄伟停了下来,手里的强光手电筒落在不远处的河边,“就是那。”
地方很偏僻,周围都是很高的稻草,但唯独手电筒落下的位置,有一块很大很光滑的石头。
我刚要走过去,顾斓一把拽着我的手臂。
“怎么了?”我问。
“我感觉……那里,好像有人……”
我刚迈出去的脚,立马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