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四年。
孩子大了,她把孩子改了闵家的姓,叫闵鹏飞。
孩子问:“别人的孩子都跟爸爸姓,我为什么跟妈妈姓?”
“这有什么奇怪的?爸爸在孩子就跟爸爸姓,你爸爸死了,你只能跟妈妈姓了呗!”她这样解释。
四年,她没有想过重嫁人。不是没机会,她长得俊俏,美丽中还透着女性的成熟,见过她的人哪个没有动过心?然后她却心如死水。她的心被伤透了。她的理解是——男人都是自私动物。她不想满足男人的自私。她认为新女性,完全有能力不依靠男人而自立自强。四年中,她学会了开车,学了英语、粤语,她可以用英语、粤语与客商交谈,可以抽个空自己驾车去大山中游玩。她活得很自信,很坚强。
这天,她应酬完了一伙客商,先回娘家看一眼已熟睡了的儿子,再与母亲扯了一会儿闲话。在11点多钟时,她回到了自己新买的公寓。这时,她远远地看到公寓门口站着一个苍老的背影。她紧走几步,情不自禁地喊:“妈,您怎么来了?”
是的,这是于彬。四年没见,她老了好多。
闵兆霞忙把她扶进屋,煮了一杯咖啡递上:“妈,您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看我。虽然我和林志高分手了,但我一直把您当成我亲生母亲看待的。我知道您生**玩。这几年我经济情况好转了,我一直想抽个空陪您到各地去玩玩。现在不是开始兴旅游了吗,我们去香港、澳门去旅游一下如何?上次我专门去了一趟市委宿舍大院,他们说您搬走了,也打听不到您搬哪里去了,也很无奈的。我真的好想您呀!”
一番真情实意的话,说得于彬失声痛哭。
好一阵子,于彬止住了哭声。她用手帕擦着泪说:“兆霞,阿姨不知道哪辈子作的孽,生了这么一个坏儿子。没脸见你呀!阿姨也是女人,懂得女人的心。女人是把爱情当作生命的全部的呀!所以当初你要与志高分手,我没有出面来说和,原因就是我不能够把一个已失去了纯真的感情,把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硬当成爱情塞给你,让你没有爱情而过一辈子!”
闵兆霞点着头,为婆婆这么通情达理而感动。当时闵兆霞也想过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的,她当时想到婆婆会亲自上门来劝。她想,如果婆婆出面,她只能为婆婆而不离婚,回家和林志高把日子永远地凑合下去。可这是要做出重大牺牲的呀,牺牲的是女人最珍惜的东西——感情的纯洁,但为了对她有恩的婆婆,她还是决定,如果婆婆出面了,她一定牺牲。但婆婆却没有来,她感到了婆婆的学识和新女性的气质……她动情地说:“妈,您有什么难处了吧,这么深夜来找我。您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
“我思来想去,这个忙只有你能帮。但让你帮又很为难你的。”
“妈,您说吧。只要您说的,我一定努力去做到。”闵兆霞认真地表了态。
“那好吧,你先听阿姨讲个故事吧。你和林志高分手后,蒋大兵并没有放过他。他说:‘因为闵护士出面,我才放了他一马。现在闵护士与他离婚了,闵护士也不原谅他了,那我也要替闵护士出这口恶气!’于是他告到了厂纪委,证据就是脏裤头、脏卫生纸。后来林志高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降职到机修车间当统计员。再后来,蒋大兵也摊上了一个案子。他为满足乔育红的无止境的要求,贪污了不少公款,被发现后判了两年刑,去坐牢了。坐牢期间,他家人去探监,竟对他说,林志高继续在与乔育红来往。这样,蒋大兵咬牙切齿地发誓,出来就要杀了林志高。现在,还有一个月,蒋大兵就要刑满释放了。”
“妈,您的意思是?”
“阿姨知道,蒋大兵肯听你的话。阿姨想啊,如果你能回到林志高身边……唉,林志高自作自受,几年来也够可怜的,人已瘦得没了形了。现在半夜还常常在梦里狂喊。昨天,他在梦里突然大声喊着你的名字,我顿时想到,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他在梦里还喊着我的名字,这童话般的情节顿时打动了心地单纯的闵兆霞。
“兆霞,阿姨不勉强你,也没脸勉强你……”
“妈,别说了,我听你的就是!”闵兆霞这样说。
“孩子,我的好孩子!”于彬老泪纵横,一把抱住了闵兆霞,生怕会再失去她似的。“妈妈这辈子哪里修来的这段福分哟,只是今后又要委屈你了!”
“妈,别这么说。我们家境不好时,您对我的那个好,我一辈子怎么报答也报答不完呀!何况儿子老向我要爸爸呢。我想,他也应该有一个爸爸了。”
“我也是先打听了一下的。我知道你这几年一直没有嫁人,我想,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性呀,我这才厚着老脸跑了这一趟。”
“妈,您就别说了。天晚了,今晚您就住我这儿吧。明天一早,我陪你一同回家。”
这夜,闵兆霞和婆婆睡在一张**,两个女人有唠叨不完的话。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九点,闵兆霞陪着于彬来到美容店,各做了一个发型。然后去菜场买菜,最后,回到了于彬的家。
闵兆霞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
中午,林志高下班回来了,他惊呆在了餐桌面前。
看着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的闵兆霞,大滴的泪水从林志高眼里滚落了下来。这时闵兆霞发现,男人的泪珠,是那么大,那么重呀。
闵兆霞放下菜,上前帮他脱下了工作服,换上刚买回来的西装。再拿出电吹风,按他坐下。一阵忙活后,大衣镜里出现了一个精神焕发的小伙子。
林志高抱住了闵兆霞,怯生生地问:“可以吗?”闵兆霞点点头。林志高狂吻起闵兆霞来。于彬看到了,又是哭又是笑,——家,又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呀!
下午,闵兆霞与林志高一块儿去了照相馆,留下了一个新的结婚照。然后去办了复婚手续。
几天后,闵兆霞让林志高辞了机床厂的工作。她在淮安双岭医药有限公司给他谋了一个第二经营部副经理的职位。她鼓励林志高说:“叔叔说了,这个公司以后就是给我的。我们要好好经营哟!”
她还带林志高去了深圳、香港、澳门,手把手教他经商。告诉他什么场合要有什么样的装束,什么样的人应当怎么样应对。对什么业务可以当场拍板,什么样的业务却要查查对方的资质,甚至要对方提供担保后才能签合同。最后,
她与林志高一同开辟了公司的新项目——淮安市的酒类销售。她这段时间干得满心欢喜。她的盘算是,林志高能把业务接手了,她就回家当家庭主妇,为丈夫做饭,陪儿子读书。以后儿子出国读书了,她再去伴读。这段时间的她,看着林志高心里就舒服——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呀!林志高身架上也长肉了,人显得伟岸有精神了,谈吐也自信而不凡起来,他已独自担任了第三经营部的经理。
“只是,女人的悲剧总是与男人的成功同步上演的!”闵兆霞又转了话锋。
当上经理后的林志高又变了。不常回家吃饭是常态,后来常常下半夜回家了。闵兆霞开始并不在意,当经理搞业务的人都是这样的。但当她查看了财务部的报表时发现有些不对了——林志高的招待费用比其他营业部高两倍。女人的敏感性天生就比男人强:他这是去赌了还是去嫖了?闵兆霞被心中的疑团堵得慌。这天,在林志高又要出门时,她偷偷地开着公司的桑塔纳跟上了他的铃木摩托车。
她看到的情景让她再度天昏地旋。他从一个小巷子里的“好再来”小旅社里带出一个女子。这是一个长着斗鸡眼、肥肥胖胖的女子。女子跨上了他的摩托车的后座。为了掩饰她的斗鸡眼,他还给她一副新的茶色墨镜。
摩托车绝尘而去。闵兆霞瘫坐在轿车里,无心再去跟踪。女人啊,遇到危机总是那么无力。男人啊,心总是变得那么快!
她第二天辞了淮安医药公司第二经营部经理的职务,去了深圳。她进入了叔叔在深圳的四海商贸公司。她常住深圳不太回来了。她想眼不见心不烦。她的心很累,也懒得再办离婚手续什么的了。
闵兆霞的血泪史,让两个女警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