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远后,辛绮筠不解的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路晞芃为什么对他的父亲那么冷淡?”
“他不肯继承家业,路维源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在上高中”,关颖低声说,“路维源年纪大了,急需接班人,那么大的家业,他肯定不甘心交给外人,父子二人难免发生矛盾。”
“为什么不肯继承家业?”辛绮筠对于路晞芃放弃家族产业到高校当教师一直感到疑惑不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晞芃这人喜怒不形于色,有什么心事也不会向人倾诉”,关颖略作思忖,“我也一直很奇怪,他本科和研究生主修专业都是经济类,也为成为宜乐集团接班人而努力,原本研究生毕业后要出国深造,继续攻读经济类专业博士的,但是毕业前夕突然改变了主意,专业方向和对未来的规划都发生巨大转变,为此和父亲闹得很不愉快。我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才会让他作出这样的选择。我们大学时不在一所学校,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无从知晓。”
辛绮筠还想追问,被关宸打断了,“你们俩别站在这里议论人家的事情啊,都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关颖笑挽住辛绮筠的肩,“看看我们,八卦得连回家都忘了,要是被路晞芃知道,肯定笑掉大牙。别人的事情,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别人的事情”让辛绮筠的心跳缓了两拍,路晞芃是“别人”吗?这个名字跌入她的心湖,乱了一池春水。
关宸驾驶着车,驰行在夜晚的街头。灯火阑珊,辛绮筠望着车窗外街道上的寥寥行人感叹:“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终于回家了。”
和辛绮筠一同坐在后座的关颖问:“是噩梦还是美梦?”
“怎么可能是美梦”,辛绮筠仰身靠在椅背上,“噩梦,绝对的噩梦!”
“真的吗?”关颖凑到她面前。
辛绮筠的脸腾的红了起来,她庆幸车内没有开灯,关颖看不到她的异样。“当然……”她话都说不利索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不想再回忆那段惨痛的经历。”
关颖将手搭在辛绮筠的肩上,“你要当心了”,她将“当心”二字咬得很重。
“当心什么?”辛绮筠不解。
关颖抿了抿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关宸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突然插了一句:“我已经托印度的朋友买水晶球,他会寄人带过来,下周就能拿到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在印度买?”辛绮筠想得很简单,本地的小店里或者网上经常可以看到水晶球摆件,几百块钱就能买到了。她万万没想到关宸会惊动到国外的朋友。
关宸很认真地说:“既然要驱邪,就要买最正宗的水晶球。我让朋友买的是吉普赛人用于占卜的水晶球,水晶球占卜术就是出自吉普赛人。用于占卜的水晶球有讲究的,通常透明或者白色水晶是最常使用的。”
辛绮筠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玛妮卡占卜的画面,据说水晶球除了读心,还可以用于占卜,只是那晚玛妮卡的水晶球占卜术还来不及施展。她莫名的兴奋起来,“有了水晶球,是不是也可以自己学习占卜了?”
关宸笑了起来,“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可以去找高人指点。”
“海都有这样的高人吗?”辛绮筠很正经的问。
关宸也认真回答:“没有听说过。”
关颖禁不住发笑,“占卜这种骗人的把戏你也信啊。”
辛绮筠无言以对,她的脑子里忽然乱糟糟的,似苎麻般凌乱
回到家后,辛绮筠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时,被辛梓骅的电话吵醒。辛梓骅忙了一整夜,直到现在才能偷空给妹妹打个电话关心一下。
“筠筠……”辛梓骅的语气颇为沉重。妹妹死里逃生,千辛万苦回到家,他不仅没能接机,还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实在不该。
“哥,我很好”,辛绮筠抢过话头,“你忙你的,别分心了,也不需要表达歉意,我非常理解你。”
辛梓骅满肚子的歉疚话,全被辛绮筠给堵回去了,一时讷讷无语。
“哥”,辛绮筠又开了口,“不过我有个要求,我的生日快到了,记得给我买礼物。”她倒不是真的想要什么礼物,而是有意给哥哥一个弥补的机会。
辛梓骅感到轻松了一些,连连应承,“一定一定,我保证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挂断电话,辛绮筠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并不想要礼物,她需要的是哥哥的关怀,但这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奢望。
隔天晚上,事务所的其他成员集体凑份子,在宜乐会的一家粤菜馆庆祝辛绮筠平安归来。席间众人纷纷要求辛绮筠讲述惊心动魄的海上逃亡经历,并轮流向她敬酒。
“我觉得自己扮演了一回《泰坦尼克号》里的罗丝”,辛绮筠被灌了不少酒,话也多了,“刚上邮轮的时候,内部装潢奢华,就像一座水晶城堡,还有盛装出席晚宴的男男女女,置身其中,真的有罗丝的感觉。后来我觉得自己更像罗丝了,因为我亲身经历了她的悲惨遭遇。附近没有冰山,邮轮却撞上了暗礁,还听说船长边开船边泡妞,这百年一遇的神奇事件,愣是被我给赶上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石曜辉一幅长辈的口吻,“小辛是有福之人,以后肯定会享福的。”
“就是就是”,肖樱连连附和,“应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
“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嫁入豪门当少奶奶了”,蒋春玲开始打探八卦消息,“有没有像罗丝一样,在邮轮上发展一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有没有人送你海洋之心项链?”
辛绮筠手捧着发烫的双颊,醉颠颠的直乐,“没有海洋之心,也没有凄美动人的故事,只有……”她及时打住,怎能将和路晞芃的事情说出来,她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只有什么?”蒋春玲敏感的追问。
辛绮筠摆摆手,“没什么,什么故事都没有。”
肖樱端着一杯酒过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绮筠,我敬你一杯。”又转向辛绮筠身旁的石曜辉,神态忸怩地说:“大叔也陪喝一杯。”
辛绮筠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起来,拉过肖樱,将她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和大叔坐在一起就直说呗,别拿我当挡箭牌。我换个位置,你们尽情干杯吧。”
平日里辛绮筠是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的,这会儿借着酒劲发挥,把肖樱和石曜辉都闹了个大红脸。
程跃拍着桌子叫“好”,夸辛绮筠把大家不敢说的话给说出来了。蒋春玲嚷着要喝交杯酒才过瘾。连最为沉默寡言的刘远航都帮着起哄。一时间肖樱和石曜辉反倒成了焦点人物。
肖樱也喝了不少酒,脸本来就红,现在更是红得跟熟透了的桃子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石曜辉尴尬的咳了两声,“你们别拿我这个长辈寻开心了,哪里有长辈和晚辈喝交杯酒的道理,要喝也是跟程跃或者远航喝。”
肖樱瞪视着石曜辉,眼里忽然蓄满了泪,那样凄楚、哀伤,而又楚楚可怜的神情,痴痴的望着他。也只有在酒醉的状况下,肖樱才会有这般失态的表现。
“大叔,你实在太不解风情了”,蒋春玲替肖樱抱不平。
石曜辉带着千愁万绪看了肖樱一眼,借口要上洗手间,逃避了。
室内的气氛变得滞重起来,蒋春玲走到肖樱身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肖樱立即伏在蒋春玲怀里,呜咽出声。
辛绮筠其实并不清楚肖樱和石曜辉的关系,只是隐约感觉到肖樱对石曜辉有异样的情愫,却不料酒后的玩笑话导致肖樱伤心落泪,她懊悔不已,却不知该如何劝慰肖樱,只好也说要上洗手间,准备在外面单独找石曜辉谈谈。
她刚走近洗手间,就见石曜辉惊慌失措的从男洗手间冲出来。见到辛绮筠,他匆忙拽住她,“来得正好,快跟我进来。”
辛绮筠被他拉扯着走,一边惊喊:“那是男洗手间。”
“顾不了这么多了,你进来看看就知道”,石曜辉语气急促。
男洗手间目前没有其他人,辛绮筠稍稍放下心来,但她顺着石曜辉所指的方向而去,将最内侧隔间虚掩的门打开后,吓得差点失声尖叫起来。有个女人倒在角落里,上衣敞开着,袒胸露乳。下身光裸,裙子和底裤被丢在一旁,大腿上还残留着白色浊液,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被人用迷药迷晕了,我刚才探了一下鼻息,没有生命危险”,石曜辉在外头说,他没好意思进来。
辛绮筠稍稍放心了一些。女人的脑袋耷拉着,乱发遮掩住脸庞,辛绮筠将她的头发拂开,又是吃了一惊,“简莎!”
简莎在首尔的医院休养数日后便起程回国了,比辛绮筠他们提前一天回到海都,辛绮筠既震惊又同情,这女人实在太不幸了,接二连三的遭遇劫难。
“你认识她?”石曜辉又问。
“她是著名的推理小说家简莎”,辛绮筠说着连唤数声,但简莎没有任何反应。
“先帮我给她穿好衣服吧”,辛绮筠请石曜辉帮忙。
石曜辉虽尴尬,但这种情势下,也不能回避了。两人手忙脚乱的给简莎穿好衣物,石曜辉将简莎抱了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辛绮筠忽然想起简莎的鞋子还丢在隔间里头,赶紧折回身去取。不巧的是,她刚进隔间,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她暗喊糟糕,缩在里头不敢吭声,等待那男人解决完了再出去。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辛绮筠吓得赶紧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包翻找手机,想将铃声掐断。可是她的手提包向来乱糟糟的,找个东西就像大海捞针,偏那铃声百折不挠的响着,搅得辛绮筠心烦意乱,用力过猛之下,将一堆东西连带手机一同扯出来,手机摔落在地上,“啪”的沉闷声响过后,四周清静了,可是手机四分五裂,电池居然从隔间门下的缝隙蹦了出去。
辛绮筠心疼坏了,这手机可是她上午新买的,原来那个已跟随邮轮一同沉没海底。情急之下她一把将门推开,眼睁睁看着那块电池一路滚动,最后停在了小便池前那个男人的脚边,她的眼光追随着那块电池,无意中视线上移,立即羞窘得脸上热辣辣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从她所在的这个角度,正好看清了那男人暴露的下身。
“看够了吗?”熟悉的声音让辛绮筠惊愕抬头,看到男人的脸后,她浑身血液都往脑门上冲,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什么会是路晞芃,怎么就有那么凑巧事情!
有数秒的时间停滞,然后,辛绮筠像见了鬼似的,转头冲回了隔间。她蹲在地上,捡拾手机的机身和外壳,她的手在发抖,腿也直打颤,而且眼睛酸涩,有流泪的冲动。
有人将她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吓成这样,至于嘛”,路晞芃斜睨着她,“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
“告发我……什么”,辛绮筠傻了。
路晞芃含着笑,那笑容是略带嘲弄的,“告发你擅闯男厕所,偷窥。”
辛绮筠更窘更羞,脸更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是有原因……”她慌乱的想解释,却语无伦次。
“故意的也没关系”,路晞芃满不在乎的说,用手摸摸她的下巴,再摸摸她柔软的嘴唇,然后手继续往下移,“我吃点亏没关系,不过,你要作出补偿。”
辛绮筠把眼睛瞪得老大,这个衣冠楚楚的教授,在她面前流氓本性毕露,可她竟然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是颤栗着,心跳着。
推门的声音响起,紧随而来的是石曜辉的喊声,“小辛——”。石曜辉将简莎抱进事务所成员聚会的包厢,大家帮忙搬了几把椅子,让她躺下。安顿好后,却左右不见辛绮筠,石曜辉给她打电话,竟然关机了,他突然担心那男洗手间里会不会隐藏了什么歹人,赶紧回来寻找辛绮筠。
“我在这里”,辛绮筠急忙回应。
于是石曜辉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辛绮筠和路晞芃一前一后走出隔间。
“大叔,你别误会,我们这是……不是……”辛绮筠再度开始她语无伦次的解释。
路晞芃不慌不忙地从裤兜里掏出他刚才捡起的电池递给辛绮筠,“先出去,把手机装好了再说。”
辛绮筠接过电池,快步冲出男洗手间,低头摆弄起来。
路晞芃和石曜辉也先后走了出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在旁边看着辛绮筠把手机安装好。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说了”,路晞芃的眼神里有探究的意味。
“你是跟简莎一起来的吗?”辛绮筠想到,路晞芃很有可能是和简莎一起到这里来吃饭,正好简莎的事情可以交给他来处理。
“不是”,路晞芃疑惑地问,“简莎也在这里?我没有见到她。”
石曜辉阻止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到包厢去。
“对对,还是大叔考虑周到。我们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正好可以让你帮忙解决”,辛绮筠这才记起,简莎的鞋子又忘在隔间里面了,赶紧让路晞芃进去取。
路晞芃拎了鞋子出来,疑惑的跟随辛绮筠和石曜辉去了包厢。见到躺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简莎,他愣住了。事务所的其他人见了路晞芃,也很惊讶,路晞芃名声在外,加上曾是事务所的跟踪对象,在场的人对他都算是比较熟悉的,肖樱更是脱口喊出“路教授”。
而路晞芃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大概对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早已习以为常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简莎身上。
辛绮筠将石曜辉在男洗手间发现简莎的情况告诉了路晞芃,她不好意思描述细节,但路晞芃也能猜出个大概。
“要不要报警?”辛绮筠问。
“不用”,路晞芃断然说,“等她醒了,问清楚情况再决定。”
辛绮筠点点头,“那人就交给你带走吧。”她不喜欢多管闲事,而且以简莎和路家的关系,路晞芃更有决定权。
“你和我一起去”,路晞芃望着辛绮筠,语气是带有命令性的。
“为什么?”辛绮筠诧异而不满的挑起了眉梢。
路晞芃很自然地说:“帮我把她扶到车上去。”
辛绮筠不乐意,“你直接抱她过去就行了。”
“我抱不动”,路晞芃说得悠哉。
辛绮筠气愤地瞪着他,这根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来抱吧,我力气大”,石曜辉已看出辛绮筠和路晞芃的关系不简单,出面解围,“小辛你帮她穿上鞋子。”
辛绮筠从路晞芃手里抢过鞋子,给简莎穿好,石曜辉上前将简莎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车子在哪里,你带路。”
“负一楼地下车库”,路晞芃拽住辛绮筠的手,将她一起往外扯。
“喂,我不去”,辛绮筠抗议着,却挣不开路晞芃的束缚,只能身不由己的跟随他的脚步。她听到蒋春玲语调暧昧地说:“你就去嘛,人家教授需要你。这里没吃完的菜,我们会替你吃。”
她回过头,看到大家都在笑,连不久前还在流泪的肖樱也笑得欢畅。她羞恼的想要辩解,路晞芃却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用力将她扯出了包厢。
“快放手!”辛绮筠使劲扭着胳膊。
路晞芃果真松开手,却带着邪邪的笑意说:“如果你自己不想走,我可以抱你。”
辛绮筠那对乌黑闪亮的眼珠瞪着他,薄薄的小嘴唇向上微翘,“你不是抱不动简莎吗?”
路晞芃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我抱不动简莎,但是抱得动你。”
“你简直是无赖!”辛绮筠愤愤然的向电梯走去,她知道路晞芃说得出做得到。
石曜辉已经等到电梯外面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辛绮筠微微一笑。石曜辉性格沉稳内敛,对小辈只有善意的关怀,不会取笑。
辛绮筠苦笑回应。
路晞芃也来了,三人一起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内安静得出奇,辛绮筠可以听到自己沉缓的心跳声。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石曜辉怀抱着的简莎,脸上的不安之色逐渐加深。
到了地下车库路晞芃的车子旁,路晞芃将后座车门打开,辛绮筠帮着石曜辉将简莎平放在后座。
“大叔辛苦了,谢谢你”,辛绮筠向石曜辉道谢,事实上,该道谢的不是她而是路晞芃,但路晞芃反倒是置身事外的模样。
石曜辉很随和的说声“不用客气”就走了,辛绮筠郁闷的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上车,坐前面!”路晞芃那样简单的命令着,辛绮筠却不由自主的坐进了副驾驶座。
路晞芃发动了车子,驶向他居住的高档公寓。到达后,他先找了两个保安,让他们将简莎抬上楼去,然后去地下车库停车。
“你明明可以自己做,却偏要使唤人。养尊处优惯了,连那么点力气都舍不得花了吗?”辛绮筠冷言表达了她的不满。
路晞芃将车子停稳,拉好手刹。车库里没有其它车辆来往,在四顾无人的寂静中,路晞芃低沉的叹息声格外具有穿透力,“我爸的女人,我不愿碰,也不想引人误会。”
辛绮筠心中掠过一抹怛恻的柔情,她有些理解路晞芃了,生在那样人人羡慕的富贵家庭,其实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恼吧。
两人乘电梯上到15楼,两名保安已经等在路晞芃的住处门口了,两人一左一右的架着简莎,简莎瘫在那里毫无反应。辛绮筠暗暗叹气,有同情,也有其他说不出来的情绪。
两名保安走后,辛绮筠和路晞芃将简莎拖进屋去,用“拖”来形容确实很合适,路晞芃不肯出力,辛绮筠的力气又不够,只好让简莎受了委屈。
路晞芃连房间都不肯让简莎进,直接让她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你爸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待他的女人,肯定很心疼”,辛绮筠小声说。
“他心疼不心疼和我没关系”, 路晞芃闷声回应着,去卧室取了一条毛巾被丢给辛绮筠,“给她盖上。”
辛绮筠照做了,她很想问问路晞芃和他父亲是怎么一回事,又觉得不好随便打探人家的家庭隐私。
正踌躇着,路晞芃已经取出手机打电话,辛绮筠听那谈话的内容,对方应该是路家的家庭医生,路晞芃简要说明了简莎的情况,请他马上过来诊视。
通话结束后,路晞芃将手机搁在茶几上,转过身望着辛绮筠。
辛绮筠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行,你今晚必须住在这里”, 路晞芃目光深深的盯着她,“别忘了,我们约定的一年期限。”
辛绮筠身不由己的向后退,蠕动着嘴唇,声音软弱得像是窗隙间的微风,“我……我……可不可以……”她没有说完她的话,因为她已经被路晞芃牢牢箍进怀里,他的嘴唇凑近了她的耳边,“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做人要言而有信。”
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在二人之间酝酿,辛绮筠心底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抗拒的力量,但是那力量实在太薄弱太微小了,最终那抗拒的力量竟幻化成另一种微妙的期待的情绪。
路晞芃感觉到了辛绮筠的情绪变化,他松了手,用伪装得平静的声音说:“如果你想洗澡,浴室的柜子里头有干净的浴袍和拖鞋。”
辛绮筠蓦的红了脸,她逃进了浴室,将自己反锁在里面。这个浴室很大,面积是她自己住房浴室的好几倍,里面有整面玻璃墙辉映的豪华浴缸,豪华进口橡木浴室柜组合洗漱洗脸台,她走到洗脸台前,打开水龙头,双手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泼。再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镜子,富有朦胧诗意的灯光染在她的脸上,一滴滴水珠在她的面颊、睫毛和鼻尖上闪着光芒。
辛绮筠猛烈的摇摇头,摇碎了一脸的水珠。她的视线模糊,心情迷乱。在这模糊和迷乱的状况中,她走到浴缸旁边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浴袍放到架子上,然后动作迟缓的脱去衣物,打开花洒喷头。水流当头冲下,她的思想也沉浸在哗哗的流水中,在那儿缓慢的的流动着,流走了一段长长的时光。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持续不断,但辛绮筠置若罔闻。
“你再不答应,我就撞门进去了”, 路晞芃的喊声惊醒了辛绮筠,她急忙关掉花洒问:“有事吗?”
“我以为你昏倒在里头了”,路晞芃提高了音量,“赶紧出来!”
辛绮筠神思恍惚的擦干净身体,穿上浴袍,又快速洗干净内衣裤。打开浴室的门,见路晞芃站在门外。他扬起手腕,让辛绮筠看他的腕表,“你瞧瞧现在几点了,洗个澡花了一个多小时,你是用刷子刷的吗?”
辛绮筠避开他的话头,“衣服要晾在哪里?”
路晞芃又盯了她一会儿,才侧身让路,指了指阳台所在的方向。
辛绮筠匆匆去阳台晾好衣服。这栋公寓楼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从阳台可以俯瞰海都最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她不禁倚靠在阳台栏杆上,痴迷的欣赏起来。
“你该不是想从这儿跳下去吧?”路晞芃煞风景的话音彻底破坏了辛绮筠欣赏夜景的心情。她气恼的扭过头,“路先生,你怎么就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路晞芃淡然的迎着她的目光,“我是真担心你想不开,你今晚的表现很反常。”
“不就是洗澡的时间长了些吗”,辛绮筠慌乱低头。湿漉漉的长发被夜风吹得零乱,她伸手轻拂,简单的动作却风情撩人。
路晞芃望着她,心里有一阵恍惚,情绪有片刻的迷乱。
辛绮筠再抬头时,路晞芃的脸庞正在她面前扩大,她恐慌的望着那向她低俯的头,眼睛迷惑而惶然的凝视着他的。
路晞芃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医生在客厅里给简莎检查”,他站直了身子说,“你去看看。”
辛绮筠飞快地去了。那医生正在收拾医药箱,看样子已经检查好了。医生五十开外的年纪,身形高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散发着睿智的光芒。见到辛绮筠,他先自我介绍说,他叫谢志德,是路家的家庭医生。
辛绮筠向他点头问好,询问简莎的情况如何。谢志德说是服用了有迷神和催情效果的烈性药物,没有什么大问题。他给了辛绮筠两盒药,交代说等简莎醒来后让她服下其中一种药,如果出现呕吐之类的反应症状,再加服另外一种药。
“她什么时候能醒?”辛绮筠问。
“估计要到天亮了”,谢志德说,“明天让她最好到医院做个妇科检查。”
辛绮筠明白这话里的含义,叹息着应声“好”。
谢志德告辞,辛绮筠想喊路晞芃,却听到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传来。“他好像在洗澡”,她顺口说出后,立即红了脸。
谢志德似是觉得很平常,只说:“等他洗完澡,告诉他我先走了。”
辛绮筠别扭的送走了谢志德。回到沙发前,弯腰将简莎身上的毛巾被整理好,站在那儿,好一会儿,陷入一种深思的状态中。
“谢医生走了吗?”路晞芃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她惊跳起来。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路晞芃抱住辛绮筠的腰,将辛绮筠的身子打了个转,让她直面他。
辛绮筠仰着脸儿,她的个子不矮,只因为路晞芃太高,她就显得娇小,只能仰望他。他也穿着浴袍,领口敞着,露出结实的胸肌,头发还滴着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性感。
红晕染上了辛绮筠的面颊,她低头沉默少顷,骤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整个身子腾空,被路晞芃拦腰抱起。他径直抱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倾身压了下来。
卧室里亮着灯,温馨、柔和的暖黄色灯光映照着路晞芃的脸庞,他的眼睛闪亮,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能不能……把灯关上”,辛绮筠央告着,深黑的眼珠雾蒙蒙的望着路晞芃。她知道逃不掉,只是羞于在他面前彻底暴露了自己。
路晞芃轻笑了一声,“你不是说,好身材不秀出来很可惜吗?”
辛绮筠的脸霎时红似天边的火烧云,路晞芃居然把她的话记得这般清楚,而且在这种时候重提。
路晞芃的头对辛绮筠俯过来,狂热而猛烈的吻住了她,那窒息的热力使她瘫软无力。她被动的承接着他的吻,仿如深陷流沙,不住地晕眩下沉……
“绮筠——”,一声轻唤从路晞芃的喉头沙哑的迸出。
辛绮筠整个心灵都为这声呼唤而震撼了,他喊的不是“依依”,也不是“林苒”,而是“绮筠”,他清楚地知道,和他共赴巫山云雨的女人是谁。
她迷乱的睁眼,在他燃烧着火焰的眼里,看到了同样昏乱而狂热的自己。 她忽然生出一种微妙而难解的醋意,他曾经也是这样对待林苒的,也是这般狂热的占有。她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两眼似两泓深不见底的湖水,湖水慢慢上涨,快要满盈而出了。
路晞芃察觉到了辛绮筠的变化,他望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伸手扭转床头的开关。卧室里的灯熄灭了,他在黑暗中拥住她,轻声说:“睡吧。”
辛绮筠不习惯被男人搂着睡,可是她没来由的贪恋路晞芃的怀抱,她缩在他的怀里,带着翻江倒海的心绪,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辛绮筠被男人沉重的呼吸声扰醒。睁开眼睛,灯光闪花了她的视线。身上的男人含噬着她的耳垂,又埋首于她的胸前。“不要……”她气息紊乱的低吟着,身体的酸痛还未褪去,禁不住他再一次的冲击。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却无力推拒,轻易就在他的挑逗中丧失任何言语能力。
辛绮筠记不清那晚究竟被路晞芃索要了多少次,他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永无休止的侵占索取,让她在欲海中沉沦,巨浪呼啸翻腾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汹涌的狂潮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卷起千重浪,又抛入激流漩涡中,随波逐流。她快要窒息了,意识混沌,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双手软弱无力的攀住他的肩背,口中只能发出微弱断续的细碎低呓。
清晨辛绮筠从昏睡中醒来时,路晞芃半睡半醒的趴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他立即醒了。她惊觉他们的身体仍契合在一处,正想用力将他推开,一扭头,骤见卧房门口处站着一个人,正注视着他们。
辛绮筠这一惊非同小可,定住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看清那人是简莎,昨晚他们居然没有关上卧房的门,还亮着灯,经历了那样激烈的欢爱,她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路晞芃看到辛绮筠双目发直的盯着某处,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简莎的身影立即消失了。
“我去看看”,路晞芃懒洋洋的从辛绮筠身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浴袍。
辛绮筠也强撑着坐起身来。
“你继续睡”,路晞芃迅速转过身,辛绮筠触目所及便是他全然没有遮掩的**身体,她面红耳赤的别过了头。
路晞芃用手扶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了自己,“知道你脸皮薄,现在还早,好好休息吧,免得见了简莎尴尬。”
辛绮筠羞怯的低喃:“那你告诉她,昨晚谢医生交待,让她最好去医院作妇科检查。”
路晞芃应了声“好”,套好浴袍,上前关了卧室的门,回身从衣柜里取出T恤衫和休闲裤换上。辛绮筠转过身,不敢看他换衣服,她浑身发烫的躺在那里,听着衣服摩擦发出的“悉簌”声,拖鞋触地的“啪啦”声,还有房门被带上的“咔嚓”声。
四周恢复了一片寂静,辛绮筠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堆乱麻,她想理清头绪,但是睡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阖上眼睛,再度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