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谜情

视频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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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绮筠记得她的通讯本里有廖洛勇的妻子黄美丽的电话,每个委托人的电话她都有记录保存。也许黄美丽会知道廖洛勇在哪里,于是辛绮筠给黄美丽打了电话。她自报家门后,黄美丽的骂声立即像高音喇叭震响:“我正要找你算帐呢,不要脸的东西,一定是你把上次偷拍的视频放到网上,你到底想干什么,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你在说什么?”辛绮筠完全懵了,“什么视频放到网上,我根本就不知道。”

“别装糊涂了”,黄美丽的音量更高了,“我手里的视频,在我老公和那个妖精断绝来往后就销毁了,不可能是从我这儿流出去,肯定是你还保留了视频,从你那边泄露出去的。”

“这不可能”,辛绮筠虽矢口否认,但有些底气不足,她的资料全部保存在办公电脑内,之前一直很安全,也从来没有泄露过。但是自从和简莎的通话录音被删除后,她就知道自己的那台电脑已经不安全了,里面的任何资料都有外泄的可能性。

“你告诉她,先别管什么视频,老公的性命最重要”,路晞芃大概猜到她们在说什么,让辛绮筠提醒黄美丽。

听说老公可能有生命危险,黄美丽着急了,一个劲的追问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面说不清楚,辛绮筠约黄美丽当面说。简莎的追悼会是下午4点举行,中间还有一段时间,黄美丽决定过来找他们,大概40分钟左右会到达。于是路晞芃和辛绮筠就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等她,两人点了咖啡和西式餐点,当午餐吃。

辛绮筠问路晞芃,为什么认为廖洛勇会有生命危险。

“你想想看,他们以前做事情多么缜密,让我们抓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廖洛勇彻底暴露了他的真面目”,路晞芃分析“,我告诉过你,简莎的书《蓝绿色的泥土》,就是卡在廖洛勇的手里才出版不了,廖洛勇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处,或者受制于人,多少也会知道一些内幕。

还有,昨晚是他用身份证登记开房间,根据你的回忆,那个女人也是在同一个房间内问了你好几个问题,两人会出现在同一个地点,不可能是巧合。假如那个娃娃音的女人就是男扮女装的迟伟麟,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由廖洛勇给你下药,之后迟伟麟问完话,把你交给廖洛勇,两人各取所需。既然这样,廖洛勇应该是和迟伟麟串通好的,他知道迟伟麟的底细。以迟伟麟之前的手段,知道他真实面目的人,怎么可能活下去。至于海昊逸,我不清楚他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至少,他没有伤害你。”

黄美丽匆匆赶来,她的焦虑、担忧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看得出来,她纵然对自己的丈夫有诸多不满抱怨,还是对他有真情实意。

“我老公怎么啦,为什么说他有生命危险?”黄美丽急吼吼地问。

“你先别着急”,路晞芃将餐单递给她,“先点杯饮料,喝什么?”

黄美丽没心情喝饮料,将餐单推还给路晞芃,“我不喝,快告诉我。”

“我们怀疑,你老公是被人当作棋子,利用后丢弃”,路晞芃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可以向你保证,视频被传到网上,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能先把关于视频的详情告诉我们,才好作出判断,到底是什么人所为。。”

黄美丽惦记着老公的安危,还是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出来。昨天晚上10点多钟,就是在上回有人揭露简莎抄袭的那个知名论坛,又有人发帖抨击廖洛勇道德作风败坏,并上传了他和简莎的那段**视频。视频刚上传不久,就有人打电话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廖洛勇,当时廖洛勇刚回到家不久,上网看到帖子后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大发雷霆,怀疑是黄美丽干的好事。

黄美丽又是诅咒又是发誓,坚称这事绝对与她无关。廖洛勇相信不是妻子所为后反而更加害怕了,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早晨他照常出门,告诉黄美丽要去单位上班,但是接近中午的时候,黄美丽接到出版局的人打来的电话,询问廖洛勇的去向,她这才知道廖洛勇上午根本没有去上班,反复拨打他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路晞芃问。

黄美丽忽然失去了她的气势,悲凉叹气,“我哪里知道,他根本不信任我,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在家对我也很冷淡,宁愿在外面和妖精鬼混。他也是活该,那个妖精死了还不肯放过他,要让他身败名裂。我偷偷跟出版局的人打探到,纪委已经要对他进行调查了。”

路晞芃又问,是否知道有人在论坛上发帖的消息,是什么人打电话告诉廖洛勇的。黄美丽也答不上来,廖洛勇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告诉她。

“视频真的不是你泄露出去的吗?”黄美丽仍然怀疑辛绮筠,“除了我之外,就是你有视频了,难道你还给了其他人?”

“视频泄露,对我们事务所的声誉会造成很大的损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很想知道,那段视频是从哪里弄到的”,辛绮筠答应黄美丽会查清楚,给她一个交待。

“查清楚又能怎么样,我老公的名声,已经无法挽回了”,黄美丽的眼里透射出怨恨的目光,“要是我老公出了什么事情,我跟你们没完!”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路晞芃严厉指责,“当初是你委托事务所调查你的老公,视频也是你要求拍摄的。做生意最讲究诚信,启运调查事务所的信誉如何,你一定很清楚,否则也不会上门委托。视频在你的手里有一段时间,你能保证没有其他人接触过吗?闹情绪解决不了问题,只要查出发帖人的身份,事情就会真相大白,这才是你眼下应该做的。”

黄美丽哑口无言了,她想了想说:“干脆这样,我继续委托你们事务所,查出那个发帖的人。”

“我们会调查的,但不需要正式委托,也不收取你的费用”,辛绮筠说,这件事情恐怕比较复杂,需要较长的时间,但是她承诺,一定会给出一个结果。

黄美丽走后,辛绮筠坐在位置上,心绪复杂地望着窗外,阳光明媚,喷水池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瑰丽的色彩,她的心情却远离阳光,阴沉灰暗。

路晞芃伸手轻拂她鬓边的散发,“在想什么?”

辛绮筠转过身来,用手环住了他的腰,迷离的、喃喃地说:“我忽然觉得很孤单,事务所的那些人,都像我的兄弟姐妹一样,可是现在,我却不能信任他们,要怀疑他们了。”

说完,她觉得面颊上痒痒的,爬满了泪。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不管这是在公众场合,她开始哭泣。

路晞芃揽住她,拍抚着她**的肩头,让她哭。她哭够了,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衬衣胸口处已经湿了一片。

“别难过,筠儿”,他深深的叹息,“你并不孤单,你还有我。”

辛绮筠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我们要分开的,不是吗?”

路晞芃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低低的说:“我舍不得你离开。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在有生之年,照顾你,爱护你。”

“真的吗?”辛绮筠满是泪水的眼里溢出了光彩。

“就怕你不肯给我机会”,路晞芃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的声调低沉而沙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似乎有着无穷尽的涵意。

辛绮筠仰头注视他,眼前这张脸模模糊糊的晃动着,像水月镜花,虚幻缥缈。他是超脱尘世的,给不了她世俗的东西。

“走吧”,路晞芃又拭了拭她眼角的泪痕,叹息般地说。

辛绮筠随他起身,挽住他的手臂,两人默默不语地向咖啡厅外走去

简莎的追悼会在殡仪馆隆重举行,灵堂外两旁摆满白色花圈、花篮和挽联,黑色基调的悼念厅内,高台上放置着绿色植物和黄色**,绿叶和鲜花环绕着醒目的遗像,简莎的笑容灿烂如花。辛绮筠向简莎的遗像行注目礼,她从未见过简莎如此灿烂的笑容,那是解脱的快意吗?抑或,在笑世间可笑之人?

悼念厅内黑压压的人群,气氛沉重而抑郁,海昊逸、孟喻莹和迟伟麟都来了,辛绮筠不觉多看了迟伟麟几眼,越看越觉得身形像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

“不要老盯着人家看”,路晞芃扳过她的头,“亏你还是当侦探的,这点警觉性都没有。”

辛绮筠斜睇他,“我发现,好像跟你在一起,我的脑子就不好使,变笨了。”

“谁的脑子不好使,变笨了?”海昊逸正好走过来,听到了辛绮筠后面的话。“说我自己呢”,辛绮筠想要勉强微笑,笑容却僵在了唇边。昨晚发生的事

情让她尴尬而难堪。

海昊逸很善解人意地说:“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必介怀了,我们都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吧。其他人,也并不知情。”他说完望向路晞芃。

路晞芃客气的笑了笑,算是对海昊逸这番话的认同。

“听说……廖洛勇不知去向”,辛绮筠试探性地问,她想看看海昊逸的反应。

“什么时候的事情?”海昊逸显得很意外。

辛绮筠简要地告诉他,有人到论坛上发了帖子,现在廖洛勇的太太正四处找不到他。

“小迟”,海昊逸立即将迟伟麟唤了过来,“你知道廖局到哪里去了吗?听说单位和家里都找不到他。”

迟伟麟嘻嘻笑着,“那还用说,肯定是去泡妞了呗。他的德行,你还不清楚啊。”他转而望向辛绮筠和路晞芃,“呦,路教授也来了,昨晚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念叨着你呢,特别是那个洋妞罗丝,别提有多想你了,还一个劲的夸你帅,有男人味儿。本来我们还想着叫你过来一起聚聚的,结果辛小姐饭没吃上几口就不声不响的溜走了,真扫兴。”

“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这种场合,严肃点”,海昊逸轻声斥责迟伟麟。

迟伟麟赶紧咳了两声,把脸一绷,“不好意思哈,我就是一粗人,不懂规矩,不看场合的乱说话。”

追悼会很快开始了,市文联和作协的领导分别致悼词,辛绮筠举目四顾,似乎没有看到简莎的亲属在场,“简莎的母亲呢?”

“老太太还在医院里,来不了”,迟伟麟同情的叹了口气,“我听孟喻莹说,简莎是独女,父亲早逝,母亲独自将她抚养成人。好不容易女儿有出息了,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不堪承受。老太太在老家生活,当时通知的人只是让她来一趟,不敢直言,老太太来了之后,听到噩耗就昏倒被送进了医院,身体状况很不稳定。”

辛绮筠问:“老太太在哪家医院?”她想去探望,送上安慰和关怀。

迟伟麟说这个他不清楚,等会儿问问孟喻莹。路晞芃接话说,在宜乐医院。宜乐医院隶属于宜乐集团,后来辛绮筠悄悄问路晞芃,是不是他父亲安排的,路晞芃点头说,他父亲没有亲自出面,但是指定专人负责陪同照看简莎的母亲。

辛绮筠感到些许暖意袭上心头,路维源对于简莎,还算是有些情意的,即便分手,也没有斩断情分。

“你如果想去看望简莎的母亲,我陪你去”,路晞芃明白辛绮筠的心思。

辛绮筠轻握住他的手腕,暖流在心中激**。

一通冗长的发言过后,宣读唁电、唁函。全体肃立,向简莎的遗体三鞠躬。简莎静静的躺在白色**装饰的灵柩内,四周环绕了一整圈的红玫瑰。大厅内飘起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悲怆)的旋律,如泣如诉,不绝如缕。直至离开殡仪馆,那悲壮、催人泪下的乐音仍萦绕在辛绮筠的耳畔。

傍晚将近6点,外面的天还大亮着。夏日黄昏的阳光像一只温暖的手,轻抚着辛绮筠的头发和肩膀。她坐进路晞芃的车子,阳光斜射在车窗上,反映着点点耀眼的光华。

“活着挺好的”,辛绮筠忽然心生感慨,“至少能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路晞芃也有感而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乐观。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殡仪馆在半山上,车子蜿蜒而下。山脚下有一处溪流,泉水叮咚作响。“我想去溪边走走”,辛绮筠被潺潺水声召唤着。

路晞芃将车子停放好,两人携手溯流而上。溪边怪石嶙峋,连绵起伏。辛绮筠找了一块大岩石坐下,脱掉了凉鞋,把脚浸在凉沁沁的水中。路晞芃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落日渐沉,晚霞满天,把流水都染红了。辛绮筠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沉思着,路晞芃则盯着她那双不住拨弄着流水的纤纤玉足,也有些发怔。

两人都感到了一份难言的、奇异的落寞。四周太静了,流水的潺鸣,鸟儿的啾啁,微风的低吟……自然的音籁不绝于耳,汇合起来却反常的沉静。

“我想起《诗经》里的句子”,路晞芃忽然开了口,“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辛绮筠迷惘的笑笑,“你说的伊人,是指我吗?”

路晞芃看着她,落日的光芒,柔和的染在她的面颊上,那对亮晶晶的黑眼睛闪亮如星,闪烁着温柔如梦的光彩。“除了你,还会有谁?”

辛绮筠摇摇头,“句中描写的是对远方人儿的思念,由于受阻,可望而不可及。而我,就在你的眼前。”她心中苦涩,“伊人”,应该形容“依依”更为贴切,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何梦依。

“你是在我的眼前,但是……”路晞芃叹息似地说,“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辛绮筠用叹息来回应他,或许正如他所说,他们看似亲密无间,实则远隔千山万水。她迷茫的望着溪水,涓涓溪流载不动许多愁,遂决定换一个话题,“对了,罗丝让我转达,她非常想念你。”

路晞芃有些闷闷不乐,“你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的。”

辛绮筠咬住嘴唇,想笑,“能被人这样牵肠挂肚,朝思暮想,多幸福啊。人家昨晚在饭桌上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还拿你和海昊逸作了比较。”

“她怎么说?”路晞芃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辛绮筠故意吊他的胃口,“不给我点好处,不告诉你。”

路晞芃的手臂绕过她的腰,紧拥住她,迅速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唇。辛绮筠在短暂的晕眩过后,手臂也绕了上来,紧紧的环抱住了他。大地静悄悄的,只有流水的轻吟和微风的鸣唱。有两只鸟儿停留在岩石上,微侧着头,对他们两人凝视着,似乎也被这对忘情拥吻的男女打动了。

许久,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来。“好处你已经得到了,可以说了”,路晞

芃的手仍挽住辛绮筠的腰,在她耳边低语。

辛绮筠喘息未定,唇上仍有他的余温,她羞嗔着,“我要的好处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笑容遍布在路晞芃的眼底眉梢。

“我……我还没想好”,辛绮筠其实也没想要什么好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罗丝说,你和海昊逸都很帅,但是你比海昊逸更有男人味儿,所以她被你迷住了。”

路晞芃收紧环在辛绮筠腰间的手臂,“你认同罗丝的看法吗?”

辛绮筠抿唇不语。

路晞芃在她柔软的腰上捏了一把。辛绮筠怕痒,扭动着身子,路晞芃索性将她牢牢控制在怀里,俯头视她,“是不是又要有好处才肯说?”

辛绮筠的脸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得红彤彤的,“不认同,我觉得你比海昊逸帅多了。”

笑意漾在路晞芃的眼角,他的眼光停伫在辛绮筠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调侃的意味,“以后要恭维我,最好含蓄一点。”

辛绮筠轻哼,“明明是你逼我这么说的……”后面的话,淹没在他的唇舌间。

太阳沉落了下去,暮色从四面八方涌来。天边已闪现出夏夜的第一抹星光,几只萤火虫飞出草丛,围绕在他们身边飞舞穿梭,树上的蝉儿也引颈而歌,所有的一切编织成醉人缠绵的意境,好似一场美梦,那梦中的男女,情愿永远不要醒来。